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历年闻言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变得寒冷了起来,勾伟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吧。”
元历年在山顶上站了许久,他看着茫茫的山林,目光起起落落。
等到他回去之后,师姐就迎了上来,看着他一无所获的样子,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缘来则聚,缘散则了。他若相信你,就该知道你做一切都是为了他好,而不是怀疑你。但是他能说出那样的话,可见他终究是孩子心性,太不懂事了。”
元历年没有吭声,沉默了良久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师姐:“处分下来了?”
师姐见他如此,无声的点了点头,元历年笑了笑:“你说便是。”
“也没什么,就是让你停职回山修养一段时间罢了。”师姐笑着看向元历年,元历年闻言也不由的笑了:“只怕陈静波和金学东没少在里面出主意吧。”
师姐见他如此,心中一松笑了起来:“确实,他们这也真是小心眼,一直记挂着你们当初的事情,又借着爸妈的势力胡搅蛮缠的。”
元历年笑了笑,看着师姐:“不就是个放了个长假嘛,挺好的,什么时候走?”
“明天的火车。”师姐看他好像真不在意,心中也彻底松了下来:“你回去也好,多陪陪师父,他年纪大了,听说时不时的还念叨你呢。”
元历年点了点头,第二日火车站只有师兄师姐和丁胜利以及柳金茹,以往一些交情不错的人一个都没有出现。
元历年笑了笑,柳金茹走了过来:“陈静波和金学东最近闹的挺凶的,好多人都不敢来,你不要在意。”
元历年摇了摇头:“我知道。”
丁胜利叹了口气看着元历年:“你说重数跑哪儿去了呢,这次可真是玩大发了!”
他这么一说,元历年眼神一暗,柳金茹瞪了他一眼,他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着嘴瞪着眼睛看着元历年,元历年笑了笑:“没事。”随即看向柳金茹:“这次真是连累你了,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办成。”
柳金茹哈哈一笑:“成了,成了。因为这一闹,所有人都知道咱两是一对了,你如今也只是受罚,以后也不会有人来给我介绍相亲的了,就算出事了,我爸妈还是挺中意你的!”
他这么一说元历年心中一松,跟他们告别之后就上了火车,回山的时候经过徐家村,他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如今的徐家村已经大变样了,楼房一座座,这里的人靠着山货可是挣了不少钱,他站在村口看着村子里的一切,想到初遇重数的光景。
有人老远的看到他一身道袍,连忙颠颠儿的就跑了过来:“哎呀道长啊,我们村还好吗?”
元历年看着他不由的笑了笑:“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听说这里以前闹过鬼呦,多亏了你们一个小道长下山收了鬼哦,不然指不定现在这里变成什么样子了。”那人碎嘴的说着,随即瞅着元历年身上的布包:“道长啊,既然来了,你,你就到我们村子里转一圈嘛。”
元历年闻言不由的失笑:“你们村子真的没什么。”
“别啊,既然来了,就走一圈,走一圈嘛,这山里那种东西多呦。”那人说着不由分说就扯着元历年进山。
元历年拗不过他,被他拽进去了之后大略的扫了一扫,基本上每家每户都翻新或者重建了。他脑海里不由的又冒出当年跟重数相识的场景,只是当初的场景如今也已经幡然一新,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变化的,到了最后,其实什么都留不下来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长叹了一口气,直接扯开了那人的手,转身离去。
清虚道长站在山门前看着他一步一步缓慢而认真的走上山来,心中一声叹息。元历年走到了清虚道长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弟子知错了,请师父责罚。”
“你何错之有呢?”清虚道长面容和煦的看着他。
“没有尽忠守责使知世镜碎裂,让组织受损,让青云观蒙羞。”元历年低下了头,多日来,他一直强撑笑容,他以为他可以坚强的承受这一切,但是看到清虚道长那和善的眉眼时,他心中的痛苦再也承受不住,让他痛苦的发不出声音,只能长跪不起。
“青云观是什么?”清虚道长没有扶他,只是看着他。
元历年一愣:“青云观就是家啊。”
清虚道长笑了:“既然是家,自然是你们身心俱疲的时候可以温暖和收留你们的地方,既然是这样的地方,何来抹黑之说?”
