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毒药

魏尧与宁清到驿馆时三王子正要出门,在门口撞见,三王子奇怪道:“不是要去聚客斋碰面吗?”

宁清便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同三王子一起去了死去的侍卫的客房。他们进屋时正有一个人在收拾东西,三王子介绍道:“这是十三,与死去的十一同是我的侍从。”

十三脸色憔悴,看来平日里与十一关系不错,神色忧伤地行礼道:“属下正要将十一的遗物捡出来到时候送回他家人那。”

三王子点头理解他的心意:“好,现下我们还有事,你先下去,之后再慢慢收拾。”

十三便恭敬地退下了。

宁清打量起整间屋子,地方不大,但东西都归置的井井有条。柜子里头只有几套换洗的衣裳,显得空空荡荡,一眼尽收眼底都不必动多大心思翻动。宁清边踱步边想,青钱子这样的毒药如何能让人悄无声息的喝下去?特别是十一这样的暗卫,心思本就比常人谨慎,怎会这么悄无声息的中招?

宁清瞥到桌上的茶壶,福至心灵,伸手将壶盖打开,空空如也。宁清心想也是,这都两三日了,要真有东西也早被倒了。只是保险起见,他将茶壶拿起凑到鼻子下嗅了嗅,居然还残留着些许香味,也算是意外之喜。

“有问题?”魏尧走到他身侧问。

“还说不上,但暂时没别的发现,蛛丝马迹就别放过了。”宁清吩咐赵旻,“还要劳烦赵将军去请一位大夫过来。”

魏尧轻轻点头同意,赵旻这才出去。

“你其实不必和他这么客气。”

宁清笑道:“这怎么行,那是你的部下又不是我的,再说人家毕竟长我几岁,怎好直呼姓名。”

魏尧淡笑着看着他,眼中看不出过多情绪。

陶吉看着他们这样一来一回倒觉得有些意思:“公爷和兰誉两人感情深重,看得人心驰神往。”

宁清听着话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惊天动地地咳起来,魏尧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他的后背,笑道:“三王子过奖。”

宁清暗自愤愤不平,再咳两声总算缓和过来。

赵旻脚程快,没多久就将大夫带到,大夫方才见到是官府的驿馆,现下再看到这几个衣着不凡的公子,便把他们当成了哪里的大官或是显贵,举止恭恭敬敬,就怕有哪里不妥。

宁清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茶壶递给大夫:“这壶里的气味不知大夫可分辨的出?”

大夫没那闲情逸致取管这么做的目的,人家怎么问他便怎么做。他仔细闻了闻,觉得稀奇又闻了遍,便把这些人请他过来的缘由搞清楚了。

“回公子。壶里有股淡淡的香甜,应该是甘草,甘中带苦的是白菊,另外还有一种很浅的特殊气味。”大夫将茶壶放下,“是青钱子。”

三王子惊讶地看了宁清一眼:“居然是在茶水里,可这么明显不怕露馅吗?”

宁清还未回应,大夫继续道:“倒不明显,青钱子连根长在树上时是青色的,经过炒制便会淡淡发白,混在白菊中极难辨别。”

宁清见大夫话似未尽,笑道:“大夫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大夫这才诚惶诚恐道:“且青钱子本是剧毒,约莫半个时辰就能毒发,若辅佐甘草,即可延缓毒性,一至两个时辰后毒发,且青钱子味苦,用甘草恰好能盖住苦味。”

“竟是如此。”看来确实如他所料,凶手原是打算让人死在驿馆,才特意延缓毒性,没曾想突发变故,十一为抓人运功动武,致使血气上涌毒性扩散才死在了聚客斋。如此看来,聚客斋与此事没什么干系,能在壶里下毒的,除了驿馆伺候的人被人收买,就只有三王子身边的那群侍从。

宁清不露声色地谢过大夫,赵旻又把人送出去。

魏尧听见大夫的话想得与宁清一般无二。

三王子问:“现下要如何?”

宁清这个思索着,见他们二人直勾勾盯着自己,躲避道:“你们老看着我做什么?”

“兰誉聪颖过人,我也好奇你的想法。”魏尧冲着他笑,一派温润如玉君子端方,但宁清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心怀不轨。

宁清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两声,对陶吉说道:“现下只能先将驿馆里人细细调查询问,还有三王子你的那些侍从,也不能例外。”

三王子自是同意,只是事后想魏尧当真狡猾,若这话是魏尧亲自来说,他或许心里会不大痛快,这几日宁清与他交好魏尧看在眼里,这才换了宁清来说。

驿馆中的人都是官府名下的,若出了问题官府乃至朝廷都逃不了干系,祥丰帝下令彻查,向三王子承诺定当秉公处理,绝不姑息。驿馆上上下下的人便一个个进了刑部,由所属官吏询问调查,无事才可返回。

驿馆中的人排查了大半时,黄均差人来报,三王子的侍从那的调查有了些进展。

他们到时,地上半跪着一个人双臂被铁链拴在刑架上,身上伤痕不多,人却已经累得晕过去了,仔细一看,竟是那个看似与十一关系不浅的十三。

三王子受了黄均的礼,坐到上席问道:“黄大人查出了什么?”

