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刑警队的楼,古洛对胡亮说:“准备逮捕证,两个,他和茅玉冰。”
“怎么?证据呢?你已经找到啦?”胡亮不相信地说。
“一会儿就有了。”古洛神秘地笑道。
“你又在卖什么关子?噢,对了,你怎么知道范正喜需要传讯证的?”
“我来医院的途中才想到这一点。这个家伙不是一般的罪犯,他不会用那种拙劣的逃跑方法的,这倒证明了他有罪。还有……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茅玉冰呢?现在把她也传唤来?”
“不要让她走弯路了。”古洛笑着说,很为自己说话的机智得意洋洋。胡亮知道一旦古洛表现出这种孩子气般的高兴时,案子就该结束了,但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古洛在哪里找到证据的。古洛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就说:“一会儿会有外面来的几个电子邮件和传真,那就是证据。现在我们先陪着他聊聊。”
范正喜大模大样地坐在传讯室的椅子上,两眼望着天花板,没有一丝着急的样子,刚才那个激愤的范正喜似乎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范正喜,我这么叫你行吗?”古洛和胡亮在范正喜的对面坐了下来,他们中间隔着一张桌子。
“那还能叫啥?”范正喜的眼光从天花板上移了下来,带着一丝笑意看着古洛。
“好吧。范正喜,你说你的中毒是自己不慎造成的,是吗?”
“对。”
“这让人很难以置信。”
“这个世界上稀奇古怪的事多着呢。我这算什么,不是很合理吗?”
“说得对,怪事确实太多了。你知道我们对你的中毒是怎么想的吗?”
“怎么想的?”
“和你的想法有几分相似,是遭到一个女人的暗杀,不过,她没有成功。”
“和我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因为你们说的不是事实。”
“事实?什么叫事实,你说出来的就是事实?没有人证明的证词或者供词都不能认为是事实。”
“那谁说的是事实呢?”
“不是谁?是谁说的话有证据。”
“那你们有什么证据呢?”
“会有的,你着什么急。我倒想说说我的想法,和你共同探讨一下。”
“和我?我懂得什么?”范正喜吃惊似的说。
“不,你懂,你懂得很多,又很精明,至少你认为是这样的。既然你不愿意探讨,那我就只好唱独角戏了。说实话,我们怀疑你和关有德、柴明礼一案有关系,是很深的关系,你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你所说的那两个人。”范正喜很认真地说,完全没有刚才的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
“那我还要跟你从头说起了。这个案子真长呀,时间长,涉及的人物多,一时半会儿也很难说清楚,希望你能耐心地听下去。”古洛示意胡亮给范正喜烟。胡亮拿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给了范正喜。“好敏锐的观察力,他看出我想吸烟了,是个不好对付的老家伙。”范正喜也不掩饰,立刻拿出一支烟,点着了,深深地吸了一口。
“很好抽吧,头有些晕?”古洛笑着说,自己也点上了一支。范正喜会心地笑笑。
“去年夏天,我们市发生了一件大案子,受害者不多,只有一个,就是你的主子,不,这么说不准确,在我们这个国家里人人都是平等的,现在管这叫什么来着?对,你的老板笪也夫被炸死了。风刮了起来,水面掀起波澜,树枝在摇动,一切从这里开始了。开始的时候,我们调查了笪也夫的情况,发现杀手要杀的人不是笪也夫,而是计委的一个处长,叫陈建军的。不过是因为陈建军为了掩盖自己的贪污行为,将车让给笪也夫开,而且他们两个都爱穿白色西装,杀人者将笪也夫错认为陈建军,简而言之,笪也夫做了陈建军的替死鬼。于是我们就开始调查陈建军,两个可疑的人物浮上水面,就是关有德和柴明礼。他们因为金钱和陈建军发生过纠纷,虽然要回了钱,但他们深知陈建军是个报复心极强的人,只要他手里还有权力,就能像捻蚂蚁一样,让他们至少是倾家荡产。