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年的事,陆明薇一直都很想不通,现在恰好太夫人提起来,她就有些不解:“按理来说,陶院位居次辅,不说是一天之下万人之上,其实也差不多了。再者说,他这样的地位,想要银子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我真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冒这么大得险,竟然要害死平江王跟太子殿下,来贪图西北的军饷呢?”
如果不是贪墨的太狠,连战士们的抚恤银都贪,甚至还把早已经说过了的赏银也都给克扣了,西北根本不可能会发生兵变,也就不会被瓦剌人钻了空子,以至于引发了大周立朝以来最大的危机了。
这简直是骂一句陶院是卖、国、贼都是不过分的。
韦太夫人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冷笑:“这你哪里能知道呢?你应当是听说了当年赈灾的事了吧?那就是一个大亏空,是怎么也填补不上的,可事实上,陶院他儿子在任职福建巡抚的时候,也跟户部拉了一百多万两银子的亏空。这么多的亏空,就是他们贪出来的。既然贪了这么多.......”
就收不住手了。
事到如今,许多当年不能说的忌讳现在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韦太夫人轻声道:“当年赖清明.....元辅其实是同样是前朝的大儒,原本先帝时期,曾经三请赖清明出山入仕的,可都被赖清明给拒绝了。因此事实上,一开始陶院其实就是内阁首脑,只是后来,圣上请到了赖清明出山,赖清明地位崇高,在天下读书人的心里是圣贤一般的存在,他既然出山,不管是论资历还是论声望,其实都是他老人家更强一些了,毕竟是做过前朝首辅的人。如此一来,自然而然的,陶院就跟赖首辅呈现了水火不容之势。”
陶家根深叶茂,但是赖清明却也是背景深厚,这两方斗起来,不是普通的斗。
赖清明底下的人率先发动攻势,先弹劾了陶院儿子拉亏空,欠户部银子的事。
陶院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但是要马上补上这笔亏空,实在也不是简单的事。
西北乱象,只怕就是由此而起的。
说到底,就是人心不足罢了。
听说陶家在老家的老宅,修建的跟皇宫也差不多少了,而且还在陶家祖宅附近的山上修建了一座三面悬崖,一面临水的道观,专门用来供奉先人和祈福的。
这样的奢靡,早已经把人给腐蚀了,他们为了保住这份富贵,同时底下的人为了保住饭碗,哪里能顾忌那么多?
他们可能一开始没有想过要害了太子跟平江王。
毕竟谁都知道,先太子是永昌帝最爱的儿子,平江王也是永昌帝最好的兄弟了。
可是当时先太子跟平江王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这就让他们铤而走险,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不惜一切代价的灭口。
但是韦太夫人也没有太过于再去说了,毕竟当年的事到底如何,她也只是根据之前陆明薇叫邹盛老郑他们带回来的那些消息分析出来的,至于其他的更多的,她知道的也并不清楚。
只是这么大的事,总归会有个结果的。
这个结果或许来的会迟一些,但是不会太久了。
韦嘉朝是下午的时候才回来的,一进门便风尘仆仆的先去太夫人的院子。
太夫人担忧韦翩翩的病情,不等韦嘉朝行礼,便摆手道:“别来这一套了,偏偏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夫是怎么说的啊?”
韦嘉朝也知道太夫人担心,只是略冲着陆明薇跟陆明惜两人点了点头,便跟太夫人解释情况:“应当是得了风疹,一直高热不退,大夫说这高热不退有些危险,他也不敢下药,我就把人给接回来了。”
韦太夫人立即便道:“拿了名帖去请唐太医来,唐太医的医术咱们是信得过的。”
正说着,韦大夫人也进门来了。
她看上去消瘦了不少,面色也很憔悴,进门之后便由刘嬷嬷搀扶着去跟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见她形容憔悴,心里也叹了口气:“你也辛苦了,自己回去歇着就是,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多礼数?”
韦太夫人低垂着头,语气很是虚弱:“儿媳不孝,既然回来,自然该先拜见老太太,怎能让太夫人还为我操心?”
她的脸色实在是不怎么好,太夫人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道:“先回去休息吧,你的屋子都已经让人打理过了,若是还有什么添置的,你自己叫底下的人去办。晚上也不必过来请安了,最近都先歇着,养好身体才是要紧的。至于翩翩,你也先不要太担心了,等唐太医瞧过之后咱们再说。”
韦大夫人低声应了一声是,便又告辞出去了。
期间陆明薇跟陆明惜和她请安见礼,她倒是都很和蔼。
等到她出去,太夫人便低声叹了口气:“我当时盛怒之下,让她们去庄子上,却也没有想到最终会惹得她们这样子回来......”
不过太夫人也是个干脆的人,事情都已经如此了,她便不会再想那些没用的事来让自己更加心烦,只是看了陆明惜一眼:“你别动别的心思,她们现在的确是受了苦,可归根结底,这事儿不是别人惹出来的,是她们自己当时做错了事,怨不得人。哪怕要怪,也得怪我,且跟你没关系,你踏踏实实在这儿住着。”
若是任由陆明惜回去,只怕被陆显宗给卖了。
韦家有些烦心事,但是此时京城烦心的人,可不仅仅只是韦家一家。
别的不说,宝川公主最近就快疯了。
陆子谦当着她的面给锦衣卫带走了,她回到京城之后,便立即直奔宫中,去找慈宁宫的崔太后说理。
虽然她不是太后娘娘亲生的,但是太后娘娘对她向来不错,原本她还以为这一次太后娘娘也是会站在她这边,谁知道太后却肃然的跟她说:“这件事你不要再管,更别去打扰锦衣卫办桉。”
崔太后极少这样郑重跟谁说话,宝川公主心里当时就觉得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