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劲:“……”
宁舞鹤:“……”
宁舞鹤:“……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邵劲:“……我知道,我敲晕了三个人。”
以上对方发生在徐丹青扑向杨川怀中的一分钟之后。
之前早就说过,再心思深沉的人也做不到事事神机妙算。比如过去的徐善然不曾算到邵劲的道德底线,现在的徐丹瑜不曾算到自己双胞胎姐姐的智慧,正在思索把徐善然娶到手的杨川就更算不到,自己不去招惹女人女人居然会来招惹自己,而徐丹青当然也算不到,一切都十拿九稳的时候,居然会从天而降一个重击,直接叫在场三人什么都没有意识到,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总之从树上跳下来,接连敲晕了三人的邵劲和宁舞鹤深觉此刻不是说话的地点,一人扛一个一人扛两个的将这几人弄到了远离必经路线的更僻静之处。然后他们才停下来交谈。
宁舞鹤说:“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邵劲汗:“手太快了。”
宁舞鹤无语:“我都怀疑你没认出他是谁。”
邵劲:“要不要这么小看人?我又没有脸盲症,不就是杨川吗?”
宁舞鹤:“所以你真的明白徐丹青朝杨川怀中撞过去的意思吗?”
邵劲鄙视:“还能有什么,不就是抢婚?”
这回汗的人换成了宁舞鹤:“说得也太粗俗了,所以我就不懂你敲晕他们干什么……”
邵劲的惆怅蹲下来,戳了一下昏睡中杨川的白嫩的脸蛋:“唉,好像看着徐丹青撞上去再尖叫一声把人引来是比较符合我的利益啊。”
这动作叫宁舞鹤大感受不了,抓着邵劲的手臂又把人给拧起来了:“好歹是个公子哥不是兔儿爷,给他留点脸面吧。”
邵劲:“……我什么都没干吧!”
“不管你干了什么,总之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宁舞鹤直接问,“打算放弃了?”
邵劲说:“我没什么想法,就是想也许杨川真的是五妹妹需要的人呢?”
……需要的人。宁舞鹤虽然明知道邵劲不是那个意思,还是被这句话给噎了噎。他心道自己这个混迹帮派的男人有时候都不习惯邵劲说话的粗俗,也不知道那个惯会装腔作势的徐善然是怎么和邵劲好好交谈的。
他说:“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听过没有?你这是自己断绝自己的希望。”
邵劲说:“你别说了,你越说我越后悔……”
宁舞鹤:“活该。总之现在?”
“不能把他们都留在地上吧。”邵劲说,“总之你先去叫五妹妹过来?”
宁舞鹤呸了声:“要去你去,谁耐烦见她。”
邵劲切道:“多大人了,还将那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仇记这么久真的好吗?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时候特别像要不到糖的小孩子。”
吵吵闹闹之间,邵劲已经看准方向,一溜往之前溜号的宴席位置跑去。
中间的过程不必详说,当徐善然得到消息的示意,找了个理由从座位上暂时离开的时候,她还特意朝男宾的位置看了一眼过去。
只这一眼,她就与同样看过来的徐丹瑜目光相碰。
徐善然冲对方微微笑了一下。
然而尽管之前对徐丹瑜的笑容充满了“我知道你在做什么”这样的成竹在胸,等到徐善然带着丫头走进树林,真与邵劲会和,并且到达事发地点见到躺在地上的三个之后,她还是感觉到一瞬间的说不出话来。
宁舞鹤早在远远见着两个人一起走来的身影后就掉头不见踪影了。
跟着徐善然的两个丫头中,含笑窃笑一声,拉着不太愿意的棠心也站到一个稍有些远、听不到声音却能看见两人动作的位置。
昏迷的三个人旁边,邵劲与徐善然一起站着。
邵劲先打破沉默:“就是这样,徐丹青不知道怎么的跑出来往那个冲进杨川怀里……”他本来还想再说一次‘抢你的婚’,但想到刚才宁舞鹤痛苦又说不出话来的表情,决定自己还是换一个委婉点的说法,“……制造既成的被侵犯的事实?”