如果想挽救自己的话,最好的办法是先下手为强,他们就雇凶要杀死陈建军,但没想到炸错了人,而且自然会引起陈建军的警惕。一计不成,再施一计,他们写信揭发了陈建军,陈建军为此而身败名裂,不得不过逃亡的日子。可以想见,陈建军是多么恨这两个人。时间过得很快,笪也夫死亡快一年了,陈建军逃亡时间也很长了,就在这时报复开始了。像西方谚语说的那样,复仇是道凉了才好吃的菜肴。是吗?也许吧。笪也夫的合作者关有德、柴明礼接连被杀。是谁杀的呢?从动机上看有可能是陈建军,报仇嘛。何况和涉案的所有人员都认识的冯忠实赶来报警,说陈建军来了匿名电话,让他三缄其口。这就更证明了陈建军是凶杀嫌疑人。我们按照这个线索抓住了逃回本市的陈建军,他供认不讳,虽然他说的细节和案情大部分相符,但我们还是找出了破绽,而且抓住了一个贼,叫白健男的,他提供了陈建军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陈建军在说谎。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要将这杀人的罪名承揽下来呢?我们估计是有人说服了他。不,这并不准确,不要以为那个真正的凶手就能控制陈建军,主要的原因是内因,是陈建军这个冥顽不灵的人想报复,他认为杀了关有德和柴明礼的人为他报了仇,他有责任承担责任。我倒不认为这个罪犯转移目标的做法有多高明,还有打给冯忠实的那个匿名威胁电话,也很拙劣。我想这个罪犯不过是个好虚荣,自以为聪明的人。你说是吧。”古洛看着范正喜说。范正喜低着头,轻蔑地一笑。
“我吃惊的是,这个人不光有耐心而且很细心,也一直在观察和跟踪着案情的发展,想把我们引入歧途是他的一个想法,还有一个就是他在向我们这些警察挑战。我仿佛看见他在阴暗的角落里,露着牙笑着,说你们这些笨蛋!我就是给你们线索你们也休想发现我。他为什么有这样的把握呢?我对此想了很久,这也是我为什么能破这个案子的一个契机,从这里我才想到这个犯人隐蔽得很深,深到他可以向我们挑战,而我们却想不到他。否定了陈建军后,说实话我们是走进死胡同了,对,失去了所有的线索,当然那个说服陈建军的真凶还是存在的,但陈建军死不招供。这时,一个新线索出现了,就是程平来要账了,他要向骗子们要回钱,要回属于他的钱,他也意识到和这些骗子打交道时多么危险,就带上了刀。他见到了至少是关有德,也许还有柴明礼,后来这两个人就死了,他有作案时间。但当时我们还不了解他的动机,于是,就去了临海,得知程平有充分的杀人动机,但是难题又来了,程平逃得不见踪影,线索再一次断了。”
一个年轻的刑警走了进来,他走到古洛身边,俯首对着古洛的耳朵说了些什么。古洛点点头。胡亮自然认识这个年轻的刑警,他姓刘,不过,让胡亮感到困惑的是,这个刑警找古洛干什么。“等审完了案,问问他,搞什么神秘主义。”胡亮想。
古洛又开口了:“不过去临海也为我们提供了另一条有价值的线索,一个曾经在关有德公司里工作的职员说,当时公司还有个副总经理,那人就是冯忠实。我们回来后询问了冯忠实,他承认了,并说他只是临时帮一回忙。为什么关有德需要人帮忙呢?不是为了让冯忠实挣钱,也不是为了以后让冯忠实当替罪羊,不是,都不是。原因很简单,这个骗局至少需要三个人,一人负责一个方面。那么,问题就来了,过去他们行骗多次,就只有两个人吗?我们二下临海得知确有第三个人,那就是笪也夫。于是,我们的一个新的猜想就有了,关有德和柴明礼要杀的不是陈建军,而正是笪也夫,注意!并非误杀。他们是为了分赃不均,发生了内讧。那么,笪也夫案和关有德、柴明礼案就有了新的接点。真凶是在为笪也夫报仇,真是热闹,自相残杀,对一些所谓善良的人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了,一方面免得自己背上恶人的罪名,因为很多人不问是非曲直,不管你是为正义而战,还是为邪恶杀人,在他们看来都是一样,反正是杀人嘛。另一方面还能节约人民的血汗钱,破案的费用不低呀。但我们警察是不能坐视的。如果让凶杀案自生自灭,就不需要法律、正义和警察了。而且树欲静而风不止,凶手并没有住手,他还在行动,多么残忍的报复呀!白健男被炸死了,或者说被烧死了,他就是那个做过陈建军不在犯罪现场证明的人,和这个案子有些小小的牵连。是谁杀死他的?和关有德的案子有关系吗?我们不得而知。但我却对他产生了兴趣,那就是他神秘的职业,如果那也能算职业的话。我们调查了他监狱中的朋友,最终查到了一个叫殷龙的嫌疑人,这是个什么人呢?你有兴趣知道吗?”古洛看着不断吸烟的范正喜,刚才他的好气色已经被烟雾吞噬了,身体内部的不健康和烟雾一道将他的脸变成了灰色。他冷笑了一声说:“我听故事从不提问。”
