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蒙蒙中,亚瑟感觉自己在做梦。
睡眠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从意识复苏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在面对“混沌之子”的恶意,当作为战场的容器被破坏,他就被封印起来,陷入如同永恒的思考中。
现在的感觉和那时候很像。
努力睁开眼,他看到的就是记忆中那个熟悉宫殿。
那座把祂困在镜中世界里的黑皇帝陵寝。
看着高台上因为容器损毁,只能以翻滚、蠕动等丑态移动身体的残破女人,,他意识了到什么,抬起虚幻双手,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是虚幻透明的模样,才想起自己正在晋升序列2“迷雾天使”的过程中。
是“迷雾回溯”!
容纳魔药后,他似乎就自主开始回溯过去。
亚瑟·古斯塔夫的过去。
现在看到的情景,是祂自己想要离开黑皇帝陵寝的尝试,也是唯一一次,也不知道爬了多久,终于离开金字塔的祂,看到了虚幻漆黑的“镜中世界”空间。
那是祂第一次感觉到无奈是种什么滋味。
但祂没有放弃。
确定凭自己的力量无法离开后,祂就开始寻找可以修复容器的物品,本质上是血肉身躯的容器,在时间无法计算的爬行中被进一步磨损,可就算这样也没有获得什么。
困住祂的这座黑皇帝陵寝里,根本没放置任何有价值的陪葬品。
除了一句话。
刻在祂躺着的高台石床边缘下方,只有躺在地上才能看见。
“叫声爸爸,有礼物留给你。”
看到当时没任何顾忌喊爸爸的自己,亚瑟无奈捂住了脸,心里又默默给罗塞尔记了一笔。
当然,叫爸爸很有用。
修复并改造容器的各种材料凭空出现在祂面前,只多不少,其中还有两份存放完好的半神级非凡特性,分别属于“堕落伯爵”与“律令法师”,除此之外就没有了,没有能让祂离开的东西。
继承罗塞尔前半生所有记忆的祂,完全明白对方的意思。
尤其是在得到第二段留言的时候。
“儿子啊,你得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爸爸应该已经死了,就算被灯神那个坏种逼迫,爸爸还是保下了你,爸爸爱你呀。你将来一定要来救爸爸,爸爸的遗产全都留给你,一定要记得啊,爱你的爸爸!”
再次看到这一幕,亚瑟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心中属于罗塞尔的小本本,飞快写满一整页,并且还在翻页继续写。
而这就是结束。
等过去的亚瑟开始修复容器,身边的环境就瞬息变换,来到蒸汽教会神眷者带队处理罗塞尔陵寝的时间,骤然爆发的旧日特质瞬间杀死所有人,成为他建造迷雾城的第一块基石。
接下来就是孤身进入因蒂斯,寻找罗塞尔晚年情报的同时,灭掉了数个密修会据点,登上因蒂斯共和国的通缉榜榜首。
成为传说中的“黑女巫”。
之后就是在间海郡干掉鲁恩王国的军方官员。
因为非凡特性聚合定律,来送死的越来越多,层次也越来越高,直到在鲁恩王国的西维拉斯郡意外杀死一位皇室成员,最终引来天使视线,就开始一路逃亡,多次躲开黑皇帝号,跨越狂暴海来到南大陆。
带着受到他影响,逐渐活化的封印物凯撒四处收集材料,就在落下迷雾城的地基时,亚瑟身边的变化迷雾剧烈沸腾起来。
一座座无人建筑拔地而起,一个个注定相遇的生灵被他找到。
深埋地底,尸体融入钟乳石,将自己封印起来的古老恶灵祖拜尔,被他装在罐子里带回迷雾城;
