47、第四十七章 精心

昌州,白定光府中。

魏尧派了赵旻与田塍到小巍山上暗查,费添待在府中闲的发慌,便主动请缨跟了去,若无视了林荣这个依旧半步不离的,便只剩下魏尧与宁清两人。好在林荣还有些眼力,待了片刻便随便找了个由头回自己屋里,就真留下他们二人共处一室,可几个时辰过去,除了一同用饭时说了几句话,旁的时候都是各做各的,互不干扰。

两人共同商议时有说不完的话,但平日里却没什么好说的,一是没那闲工夫,二是实在有人不配合。魏尧就是个冰做的闷葫芦,着实沉得住气,别人不戳他一下,他就能真和你干瞪眼看上一天,就看谁先憋不住,要么就是被他活活气死。先前见到的主动现在是连影子都找不到了,宁清就郁闷,难不成这人是在他睡着时动手动脚过足了瘾,等天亮了又摆出一副清心寡欲的君子样?

宁清捧着书瞎想了一通,看似专注,实则一个字都没进他眼里。他自顾想着还往魏尧那瞥了一眼,许是感觉到了他眼中的试探,魏尧原本垂着看兵书的眼睛突然抬了起来,正好和他对上。

“怎么,有事?”

宁清被当场抓住有些尴尬,刚想摇头又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要心虚?

于是他理直气壮道:“没有。怎么?我不能看你?”

魏尧不知道他这是哪门子的路数,索性不理他发疯,又垂头做自己的事。

宁清见他如此更是按耐不住,索性扔了书,朝他走去。魏尧感觉到他的步步紧逼,总算抬起头,问道:“你做什么?”

宁清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双手将他圈在椅子上,似笑非笑道:“昭倬,你这些日子若即若离的,使的哪一招啊?欲擒故纵?”

魏尧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宁清被他盯得久了,隐隐有些发憷,下一刻他便觉得天旋地转,再晃过神时,他已经被压在椅子上,魏尧圈着他,这姿势分外熟悉。宁清见局势一瞬调换,自己已然处在了被动的位置上,立刻知难而退,服软笑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不就提了一句?”

他轻轻去掰魏尧的手,佁然不动,再用些力气,依旧不动如山。

魏尧道:“你不喜欢欲擒故纵?那你喜欢我这么对你?”

说着,魏尧的手臂圈得更紧了,几乎是将他搂进了怀里。

宁清心说自己方才真是一时糊涂,现在怎么收场他往后躲了躲,与魏尧拉开了些许距离,干笑道:“倒也不是。”

魏尧一伸手,便将宁清方才拉开的距离化为无物,甚至比原先还更近了些,近到他的鼻息轻轻打在宁清脸上,而他躲避不得。宁清看着他,心想还是清心寡欲的样子好些,他这样子自己反而招架不住。想归这么想,可宁清转念又想,反正今日已经撩拨了,就这么‘无功而返’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力气,索性将便宜占彻底了,日后再躲着点就是。

他这么想着,原本推拒的手搭上了魏尧的肩膀,笑道:“你打算如何?”

魏尧看着他,眼中情感愈发浓烈,他一低头,朝着宁清的唇印下去,与此同时,宁清也闭上了眼。还没等他感觉到嘴唇上的触感,房门猛然被打开了,费添急道:“出事了,兰誉兄!…公爷。”

话未说完,他便愣在了进门处,看着宁清与魏尧眼下着实不雅的姿势,不知道眼睛要往哪里看,还是后头的赵旻机灵,一把将他拉了出去,田塍随即将门关上,配合的天衣无缝。

宁清看着近在咫尺的魏尧,心下遗憾,轻轻推了推他:“起来吧,正事要紧。”

魏尧沉默了片刻,应声松开了手。

待两人整理好弄皱的衣服出来时才发现,门外好不热闹地站了四个人,林荣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门口,眼下,他们正以讳忌的好奇目光看着他们,将两人堵在门口。

宁清倒不在意这些,转身道:“别堵着了,进屋来说吧。”

客房的茶案不大,魏尧与宁清坐着,其余人便就近站着,只是那几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不远处,书案后那张不大的靠椅。魏尧冷扫一眼,将他们的目光悉数打退,说道:“发生什么事了?”

赵旻最先从旖旎的幻想中回过神,正了脸色,说道:“今早我们三人暗潜进小巍山,约莫两个时辰前,突然下起了大雨,我们暂时躲进附近的山洞里,谁料就发现了钟晖的尸首。”

钟晖死了,这倒不令人意外,詹桂友与他同时出事,詹桂友当晚就暴毙身亡,钟晖失踪这么久,想必不会侥幸逃过。

“他是怎么死的?”魏尧问。

“被人掐断舌骨,死不瞑目。”田塍回道。

死因也与詹桂友极其相似,宁清道:“看来,詹桂友出事的晚上,钟晖失踪后没多久就遭遇不测了。”

“这倒未必。”魏尧说着,问田塍,“看得出他死了多久吗?”