“好吧,我说出来你会感兴趣的,不,我说得不准确,应该说你会感到遗憾的。这个殷龙才是炸死笪也夫的真正实施者,而白健男不过是个职业杀手的皮条客,报复者错了,他们杀错了人,阴差阳错,又是阴差阳错,我的同事胡亮说得真对。案情清楚了,关有德、柴明礼和白健男是被报复他们罪行的人杀的。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是罪有应得。谁是报复者呢?很显然是和笪也夫有不同寻常关系的人,我们自然就注意到笪也夫的未亡人茅玉冰。但一个女人是没有杀人的力量的,何况这杀关有德和柴明礼是用匕首,没有些气力肯定做不到。我们的眼光就转向了你,范正喜……”
“我可以提个问题吗?”范正喜像课堂上的孩子一样,举起了手。
“违背了你的习惯。”古洛笑了笑,“可以,提吧。”
“那程平又怎么解释,难道抓不到他就不是他干的?我看过福尔摩斯、波洛那些神探的小说,知道推理,你这也是推理,但怎么能无视另一个可能的凶手存在呢?如果你能否定他的犯罪,那这推理还有可信度,否则的话,至少是片面的。”范正喜说话的语调很沉静,但语气中流露出来的讽刺是任何人都能听出来的。古洛看看胡亮,悄声说:“长久在一起,会互相影响的,到底是谁影响谁呢?你看他像谁?”胡亮正在想着心事,没听清古洛的话,只是笑了笑。
“你说得对。不能因为程平没有抓着,就排除他的嫌疑。但我的推理不过是猜想的验证,首先要有猜想,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怎样想的。程平有可能作案,但我认为很勉强,一个外地人来到这里,居然能在两天内连杀两人,而且做得不露痕迹,除非是职业杀手,或者是很熟悉被害人情况的人,程平不具备这个条件,但尽管如此,也不能排除他,因为人做出的事往往出乎人的意料。但我又想了想,如果事情是反过来的又会怎样呢?就是说,不是程平杀了关有德和柴明龙,而是他们杀了程平,并且把尸体藏了起来,这样的话,现象是相同的,就是找不到程平。假如这个猜想正确,关有德和柴明礼则是另一件凶杀案的真凶,尽管有可能是他们雇凶杀人。这样杀害他们的人就不是程平而是为笪也夫报仇的人。明白了吗?我们还是接着上面说吧。我们按着这个猜想去调查了茅玉冰,也确实发现了一些疑点,譬如她居然在很短时间内赚了很多钱,但钱的来路谁也说不明白。然后就是和你的关系,你对她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因此,我们就有了今天这次谈话,或者传讯。”
“你这是推理吗?简直是胡猜。跳跃式的推理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先不说这些,你们有证据吗?我的在犯罪现场证明,凶器,等等。一个也没有,你们这是在开玩笑,而且胆大包天,居然拿人的性命开玩笑。”范正喜说着说着就兴奋起来。
“是啊,你说得对,但我们不需要那些证据,有一点就足以证明你们的犯罪了。胡亮,去看看,材料应该到了。”
“是。”胡亮下意识地答道,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古洛看着范正喜,对方一副不屑的样子。
“范正喜,你挺会说的,不像是个内向和文化程度不高的人嘛。我们的调查说你才是初中毕业。”
“可以自学嘛。再说人不可貌相,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说话呢?”范正喜还是那副不屑的样子。
“是啊,又让你说对了,这和案子没有关系,特别是在我们没有证据的情况下。”
胡亮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摞材料。他把材料递给了古洛,就沉重地坐了下来,椅子咯吱地叫了一声,引得古洛看了他一眼。