“下官问过驿馆的人,绕了不少麻烦才得知,这个十三是最后进入十一房中的人,后来人死后他又进去过,说是收拾东西。其他侍从与十一关系平平,往日交往不深,只有他与十一说得上几句话。”黄均见三王子越听面色越沉,心下也有些发憷,但还是撑起胆子,“因此下官以为,他的嫌疑最大。”

十一和十三同在三王子身边几年,一个死了一个沦为嫌犯,陶吉心里百感交集,但他知道,黄均说得句句在理。

“那,便让本王子亲自问问话”陶吉平日亲和,忽然变脸倒有不怒自威的效果。

“自是可以。”黄均忙让属下将人弄醒,那属下便赶忙从水缸里舀了瓢水,泼在十三脸上。

十三昏昏沉沉地醒来,好不容易看清人,便听到黄均说:“现下三王子亲自问话,本官劝你速速从实招来,莫要再垂死挣扎。”

十三自是不把黄均放在眼里,但却不能对三王子失礼,他挣扎了两下,低下头给三王子行了礼,声音有些虚弱:“王子。”

三王子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点头道:“行了,本王子问你几句话,你如实交代。”

十三道:“王子问吧。”

“你是最后一个进十一房中的,那时那人还好好的是与不是?”

“是。”

“十一与其他人关系并不好,唯有你能和他称得上朋友,黄大人也查过,其他侍从压根没进过十一的房门。若不是你,便是平日伺候十一的下人?”

黄均一听扯到驿馆下人,刚想解释,便被三王子堵回去,他见十三没回,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十三干裂的嘴唇似乎发声有些艰难,废了好久的功夫才道:“属下不敢,只是,也不是属下所为。”

三王子没搭理他,思索片刻将宁清唤过来,轻声问道:“你说,他会不会所言非虚?”

宁清伸手安抚住三王子的情绪,对十三说:“我问你,茶壶里的东西是不是你倒掉的?”

十三显然愣了一下,宁清不等他狡辩,拖了张凳子到他身边坐下:“你别急着否认。我问过下人,十一死后房中没人,下人便不急着日日收拾。前两日我们去时你正巧在屋里,那时茶壶里已经空了,且没有残留的茶水痕迹,可见是前几日就被倒掉的。”

宁清盯着他的脸道:“你是怎么在人死后不久,一回到驿馆就将茶壶倒空的?除非茶壶里的青钱子就是你下的。”

魏尧进来觉得,宁清这人看上去喜浪荡爱潇洒,但认真时一言一行皆透露出世家公子的作风,皮囊外表千变万化,内在涵养却不是一日之功。魏尧看他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欣赏和审视。

三王子听他说得这番话顿悟,这确实是个极大地破绽,十三若无法解释,任他喊冤诉苦也没人救得了他。

宁清自以为把住了他的命脉,不料十三抬头嗤笑了一声,困难地睁开眼,看着他道:“现下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便暂且不说这个,我只问公子,毒药呢?”

宁清心下一顿。

“公子不妨派人去找,若能找出毒药再来质问我不迟。我还是那句话,我没做过,就是用尽招数也别想屈打成招。”他闭眼前状似不经意地瞥了黄均一眼,将黄均吓出冷汗,大气不敢出一声。

宁清也不恼,起身道:“好,我成全你,好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宁清走到黄均面前时,他心里已是四处打鼓,宁清见他那欺软怕硬的样子,虽不齿却不能当众甩他面子,只笑道:“黄大人还需管管属下,否则下次来时人已经被弄死了,叫我们问谁去?”

宁清面上虽笑着,但眼底却泛着冷意,将黄均看得一瞬间慌了神,连连称是,等着他们面踹了那属下一脚:“混账东西,手下没轻没重的,再敢如此本官非剥了你的皮!”

众人懒得看他做戏,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三王子上了安国公府的马车,问宁清:“现下怎么办?”

宁清此时完全失了方才的杀伐果断,也不管在三王子面前失礼,倚靠在厚厚的软垫上,神色总算好看了些。

“去驿馆,将十三的屋子挖地三尺,翻个天翻地覆,不信没半点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