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自己会昏过去很久。
毕竟那一头撞上去的时候,还很用力。
脑袋上传过来的痛感也很明显。
谁知道,我只是闭了闭眼睛的功夫,又再度清醒了过来。
再度睁眼的那一刻,我有瞬间的茫然。
茫然过后才想起来,自己这是摔倒在了地上。
想到这地上都有些什么,我连忙挣扎着起来。
起来后才发现,腿上的那几条细线好像不见了。
细线不见之后,我发现自己对双腿的支配权,好像又回来了。
但这种支配权回来,并没有让我感觉到有什么安全感。
因为即便能走,我也走不出去。
前面就一堵墙挡着。
而身后,楚江寻和蒋丽丽他们虽然在,但也仅仅是在,我们之间还隔了一层透明的,肉眼不可见的屏障。
更严重的是,我发现自己听不见了。
我朝着楚江寻他们说话,明明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却没有听到一点声音。
不知道是嗓子哑了还是耳朵出现了问题。
但现在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我被关在了里面出不去。
我往身后那堵白墙上看了看,发现那上面不知道何时又出现了一个皮影鬼。
不过这个皮影鬼可能是因为没有被匕首划拉过的缘故,虽然依旧是瞪着大眼睛幽幽地盯着人看,但好歹还是个扁扁的皮影,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但我并没有因为它没有发生异变而放松警惕。
之前楚江寻就说过,皮影吊一旦现身,它们要对付的人没有按着它们的要求完成相应任务的话,那么这个人就会成为下一个“皮影”。
现在看这样子,我是那个被他们选中的第一个倒霉鬼。
虽然楚江寻他们也中招了,但是情况好歹比我好一点。
起码他们的自由度比我高很多。
不过在我看来,我虽然被困在了里面,也不是没有自保的空间。
只是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我就发现了情况有点不太对。
这个朝着我扑过来的新皮影鬼,它的模样跟之前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
而这个变化,是在短短数秒钟之内发生的。
之前的那只皮影鬼,虽然看上去也有点吓人,但大致还没有脱离“皮影”这个壳。
而现在这只,虽然形态上还是处于“扁平”的状态,但是无论是它的五官也好,四肢也好,都多了一层死气。
它虽然离我还有几步远,但是我已经能清楚地感知到从它身上源源不断冒出来的死气。
这死气肉眼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它无孔不入,才一会儿功夫,两条手臂上已经是阴寒一片,整个人也变得迟钝和笨拙起来。
不仅如此,脑袋也跟着昏昏沉沉,十分不清醒。
我还看到,这皮影鬼往我这边靠近之后,我就听到一阵小孩子的笑声。
那笑声离我如此的近,近到就好像是有一群孩子在我耳边嬉闹一样。
幻听么?
我觉得不像。
那声音太近了。
近到都能让人感觉到声音发出时的那种空气中的微妙震动感。
我的心头猛地一跳,想也不想地就抬起手臂,将手里的匕首狠狠地朝着半空中划了两下。
那笑声戛然而止,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取代。
然后,我就看到自己的匕首刀身上,出现了一抹血色。
那鲜血还凝成了血珠,从刀尖上滑落。
呵。
我的眼里闪过一丝冷笑。
看来是我猜对了。
那莫名出现的笑声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幻听,而是被施了障眼法。
果然,在我又往那看似空无一物的空气中狠狠划拉了几下之后,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就掉了下来,直接摔在了我的脚边。
我本以为这些是幻境,没想到竟然不是。
等到那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东西掉在我的脚边,我就发现,自己的脚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些东西。
而这东西,就是缩小版的“皮影鬼”。
它们像是色彩明艳的刺青一样,突兀地出现在我的脚腕上。
我的脚一动,那皮影鬼就跟着动了一下。
就好像这鬼东西从一开始就长在我的腿上一样。
我根本没有想到,有黑纹在手的我,居然还会中招。
可见黑纹也不是对什么鬼东西都有效。
正这么想着,就看到原本隐藏在我手臂上的黑纹居然从皮肉里面跑了出来,然后落到了那几只皮影鬼身上。
黑纹一碰到那几个皮影,就好像是几滴墨汁落在了纸上,十分迅速地就被吸收。
然后,我就感觉到心脏部位狠狠地跳了两下。
不是正常的跳动,更像是心脏被什么东西捆绑着,重重地拽了两下。
心跳失常,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但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又感觉到整个人像是被塞进了冰窟窿里,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摆子。
妈的,这真的跟鬼上身了一样。
浑身上下阴气密布,不冷才怪。
我冻得上下两排牙齿都在打颤,两只手都僵得无法顺利紧握成拳,而是五指张开,就跟无法弯曲的鸡爪子一样。
但我心里清楚,如果任由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不要说等到外面的楚江寻他们来救我了,恐怕我现在就得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于是,我硬逼着自己紧握着刀,朝着脚腕处的皮影鬼一刀削了下去。
因为手指关节整个很僵硬,所以我这动刀的后果,就是清楚地听到从那指关节处传来了骨头折断的声音。
意料之中的痛感,也很及时地传达到了我的脑海。
都说十指连心,那种痛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
我也一样。
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忍不住的话,那么接下去我就会永远失去感受痛苦的资格。
死人是不会感觉到痛苦的。
所以,再痛我都忍住了,然后一刀削掉了脚腕上浮于最表面的一只皮影鬼。
这只皮影鬼被硬生生地从我的皮肉上剥离,掉在了地上,像是一条失去了氧气的鱼,蹦哒了几下之后,就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但那个脚腕上干干净净的,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而我没有丝毫停顿,对着那第二只皮影鬼落下了第二刀。
直到最后一只皮影鬼被完全剥离之后,我看着鲜血淋漓的脚腕,却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解决掉这个大麻烦之后,我的刀子并没有空闲下来,而是出人意料地一刀扎在了那堵白墙上。
我想看看,这堵被拿来当“幕布”使的墙,是不是真的像它表现出来的那样坚不可摧。
结果,这一刀下去,墙没事,脚下却传来了一阵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