“来让我们看看这里写了些什么?这是部队的调查材料,瞧!真不错,部队一直保留着他的体检表。还有在县公安局的体检表。找到了,让我再对照一下,这里写着范正喜的血型,AB型。让我再对照一下,没错,两份体检表的血型是一样的。再看看这份,就是你这次中毒后的检查,奇怪呀!血型怎么变了,成了A型。再看看这个,范正喜在部队的体检报告,他患有不育症,是在部队时因着凉得的,是不能治愈的绝症。我知道了,这就是范正喜从部队复员回来后,性格大变的原因,疾病真是能改变一个人的秉性。再看看这个,范正喜并不是个不合格的兵,他在部队干得还不错呢,是因为病才复员的。人是多么可怕的动物!这都是偏见造成的,他们把范正喜这个不坏的人当成了一个暴徒甚至凶犯。等会儿我们可以让医院检查检查你,看你是不是也有这种难得的病。对了,这里还有范正喜被车撞了后的骨折照片,好吧,就一并检查一下你的腿骨,你可真受罪了,笪也夫。”
胡亮一直在旁边观察着笪也夫,他看到当古洛说到血型时,范正喜的脸色就变了,随后他的脸就扭曲起来,眼睛里闪着瘆人的寒光。胡亮浑身都绷紧了,准备着阻止范正喜扑上来。但范正喜没有,他听到古洛说“笪也夫”时,神色反倒平静下来。
“噢,对了,还有一点我忘记说了,我猜想你是在临海的某家整容医院里做的手术,我没有让临海公安局协助调查,那又要浪费人民的税钱。不过,你要是成心捣乱的话,我们还是准备花这笔钱的。而且会有人出来证明你的这副尊容是他的杰作,虽然是盗版。”古洛看着笪也夫,笪也夫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笪也夫,你是地狱中来的复仇者,凶残的复仇者。我还可以继续推理下去,你的妻子茅玉冰要杀了你,也许你已经是个麻烦了。你心知肚明,但你不说,也许是夫妻之间的感情让你原谅了她,但更多的是,你不能说,说了就是不打自招。我想你要是出去了,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笪也夫抬起头,有些惊异地看着古洛。
“猜到的。”
“你说得对,我就是笪也夫,人都是我杀的,我在报仇,我要让那些丧尽天良的人付出代价,血的代价。”笪也夫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坐下!”胡亮严厉地说。笪也夫看了一眼胡亮,犹豫着听到胡亮第二次的呵斥,才坐了回去。
“但我不相信你能猜透我布置的局。你能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笪也夫恢复了平静。
“我早就说你是个自以为是的目中无人的人,又让我说对了吧。可以,我可以满足你的这个小小的请求。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一个死人还能复活,不可能,因为科学告诉我们你已经到了那个世界。还是从那具无名尸体说起吧。我们发现了一具被毁容的尸体,年龄和程平相仿。我说过,我那时就怀疑程平已经死了,于是就让程平的妻子辨认,但毁坏得太厉害,她也分辨不出是不是自己的丈夫,我们就调来了程平的病历和牙医照片,结果是否定的。那么这具尸体是谁呢?我的同事劝我,这可能是另一桩凶杀案的受害者。我也同意了。但后来我又一想,如果我要把这具尸体放进我的犯罪拼图中,会怎么样呢?我试着做了,但没有结果,这是一张多余的拼板。但是,我的同事的那句话激发了我的灵感,那就是阴差阳错。是的,这个案子中阴差阳错的太多了,一开始我们认为是杀错人了,一个阴差阳错,而你去杀白健男,又一个阴差阳错。但那都不是真正的阴差阳错,最重要的阴差阳错却是殷龙杀错了人。我是这样推测的,那天有一个小偷潜入你的家中,偷了你的一些钱财,还换上了你的高级西装,多么贪婪的蟊贼,这就要了他的命。而你却活得好好的,我敢说爆炸时,你就在现场,你看到了这一切。当时你心里一定是百感交集,你愤怒,因为你知道杀你的正是你过去的同伙,你庆幸,因为你大难不死,你还很高兴,因为一个死去的人最好复仇,现在已经没有迷信了,谁也不会认为鬼来索命。于是,你让你的妻子茅玉冰做伪证,说那具尸体是你的。你随后去做了整容,变成了范正喜,而这时我敢说范正喜还活着,当你在暗地里模仿范正喜到了可以乱真的程度,你就杀害了他。