躲藏在无名海岛,偷偷从海盗据点中学习知识,每天靠着海边的椰子果腹,为自己取名多拉格的半龙人,接受冥冥之中的感召,进入迷雾城;
被木匠师傅嫉妒天资,将其驱逐,不得不流落街头被黑帮绑走,靠着帮恶徒制造武器才存活下来的无助孤儿赛西,在目睹自己的作品取走孩童生命时,为了结束罪恶把自己卖给迷雾城;
家族遭遇巨大变故,叛徒引来邪神视线,所有美好愿景都破碎消失,拼了命也想活下去复仇的洛蒂被亚瑟捡到,想要在绝望中抓住希望的她,自愿进入迷雾城……
还有很多很多。
承载“混乱”的无数人、事、物,支撑着亚瑟的“变化”不断前进。
走过“虫巢”为了继续进化的蛮荒战场,体会虫族帝国的文明风景;
驻留“避难所”诞生众生,也毁灭众生的“井”,感受与“混乱”概念非常契合的进化道路;
了解“树人王国”的失落历史,感受失去神灵的神灵眷属,从悲痛绝望,到迷茫彷徨,再到自我欺骗,然后习惯谎言重新前进,最后被祖拜尔戳破谎言的过程,信仰的分裂引爆战火,让所有生灵不得不面对事实。
等这条路走到终点,亚瑟就来到迷雾城外。
没有被扭曲规则的迷雾城。
穿过南城门来到迷雾广场,听着城中的喧闹日常,有种难以描述的喜悦在他心中滋生,让心灵如同浸泡在温泉中那么舒服,沿着中央大道往前走,那些熟悉风景在不断消融他的心灵。
总有人排队的奥秘宝库外,排在最后的女性精灵看向他,犹豫着问道:
“神灵为什么要毁灭我们呢,明明精灵就是‘风暴’的眷属啊?”
“为什么不去问‘暴君’呢?”亚瑟如此回答。
孩子们最喜欢的灵偶艺术馆里,因为审美差异开始日常争吵的非人类居民,扰得狼人导购员头疼不已,在看见走过来的亚瑟时,它欣喜地跑过来恳求道:
“亚瑟大人,请增加一个安抚情绪的律法吧,客人们每天都这么争吵,太让人为难了。”
看了眼高大强壮的狼人导购员,亚瑟颜色古怪地说道:
“除了能用嘴巴劝说,不是还能用拳头说服吗?”
越过脑袋不灵光的狼人导购员,在总能抚慰身心疲劳的艾丽糖果屋外短暂停留,门口推销新品的服务员欣喜走上前,递来一盒动物形状的白巧克力,说到:
“亚瑟大人,尝尝我们的新品吧,这几天免费哦”
对有着亲和笑容的人类少女举起一根手指,来回摆动着说道:
“不要耍这种小心思,想让我帮你们打广告,就老老实实拿着贡献过来签契约,不然判你们虚假宣传,再加诈骗。”
不理会赔笑脸的服务员,亚瑟继续往前走。
等来到祝愿所有生灵都不会饿肚子的旅行者小屋时,饿死在门口的冰冷尸体让他突然清醒过来,猛地回望来路,之前所有向他问话的迷雾城居民都站在原地,如同塑像般定格了微笑表情望着他。
陷阱!
他晋升序列2“迷雾天使”的过程里藏着陷阱!
那些看似正常的对话都是一次次绝杀,但凡他违背“混乱”客观存在的基础规则就会立刻失控,无视所有影响也不行,那种结果更加严重。
“混乱”客观存在,存在是客观的前提。
清晰感应到上城区至高殿堂里的那位迷雾天使,那是这场迷雾回溯的终点,亚瑟冷漠地看向饿死在旅行者小屋门口的那具冰冷尸体,极其嫌弃地说道:
“连1贡献的馒头都买不起,饿死活该!”
不再去看那具尸体,恢复清醒的他直接往上城区走去。
踏上水晶阶梯后,原本轻微的脚步声,居然化作能冲击精神的诡异回响,大概猜到是什么在阻止自己晋升,亚瑟冷笑着与那些诡异回响对抗,一步又一步,落下的脚步越来越快,越走越稳。
当他双眼充血地跨出最后一步时,身后的整座水晶阶梯瞬间破碎。
转身回望,在飞散的无数碎片中,他看见了老熟人。
“黑暗君王”!
是“不定之雾”化身的梦境残留。
也是“混沌之子”掌控着的最后手段。
冷笑与冷漠对立。
当“黑暗君王”的身影消失,阿蒙的身影浮现出来,然后他就听到了那句话。
“你好,我进来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