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回宫

启程时,曹胥同手下的几个副将都来相送,说道:“这次一别,不知下次再见是何年何月。”

萧远笑道:“诶,你怎么回事,大男人扭扭捏捏的,潇洒些,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能聚。”

曹胥一想也是,点头道:“那说好了,下次再会。”

他们北疆旧友说话,宁清心想没自己什么事,就和费添一起在帐口等着,不想曹胥竟特意来找他。

“之前我多有冒犯,还请宁公子不要介意。”

“哎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闹着玩的,你,你这样我倒不好意思了。”

“我就说宁公子是豁达之人。”曹胥淡淡一笑,回头瞄了瞄正与萧远说话的魏尧,小心道,“我们将军孤家寡人了小半辈子,能遇上公子实属难得。公子心胸开阔,人又有趣,他同你在一起确是良配。将军自出生起多半时间都在战场,看惯了炮火硝烟,自然不好相与,还望公子多多包涵。”

魏尧看着威风凛凛,偏偏部下一个两个的都在担心他。宁清莞尔一笑,朝魏尧的方向望去,正好四目相对,他转回头道:“放心,我会的。”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曹胥将他们送到山下,便要返回山上守关,魏尧驾着踏雪到他身侧,说:“昨日我对你说的事你要放在心上,多多小心。”

“是。”曹胥抱拳道。

魏尧淡淡一笑,牵起马绳,行到朱御的马车前带路,曹胥听见他说了声“出发。”车队便缓缓行进,马车四角悬着的坠子摇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曹胥久久伫立,直至他们的身影模糊不清了,才掉头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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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二十几人护送太子,半途碰上祥丰帝派遣的御医一行,就成了浩浩荡荡的百人长队,到哪都能引得百姓驻足,各方官员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地献殷勤,生生拖了回京的速度。没过两日,魏尧下了令:只走官道,若有人有异议也不必同他说,自己离开便是。

此话一出,自然引得帝都那些官员不满,魏尧也懒得委婉,直说道:“太子需要静养,要按诸位大人所想往城中走,耗时不说还劳心伤神,出了事是哪位大人有本事担着?”

闻言,几位官员面面相觑,一个也不敢吭声。

魏尧道:“既如此还是照我说的做。”

“是,我们听公爷的。”几位大臣乖顺道。

等魏尧走远了,这些人才敢发作。

“半点不知道尊敬长辈,简直是恣意乖戾!。”

“早知道他魏尧不是善茬,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老夫回去定要上奏请陛下做主。”

临行前无人能猜到此去耗了这么多时日,去时是暮春,回时已近初夏,帝都的风景已翻天覆地,鲜嫩的花草长成随处可见的姹紫嫣红,山间绿荫茂密,斑驳的树影随着轻风袭来而微微颤动。

宫门外,左右两相带着人等待已久。车队缓缓行至宫门前,无形中被他们挡住了去路。

丁崇安和宁珂承行礼道:“臣等恭迎太子殿下回宫。”

费添拉开车帘,太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脸上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但精神却不错,说道:“两位大人免礼。”

这么一大群人挡在门前,退也不是进也不是,魏尧那没什么反应,宁清给费添使了个眼色,费添心领神会,说道:“太子舟车劳顿有些累了,两位大人有事不如日后再说吧?”

丁崇安恭敬道:“臣等怎敢耽误殿下休息,陛下说了,殿下舟车辛苦,不必去请安,晚些时候陛下会亲自移驾东宫。陛下想请安国公去安庆殿问话,因此让臣等在此恭候。”

恭候?说得好听,哪门子恭候要这么多人在门口堵着?魏尧若敢说个‘不’字,他们即刻就名正言顺地押了人走,到时候就不是美其名曰问话,而是光明正大审讯了。

宁清默默往宁珂承那瞥了一眼,父子俩心有灵犀,宁珂承正好与他对上眼,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魏尧翻身下马,将佩剑扔给赵旻,令人意外的是他没走向宫门,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宁清身边,说道:“我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有一事要交给你去办。”

宁清一想便明白了:“我和费添稍后去刑部一趟。”

魏尧沉静的脸上缓缓显露出微笑,点了点头。他转身走到丁崇安面前,说道:“请右相带路吧。”

安庆殿中,许久未见的祥丰帝未板着脸但也说不上和颜悦色,看见魏尧行礼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安国公此次南行为朕处理了荥川一事,朕倍感欣慰。”虽这么说,可他脸上实在看不出欣慰之感,果然立刻话锋调转,回到正题上,“不过此前呈奏,说到热疫一事,太子染上此疾,也曾病重垂危。魏尧啊,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朕心里有多煎熬吗连皇后朕都瞒着。太子是朕的儿子,是储君,肩负着朕乃至大魏的期望,若真出了事,你可想过后果?”