那具无名尸体就是范正喜的。当然我还没有来得及去验证,但这是毫无疑问的,你说对不对?一块看来多余的拼板终于在我的拼图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不过,这只是猜想。接着我回顾了整个案子,找出那些细节,可以印证我猜想的细节。首先,你妻子的发财,那钱是从哪里来的?我想是你威胁关有德和柴明礼得来的。可以想象,关有德和柴明礼见到你时是多么恐惧,死而复生,他们一定颤抖着答应了你的要求,但你还是杀了他们。其次,你的妻子将饭馆里的老人都解雇了,连她的亲戚在内。你们是多么谨慎呀!你们担心见过,不,是比较熟悉范正喜的人会看出破绽。第三,你的妻子制造车祸,让范正喜变成残疾,这样一来,最难模仿的范正喜的行动姿态就会被掩盖下来。还有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匆匆赶到医院吗?我认为你已经发现在医院最可能暴露自己,你的蜡黄脸的化妆,你的假残疾,而且我也想到你会正面要求出院的,那才能让你不被人怀疑。该想到的我都想到了,怎么样?对了,还有追杀白健男,我想你的妻子是不会想到杀他的,你的报复是严厉的,过于严厉了,这可能只有受害者才有这样斩尽杀绝的杀机。最后,就是你袒护你的妻子,谁能这样做呢?范正喜吗?他不是你妻子的情人,不过是个远房亲戚,虽然可能成为帮凶,但被主子一脚踢开还不算,还要他的命。他会怎么样呢?会拼个鱼死网破的,反正他不是首犯。而你就不同了,揭发你的妻子,一来有感情的羁绊,二来你是首犯,最终结果是家破人亡,太不划算。怎么样?我的推理如何?我的猜想如何?”古洛笑着说。笪也夫静静地听着,他等古洛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半天没有做声。
“很精辟,但我认为这只是天意,是老天让你来抓住我的。我告诉你,我笪也夫从来没有失败过。对,我只念到高中,但我是真正有天赋的人,我比那些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不知要强多少倍。我出去做生意,生意红火,我帮助关有德他们,不,不是帮助,一切主意都是我出的,我只不过是要他们的钱,我做的是无本生意,他们有些积攒。我们发了财,但他们居然赖账,太小看我笪也夫了。我能让你们发财,也能让你们当叫花子。他们知道我的厉害,就雇人杀我,后来的一切正如你说的。不错吧,我的局布置得是多么完美无缺。尽管你抓住了我,可结果还是一样,该杀的我都杀了,没有杀的,譬如那个殷龙,你们替我杀。我够本了。你们说谁是真正的胜利者?你的智商看起来很高,是我接触的人中最聪明的,而且你也破了我的谜,但我并没有输,我笪也夫是从来不会输的,从大节、整体上看,我还是赢了。我抢在你们前头除掉了我想除掉的人,报了一箭之仇。你不承认吗?”
“这是你的个人问题,我们只管抓住凶犯。”古洛皱了皱眉头。他很厌恶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不仅狂妄,而且凶残,这种人真是社会的害虫。”他想。
“你不承认也不行。我就是胜利者,胜利者!我是高兴的,完成了我的任务,就是付出我的生命我也高兴。你知道吗?我会笑着去死的。”笪也夫哈哈大笑着。
“等会儿再笑,有一件事我要问你。”古洛厌恶地说。
“你没有幽默感。什么事?你这个无比聪明的老家伙还有要问我的吗?”笪也夫又大笑起来。
“你应该知道程平尸体的埋藏处。”
“你凭什么这么说?”笪也夫止住了笑。
“你一直在跟踪关有德和柴明礼,他们做的一切你都知道。”
笪也夫沉默了,表情也严肃起来。“我知道。有一点你没有说得很准,杀程平是这两个坏蛋亲自动的手。”他说出了尸体的埋藏处。“如果不是我告诉你们,恐怕等到地球毁灭,你们也不会找到他。”他得意地笑着说。“而且,你虽然天赋过人,可以和我做对手,但你对一个人的感情了解得太少,我不供认我的妻子,是因为我爱她,还有我们的孩子。就是她真把我杀了,能保住他们娘俩,我也死而无憾。”泪光在笪也夫的眼睛中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