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姓氏和自由，对于能拿出神灵契约的亚瑟来说意味什么，她不可能不知道。
这不单纯是放弃亚伯拉罕家族成员的身份，彻底归顺迷雾城这么简单，而是自愿接受身与心被奴役的结果，等同于被动成为狂信徒，在供奉邪神的超凡组织中，是随时会作为神降容器而死亡的……消耗品。
就连死亡也无法得到自由。
这种代价很重，比亚瑟准备用来吓唬人的惩罚还要重。
对面这么主动，倒是让他有些纠结了，特地准备的流程还一个都没用上，就直接来到流程的最后一个环节，他严重怀疑洛蒂是故意的。
小胖手在膝盖上有节奏地轻拍着，让静默的时间尽可能延长些，亚瑟还是努力尝试着挽回一点仪式感，但曾经是“小丑”的洛蒂根本就没有半点反馈，让他瞬间就没了兴致。
他对于捉弄人类，其实也没有那么重的执念。
这次没成功，以后的机会还多的是。
单方面觉得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亚瑟略微释放出一点半神气息，满不在意地说道：
“‘满月诅咒’？亚伯拉罕可付不起这个代价。”
对于洛蒂彻底归附迷雾城提议，亚瑟既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拒绝，他对洛蒂有更加长远的安排，当然不会选择毁灭性压榨剩余价值的方式。
剩下的，就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大概领会到亚瑟的意思，洛蒂知道重点就在自己身上，但她现在肯定是没有这种价值的，说到将来……
她想到了自己还不知道的迷雾城高权限信息。
按已经知道的信息，这些权限必然都对应着明确的位格和义务，对于下一步晋升，配方可以在迷雾城的奥秘宝库购买，虽然买不起序列4的成品魔药，但她有把握在1年内准备好仪式，并收集齐序列4“诡法师”的魔药材料。
实在不行，还能借助权限向迷雾城借贷贡献点。
可更进一步的晋升就没有办法了。
“占卜家”途径序列3“古代学者”的晋升仪式需要与世界隔离超过300年，知道末日预言的她，明白这是不可能完成的，至于跨途径晋升“偷盗者”途径的序列3“欺瞒导师”也不行，这条途径的顶点，是那位被称为“时天使”的天使之王，她可不想成为这位恐怖存在的零食。
唯一的选择做就只有……
想到这里，洛蒂似乎知道了亚瑟的打算，但她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于是试探地询问道：
“亚伯拉罕家族希望能从迷雾城购买对抗‘满月诅咒’的符咒，不知道是否可以？”
明确这个问题的答案，洛蒂就能大概确定对方的想法，是让她跨途径晋升“学徒”途径最具机动性的序列3“漫游者”，又或是为了“满月诅咒”的源头？
她之前一直不知道亚瑟对自己有什么企图。
但这次摊牌，亚瑟完全不做掩饰的风格，确实让她抓住不少线索。
看着对方身后缚门少女的混乱异象，从最开始对抗他封锁房间的变化迷雾，然后到收敛锋芒，最后到逐渐融合，他就知道差不多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操作对不对。
对于后续序列2和序列1的扮演方式他也只能猜测。
不管怎么样，引导目标从“混乱”中孕育出“秩序”，并让这份“秩序”获取最大限度的现实与神秘烙印，这个大方向本身是不会错的。
唯一无法确定的，就是做为引导者的自己，与被引导者在这个过程中的份量比重。
这都是可以后续调整的细节。
现在，让洛蒂自愿被自己掌控就可以，只要掌握住主动权，多做一些尝试，作为旧日化身本能的灵性反馈，就能慢慢帮他缩小正确答案的范围。
基于这个目的，亚瑟没有继续玩闹下去，整个人都变得严肃且威严起来。
感觉到亚瑟的变化，洛蒂自觉将头低得更低。
紧接着她就听到了熟悉的陌生语言，明明什么都听不懂，却能诡异地明白意思。
是迷雾城的契约神文！
是神灵层次的规则造物，是不得允许无法忘记，无法转述，无法传播，绝对无法泄密的沟通方式。
然而亚瑟说出的第一句，就摧毁了她“小丑”对身体完美操控的非凡能力。
“‘满月诅咒’是你们的先祖伯特利被污染的结果。”
没有顾及洛蒂惊惧失态的样子，亚瑟继续说道：
“呵，亚伯拉罕家族的死活我并不在意，你想帮他们多活几年那是你的事，我依旧可以默许你的放肆，可作为交换，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成为我的‘混乱使徒’，代替我行走世间。当然，你如果不习惯‘混乱使徒’这个称呼，也可以换个称呼，比如……神眷者！”
承认了，就这么承认了！
被连续两个重磅消息冲击得意识恍惚，洛蒂满脸震惊地与亚瑟似笑非笑的双眼对视，与后面这个信息相对，亚伯拉罕背负诅咒的真相居然是这样不值一提。
她曾多次猜测迷雾城背后神灵与亚瑟的真正身份。
但对方就是迷雾城背后的神灵这个猜想，她也只敢在离开迷雾城的时候偶尔想一想，根没想过对方会承认。
还让自己做神眷者？
杂乱的念头转到这里，洛蒂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正在直视神灵，这个瞬间她什么礼仪都顾不上了，慌乱地彻底跪伏在地上，将额头死死抵在木质地板上，连声说道：
“无意冒犯，请原谅属下的僭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这么卑微的样子，次数多了，亚瑟感觉有些无聊，他没有体会到罗塞尔记忆中那种被人崇拜与敬仰的爽快感，反而是有些恼火。
“混乱”与“秩序”终究是不同的。
调动迷雾城的力量强行抓起洛蒂甩到书桌前的座椅上，亚瑟才继续说道：
“拒绝了再跪，我没有那么多规矩，对我再怎么恭敬，在你犯错时也不会让裁决的降下迟疑哪怕一秒，更不会得到多余的好处，想要什么就去偷、去抢、去开拓、去征服，这才是‘混乱使徒’！”
听懂这番话中的肆无忌惮，原本思绪混乱的洛蒂渐渐平静下来。
虽然还是不敢直视亚瑟，但已经可以讲出完整话语，她考虑了很久才说道：
“那您……真的是罗塞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