魏尧垂着眼,谦卑恭顺,礼数俱到:“臣不曾想过后果,殿下得皇上庇佑必定能安然无恙,若真有万一,臣甘愿领罚。”

“哼。”祥丰帝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端起茶盏斜睨一眼道,“时过境迁,说起来自然容易。”

魏尧知道他这是有意刁难,可作为臣子,一为苍生谋福祉,二位君主尽忠心,有一事他不得不回禀。

魏尧突然跪下,说道:“臣有一事启奏。”

祥丰帝也是一头雾水:“何事?”

“殿下多半是在荥川时染上热疫,当时荥川一案的犯人大半在场,臣担心他们也被染上热疫,还请陛下尽快了结了他们。”

“什么?”祥丰帝将茶盏往案上一扔,茶水撒得到处都是。他指着魏尧,气急败坏道:“好啊,你瞧瞧你做的事!不仅让太子染上热疫,还将患病的犯人送到帝都来,使皇城的百姓身陷险境,魏尧,你到底是存的什么心?”

“臣是七天前无意中知道的,第二日便启程回京,同时发了一封快奏,陛下没收到吗?”

祥丰帝转过头,忍着气:“朕没看到你说的奏折。”

魏尧静静地看着他,眼里含着莫名的情绪,半晌才道:“或许是路上出了差错。”

“魏尧。”祥丰帝闭着眼,像付出真心却被背叛了一般沮丧,缓缓道:“朕待你不薄,不管有没有你说的那封折子,你实在太让朕失望了。”

魏尧跪在那,背挺得笔直,始终未出一言以覆。跪了良久,祥丰帝也嫌他堵在那碍眼,说道:“朕暂卸你的职务,罚你禁足府内三个月,你可认罚?”

天子一言九鼎,话说出去了哪还有旁人认不认一说,魏尧微微一笑,说不上是苦涩还是看淡了,只见他缓缓俯身,磕头行礼,不为自己说一字半句。

“谢陛下。”

魏尧离开的潇洒利落,倒是祥丰帝看不明白了:“他竟半点不向朕求情?”

冯郁这时才敢过来换打撒的茶盏,笑道:“安国公知趣,明白陛下金口玉言,倒不如不求情在陛下这留点情分。”

“嗯。”祥丰帝喝了口茶,说道,“荥川来的那群人确实麻烦,朕写道圣旨,你去刑部宣读。”

“是。”

出了安庆殿,祥丰帝便移步东宫,他到时宁涣也在。

祥丰帝作为人父,也有七情六欲,许久未见朱御,甚是惦念。他与朱御坐在上位说话,宁涣坐在下位,静静听着。

“太子,你此行凶险,让朕多有挂念,实属不该,往后不许你再出远门了。”

朱御正要说什么,祥丰帝便打断他的话,“太子,上次朕应了你就出了这样的事,朕不能置你的安危于不顾,你也不能。有一次经历即可,你是储君,不能凡事由着性子来。”

“…是。”

“还有魏尧,他此次办事不利,屡屡出岔子,朕卸了他的军职,命禁足三个月。”

闻言,朱御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父皇,魏尧并无过错啊,他对儿臣忠心耿耿,若他另有图谋,此行何尝没有机会?反倒是他屡屡救了儿臣。”

“当真?”

“是,同行人皆可为证,还请父皇不要怪罪他。”

祥丰帝想了想:“君无戏言,朕刚罚了他,怎能转头就反悔?且魏尧确实性子过于刁钻,朝中对他不满的大臣比比皆是,朕也得顾忌他们的面子。”

朱御想多说几句,话还未出口就被祥丰帝挡回去。

“你母后许久未见你,很是惦念,你得空也去瞧瞧她。”祥丰帝起身,“你面色不大好,要注意调养,朕还有事先走了。”

朱御与宁涣起身行礼恭送,待仪仗都走后,宁涣有些忧虑,问道:“父皇要罚安国公禁足,兄长会不会受到牵连?”

朱御牵住她的手,宽慰道:“只是禁足,宁清不是能委屈自己的性子,你我就不必担心他了,过些时候我再到父皇跟前求情,趁早解禁。”

如今也别无他法,宁涣微笑着点点头,将头靠在朱御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