元历年心中一暖,强忍着目中的泪水,看着眼下那青石板路。
清虚道长长叹了一口气扶起他:“心可在?”
元历年点了点头:“不忘本心,徒儿不敢忘。”
“既然不忘,自然对得起,既然对得起,这外人说叨的错对又与你何干?”清虚道长笑眯眯的看着元历年。
元历年心中一震,看向清虚道长:“师父你不怪我?”
“缘起那是你的缘,劫出那是你的劫,既然是你命中注定,我为何要怪你?”清虚道长摇了摇头看着元历年:“你注定有此祸,我们尽力却没有化解,既然不能化解,那索性泰然处之。其他的事情你也不必介怀,只要记得守住本心,这世间一切纵然天翻地覆,你也依旧可以岿然不动。”
元历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清虚道长:“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清虚道长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你师弟们还等你开饭呢。”
吃过饭之后,天色已晚,元历年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来到青云峰上,看着肖素荷的排位,微微的沉吟了许久,这才开口:“祖师奶奶,他再也不来看你了,你会不会怨恨他呢?”
话一出口,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蠢了,祖师奶奶魂飞魄散,那中年鬼当初能来已经算是情深,如今不来了,又有什么好埋怨的?时间的妙处就在于无论你此刻想法多么激烈,日后提起也不过一句淡然的平常。
他想着想着忽然站起了身,直接走向了清虚道长的房间,他刚一靠近,就发现清虚道长房中的灯依旧亮着。元历年一愣,随即敲门而入,就见清虚道长依旧在打坐见他进来微微抬眼:“睡不着了吧。”
元历年一愣:“师父难道是在等我?”
清虚道长笑了笑:“你从小就是个藏不住事的脾气,说吧,还有什么想不开?”
元历年心中感动,随即看着清虚道长:“我将重数当做兄弟,但是我真心相待,他为何不能信任我?”
“因为你不是他,你不知道在他眼中,你是个什么样子。”清虚道长说着笑着看他:“何须去计较这些得失呢?你付出了,那是因为你愿意付出的,其实与他并无关系。他若是回应你了,自然是好的,他若是不回应,那你也不能强求,只要你对得起自己的心就是了,何必非要强求别人一定看得懂你的心呢?”
“可是,会觉得不甘心!”元历年豁然抬头看着清虚道长。
清虚道长摇了摇头:“树欲止而心不静。”
元历年微微的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还是太年轻了,遇到这么点事情就觉得不公平,就觉得委屈,就觉得难过,但是多少个日月之后,他还会再像现在这样激愤和不平吗?
想到这里他豁然抬头看着清虚道长:“师父,我想闭关思过。”
清虚道长看着他叹了口气:“随你吧,日后世途不平,你现在的能力确实不足以应付,闭关也好,思过就算了。”
两年之后,元历年出关,丁胜利个柳金茹特意大老远的从a市赶来接他,当他们看到出关后的元历年之后不由的一阵错愕。
当年那个跟他们冲锋陷阵的少年似乎已经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青年道士,他眼眸清澈漆黑,宛如婴儿,周身散发出宁静的气息,仔细看去竟然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道术显然精进了不少。
丁胜利不由的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的叫了一声:“元历年?”
柳金茹一巴掌拍在他背上:“除了元历年还能是谁!”
“乖乖,这变化也忒大了,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大声说话了。”丁胜利伸手摸了摸他清洁溜溜的脑袋,元历年不由的笑了起来:“两年不见,你们怎么样?”
“还好还好,就是还没找到重数,他有没有来找过你?”丁胜利立刻咋呼了起来,柳金茹心中一紧,一把扯住了丁胜利,丁胜利这才发现有问题,顿时捂着嘴看着元历年。
元历年目光依旧清澈而平静的看着他们:“从今往后,再也不要提出重数这两个字。”他的语气很平淡,好像在说最普通的一句话,可是这内容却总是让人觉得不可违抗。
柳金茹一愣:“真恩断义绝了?”
“鬼物终究是鬼物!”元历年淡定的看着他们你,随即扬了扬手:“我们下去吧。”说着径自带路走在前头。
丁胜利茫然的看着柳金茹,柳金茹却叹了口气:“平静也掩饰不了逃避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