田塍颔首,看了看宁清,回道:“具体需得仵作验过尸体才能知晓,只是,他身上还很干净,应该没死多久。”

很干净,那就是还没长出尸斑,这几日总是下雨,山洞那样潮湿阴冷的地方,若是詹桂友出事那时死的,尸体早就惨不忍睹了,断不会干净,也就是说,钟晖是这两日才被杀的。这倒是奇怪了,钟晖与詹桂友同一夜出事,为何詹桂友当场被杀,而钟晖还能留这么多时日,只有一种可能,钟晖不能立刻死,他还有用。

这事越发有意思了。

魏尧突然道:“赵旻,你先将这事告诉白定光,让他带着人将小巍山围起来,将徐漾带下来问话。”

“交给白定光?”赵旻有些不解,白定光这人在暗在明尚且没下定论,只是依现在看,他多半不是什么好人。

魏尧点了点头,知道他担心什么,解释道:“这事出在小巍山,又牵扯钟晖,交给他合情合理,即使他有问题,有陛下派来的人在这坐镇,他不至于光明正大地动手脚。”

赵旻了然,当即与田塍去通知白定光。正如魏尧所说,白定光听闻这消息便立即带了人山上带人,半点不曾耽误,找不出丝毫错处。他们几人并未跟着去凑这个热闹,而是静静在武司等着。等白定光抓了人回武司时,天色已暗,一批人明火执仗围着中间被紧紧押着的徐漾进了武司大门。

徐漾被压到武司堂内时依旧无所畏惧,不知是什么撑着他到这个地步依旧威风凛凛,对着白定光,甚至魏尧也没有丝毫收敛。

“白大人!你虽处武司,可到底只是副使,我是陛下亲派的督察官,就是要审,也该是陛下下旨,由刑部和兵部管这事,我的品级只比你低了一点,怎么都不该由你这个副使贸然将我押来。”徐漾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的样子,好像别人真拿他没法子了。

白定光沉色道:“我是没权审你,可这位大人是陛下亲派来的,他有权审你吧!”

徐漾看了魏尧一眼,显然也多将他放在眼里,嗤笑道:“陛下派他来调查此事,何来有权擅自审理朝臣一说?”

他是拿定了主意,正常来说,帝都外派调查的官员品级都不高,只不过有个陛下亲派的名头挂着,人人都得给点面子,表面风光而已。

白定光看着他,既气他猖狂,又笑他无知,毕恭毕敬地指着魏尧说道:“这位是安国公,大魏的镇北将军,他也没权审你吗?”

徐漾闻言大惊,迟疑地盯着魏尧,显然不相信他的身份。

魏尧缓缓从怀中取出黑玉符节,上头偌大的‘魏’字刺激了徐漾,竟然是虎符,他想不到,陛下居然派了魏尧来查此事。

魏尧慢条斯理地将虎符收回,扯起一抹笑容:“没想到,一个督察官的底气竟这么大,白大人比你高一级竟制不住你了,那便由我亲自来吧。”

徐漾脸变得倒快,心知自己原先那套不好使了,当机立断地软下语气:“公爷恕罪,下官就是一时气急了,言语失当,并无对公爷无礼的意思。”

他这做派魏尧也见得多了,懒得与他多费口舌,吩咐赵旻道:“将他接下来说得一一记下。”

赵旻从白定光那取了纸笔,在徐漾身旁坐下,田塍在他边上帮着磨墨。

“钟大人的尸首在据硝石矿不远的山洞被发现,且刚死不久,你有什么想说的?”

徐漾脸上闪过惊异,很快愁眉苦脸道:“下官确实不知道为何钟大人会在那出现,那地方隐蔽,鲜少有人去。”

“你的意思是与你无关?”

“是是是,下官是这个意思。”徐漾忙点头,随后突然想起什么,“前几日下官带路时也经过了那山洞附近,若是钟大人的死正与我有关,下官怎敢明目张胆地带公爷一行去啊。”

魏尧与宁清对视一眼,片刻后,宁清起身道:“钟大人的死既与你无关,那清者自清,白大人请你来问话,你反抗什么?”

“白大人猛然带了一批人山上,也没说钟大人的事便要让我来武司问话,不清不楚的,下官自然怀疑,先是詹武司使被杀,后是钟大人失踪,下官担心自己的安慰,不是情理之中的吗?”徐漾说着,眼神还带着怒气往白定光身上瞟。

宁清的目光淡淡扫过白定光,又与徐漾扯了起来,不过半个时辰过去,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宁清道:“既然徐大人说不出所以然来,尸体又是在小巍山发现的,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但也不能就这么放你回去,先在武司里找个地方关着吧,什么时候洗脱嫌疑,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说完,门外便有两个人进来,要将徐漾拖走,徐漾挣扎着喊道:“没有证据为何要关我?是要屈打成招吗!”

拉着他的人险些被他挣脱开,虽极力制住,却半步都移不开。魏尧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显然已消磨尽耐心。

“你安安分分的在武司里待着,我能保住你的命,若你不识好歹,极力想出去,倒也可以,只是若一个不小心身首异处,吃亏的还是你自己,你可要想明白了。”

这话仿佛有什么魔力,徐漾听着听着便不再挣扎了。

魏尧又道:“你若清清白白,谁都动不了你,明白了就安分点。”

魏尧右手一挥,吩咐压着徐漾的两人:“带下去。”

徐漾果真安安静静地任由人带下去,只是面色苍白如纸,双目无神,不知在想什么。

赵旻收了笔,到魏尧身边道:“记了不少,可没一句有用的。”

宁清笑了笑:“倒也不是全无所得,至少知道他与钟晖大人的死无关。”

费添全程都在一旁,却不明白他何出此言:“兰誉兄,徐漾鬼话连篇,你相信他说的?”

“他是避重就轻,可倒也不是全说的假话。”宁清站了起来,缓缓迈开步子,说道,“他提到前几日为我们带路一事,按赵旻所说,钟晖这两日才死,他带路时,山洞里压根没人,他会这么说,是因为误以为钟晖已经死在山洞里好几日了,虽是为自己开脱,没想到却歪打正着,正好说明他不知道这事。”

费添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

“倒是你,精心经营这一出出,究竟是何目的,白大人?”宁清的步子停在白定光面前,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前一段时间更新太慢,进度拖得太长,这周起没特别说明就每周二、四、六更新,如果赶不及会请假说明,之后更新时间要是有改动会在作话里说。爱你们,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