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一·到绝境

一见陆明薇进门,太夫人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又睁开,垂下眼轻声说:“明薇,我知道你聪明,但是这件事,真的不是咱们能够应付的了的。哪怕只是传言,你要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外头的人现在都在传言,说是你克死了王老夫人,否则的话,王老夫人身体康健,早不出事晚不出事,怎么会偏偏在给王威定下亲事,家中办完了宴席便出了事?”

传言是能够杀人的。

尤其是这样分量的传言。

不管永昌帝信不信,心里难免会因为这个传言迁怒陆明薇,再说,陆明薇之前便又被吉云师太捏造过什么天煞孤星的名头。

尽管吉云师太已经进了诏狱,招认当初是她收受了林氏的好处才污蔑陆明薇,但是这种事,恰恰是难以自证的。

陆明薇的眼神清亮,轻声安慰太夫人:“您别太紧张,都会过去的。”

“没有那么简单的!”韦太夫人的声音猛然拔高,紧紧攥住陆明薇的手,陆明薇低头一看,见她手背上的青筋都一根根的凸起来,知道她已经是紧张愤怒到了极点,便忙伸手反握住了太夫人的手,扬声喊了一声外祖母。

韦太夫人被她这一声喊的勉强平复了情绪,缓缓吐出一口气,吞了口口水沉声说:“明薇,你听我的,你去家庙里吧。”

陆明薇一听就知道太夫人的意思。

去家庙出家,她不过是个小女孩儿,哪怕是真的命格不好克死了王老夫人,永昌帝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给她定罪吧?国朝也没有因为命格就给人定罪的先例。

只要避开了这几年,后面这件事迟早会被淡忘。

说不定还有能重见天日的时候。

见太夫人都已经被逼到想到这个法子了,陆明薇皱了皱眉,沉声说服太夫人:“外祖母,真的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我昨晚就想跟您说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黄妈妈她们。

黄妈妈立即便知道这之后的话她们便不适合再听了,忙带着许妈妈和百合她们都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祖孙两人,陆明薇这才凑在太夫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韦太夫人也算是经历过不少事了,听见这些话却还是睁大了眼睛久久不能回神,震惊的转头看着陆明薇,一脸的匪夷所思。

因为太过震惊,太夫人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还是因着猫儿调皮跳上了博古架,太夫人才被这动静给惊得回过神来,惊疑不定的看着陆明薇,皱眉问:“当真?这.”

她思量了半响,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明薇嗯了一声:“不会有那么巧的事,但我的猜测不会有错。这件事不会跟我有关,也绝对不会牵连到我,您放心吧。”

韦太夫人原先一颗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到了这个时候才算是捡回了理智,许久才说:“话虽如此,但是这传言肯定也是王家的人有心放出来的,他们原本就没有想过要放了你,所以才会如此恶毒,放出此等流言。”

明知道王老夫人的身份,也知道永昌帝对王老夫人的感情,这是王家要借着这件事要陆明薇的命。

太夫人终于彻底平复了心绪,露出一个冷笑:“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王家有如此后代,何愁家族不倾覆啊!”

感叹了一阵,韦嘉朝急匆匆的回来了,担心的看了一眼陆明薇,低声说:“陆家那边派人过来,说是让明薇别回去了。”

韦太夫人早有所料。

她嘴角的笑意嘲讽而轻蔑:“陆显宗那个德行,也就他能做得出这样的事儿!”

当初王家要求娶陆明薇的时候,他巴不得把陆明薇供起来当祖宗,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当然也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了。

韦太夫人懒得跟他生气,让陆明薇:“踏踏实实的住着。”

王老夫人一死,轰动京城。

宫里的永昌帝马上就被惊动了,立即召见进宫觐见的王俊山,质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身体一直都不错,太医从未说过她老人家有什么不好,怎么忽然就.”

王俊山也是一脸的颓丧和痛苦,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朝着永昌帝磕了三个头,带着哭腔回话:“都是臣的疏忽,娘她老人家昨天还在家里开了宴,来了许多客人,老人家因着想着未来的孙媳妇有了着落,开心的了不得,还专程把人带在身边,一整天都是高高兴兴的.我们见她精神抖擞,谁也没想到”

永昌帝猛地拍了桌子:“老夫人到底如何去世的?!”

王俊山哽咽着又磕了三个头:“是在睡梦当中去世的”

永昌帝坐在龙椅上,许久没有开腔。

宫中赐下了令人咋舌的丧仪,永昌帝更是令礼部和太常寺以超品国公夫人之礼安葬王老夫人。

邵皇后等人自然也都跟着赏赐了王家。

一时之间京城中人人都争先恐后的去王家祭奠王老夫人。

王家搭了孝棚,来帮忙的亲戚朋友每人都发一套丧服。

城中一时白布和麻布都卖光了。

动静闹的大,崔太后还提醒永昌帝:“上行下效,因着皇帝看重王家,所以比宗室皇室的排场,是否太过逾越了?”

母子之间说话,永昌帝却难得的执拗起来:“朕吃奶娘的奶长大,当年在王府里的时候,父亲忙着打仗,您忙着守城,是奶娘带着朕躲过一次又一次的艰难险恶,朕永远记得!死后哀荣罢了,难道母后竟也不许吗?”

崔太后被永昌帝一句话堵得心口发痛,好半响才同样带着怒气的道:“哀家怎敢不许?若是按照皇帝所说,便是追封她一个太后也使得,哀家怎敢自讨没趣?!”

永昌帝话一出口,也知道自己是话说的重了,见崔太后这么说,沉默不语的站起身告退。

崔太后摔了手里的杯子。

底下伺候的人都噤若寒蝉,伺候的女官也都不敢开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