这一句话显然没有比那个‘抢你的婚’来得婉转多少,如果此刻宁舞鹤在这里,一定能够发现徐善然之所以能和邵劲安安稳稳的交谈,只因为早在刚见面的许久之前,徐善然了解了邵劲完全没有恶意只是对熟悉之人说话很容易跳脱,嘴上稍稍没有把门之后,就直接选择性无视对方的用词,只关注对方要表达的意思了。
求同存异,这对她而言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为什么你要敲晕他们?”徐善然不至于想不通杨川与徐丹青同时出现的原因,她不解的只是邵劲的行为。
“……手太快了。”邵劲将对宁舞鹤的解释复制黏贴。
徐善然并不像宁舞鹤那样和邵劲两人一人一句的嘴炮着,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男人,静静想着这行为背后的含义。
结果邵劲自己先有点不自然的抓了一下脸:“其实也没有其他什么,确实是手太快了点……就是觉得,如果你真的需要杨川呢?”
……果然是这样。
“我需要,你就帮我?”徐善然问。
这问话的画风而后徐善然平常的模样不太相符,邵劲一时有点说不好自己此刻的感觉,总之他谨慎地说:“这个我说不好。我尽可能的帮你。”
徐善然竟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帮你,而是——我尽可能地帮你。
听了太多肝脑涂地的表忠心,或者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告白,此刻再听见邵劲的话,竟然意外的亲切。
也许是因为她知道邵劲此刻说的就是他将会做的。
也许是因为她知道邵劲将会做的远比他此刻说的还要动听许多。
而……
徐善然的目光转到脚下的三个人身上。
她的目光在杨川的脸上停留得最久。
甚至不需要太多依靠前世的记忆,仅仅刚才她走过屏风前,感觉到那道灼热又蕴含太多恶意的视线就能够表明杨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要在地位比不上他、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身上找成就感的男人,一个离死只差一步的男人。
她当然不怕。
只是通过一件意外事情而生的对比,有趣的人越发有趣,索然无味的人越发索然无味。
徐善然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
但她随即就哑然失笑。
——她早过了少女怀春的时节,一瞬间的心动不能影响她之前就做下了的决定,但天平上并不平等的两端确确实实因为这件事情而在较轻的位置上添加了颇重的一块砝码。
一个男人能够为了女人的心意放弃自己唾手可得的利益。
这个利益的获取甚至不会让他的道德蒙受上一丁点的阴影。
他又一次做了她根本没有想过的事情。
她依旧没有要改变决定的意思,但也许,她可以调整一下自己的计划。
“邵大哥。”徐善然低声说,“你想要开始着手处理怀恩伯了吗?”
邵劲没有立刻答话,但就在这一瞬间,他神采飞扬!
徐丹瑜是被人自宴席中叫出来的。
他跟着那并不认识的人在通幽曲径中曲曲折折地走着,在鸟叫虫鸣声中一路走到尽头,并不意外地发现了站在那里的徐善然。
这是早有计划的。
他在心里默念,他走上前,低声的叫了一声“妹妹”,在听见徐善然声音的同时,也感觉到自己手掌痉挛似的跳动。
“哥哥。”徐善然的声音就像往常一样那么稳定。但这一次,在稳定之中,又有一种很淡的感觉,像是不喜不怒那样,“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妹妹的意思?”徐丹瑜装糊涂问。
徐善然反问了句“不知道”,跟着冷笑一声:“我的好哥哥,你不去看看自己的好姐姐和杨川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成功了!
宛若一块大石自胸口落地,徐丹瑜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声音反而不用伪装就变得暗哑:“什么……姐姐做了什么……”
徐善然盯着徐丹瑜:“哥哥,你知道吗?这件事情爆发出来,你的姐姐只能当杨川府里最没有地位的通房丫头。她不是国公府的人,任何一个人想要杀她她都没有反抗的能力……”
徐丹瑜神色以一种说不出的复杂在切换着,最后定格为不信或者悲伤。他说:“我还是不懂妹妹在说什么,不过妹妹对姐姐这样好,姐姐肯定不会再害妹妹的,若是姐姐再有其他想法,那真的天理不容了……”
徐善然突然微笑起来。
先是一点点很普通的微笑,跟着这样的微笑便深便大,最后转为徐丹瑜最害怕的那种——了然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一次,徐善然真正明白了徐丹瑜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