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让容器破裂!
恐慌在胸口如花朵般绽放,吴冬临猛然睁开双眼,对下方吼出声:
“青茉灵!”
他清楚自己根本无法阻止变化的发生,但在视线恢复的一瞬,他依然期望这声呼喊起了作用。
然而这第一眼,他就对上了青茉灵的双眸。
少女高昂着头,惨白的脸庞面无表情,黑发如丝线垂落,仿佛一只脖子被恶意掰折九十度的精致人偶。
空洞眼眶中悬着一对眼珠,一动不动凝视着他。
在一瞬间,吴冬临的思维炸开了。
如同闸门突然被拧开,记忆完全不受控地奔涌而出,他甚至能听到大脑与头骨间咔喳作响。
奔涌而来的潮水裹挟着他,将他卷入深处的漩涡中。
那是一片浓郁的黑暗,即使记忆中的“眼前”只有黑色,吴冬临也立即回想起了它所对应的概念:
这些黑暗是活的。
它翻涌着,等待着,直到时机到来。
概念与内容强行挤入思维,他想起来了:这是自己的第一次交易。
记忆很零碎,脑中仅剩下无法组成句的些许词汇。
【……契约成立……】
【……引路人……】
不是与青茉灵的交易,在蠕动黑暗中对自己“低语”的东西,绝对不是她。
她是容器,但绝对不止是污染的容器。
“哇呜!!!”
尖锐猫叫自上方炸响,吴冬临猛一激灵,掉出了由记忆构成的漩涡。
酸胀感顺着手臂传来,他立即睁开眼,却见下方的青茉灵已经垂下头,手腕无力地晃悠。
她没有反抓他的手,自己的手臂上也并无伤口,耳畔更是没有晶石碎裂声。
先前发生的异变如同错觉,像是一场遥远的梦。
但只要在记忆中翻找,他能清晰回忆起被深藏的部分碎片,即使作为一场梦,这身临其境的记忆也过于清晰了。
“呼……”
吴冬临长叹一口气,试探性地动了下双腿,躯体随着曲腿而左右摇摆。
等等……
嘴角一抖,他当即低下头,只见自己两腿在上,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整个人直接倒悬在空中。
尽管躯体像蛛丝上的小虫一般摇晃,但他也就这样稳定在半空,没向下落。
“什么……”
疑问出口时,一股力道便从脚踝传来,将他平稳拉上钢梁,把青茉灵也顺当摆在了他脚前。
吴冬临两手撑住钢梁,屈腿起身,一抬头便看到一条鬼魅般跃起的黑影。
黑猫蹲在昏迷的青茉灵后背上,幽幽绿眸凝视着他。
刚才低着头也没能看到把自己拽起的力量来源,唯一的可能也只有面前的这位。
“喵呜——呜呜——”
刻意拉长的嚎叫声传来,黑猫向前一步,走出阴影。
漆黑猫脸上的影子褪去,在下方传来的清晰灯光中,他看到了一张挎着的小猫批脸。
它脖子上的白铃铛不见了。
不过此时见到这不简单的小东西,吴冬临也不由松了口气。
只要它和青茉灵的约定还在,就应该不会伤及自身,青茉灵的威慑还摆在哪。
他一指青茉灵:“你拉上来的?”
“喵”
黑猫娇娇喵了声,尾巴却不断在钢梁上拍打,仿佛要晃出残影。
“行吧,这情况也只能靠你。”
他小心在钢梁上站起,稳住身体后摸过后脑,迅速在脑中过起储物空间里可用的物品。
冰冷实体在手心凝聚,他看到光亮镜面浮现眼前,默然感慨。
还是镜子刀,这在深层鬼境获得的武器居然还能从储物空间唤出,算下来比镰刀用的次数都多了。
也是在此时,吴冬临脑中传来一道讯息。
【注意,仪式即将启动,请尽快解决对应阵眼】
仪式?那么重置的时间线应该在到达收银台左右,根本没拉开多长时间。
不过这种脑中传递讯息的方式,倒是和黑暗中被塞入一堆信息的方式很像,11到底是何种存在?
“喵喵嗷,呜喵嗷嗷喵。”
黑猫抑扬顿挫地干嚎着,拉走了他的注意。
煤球在青茉灵的后背蹦跶,它烦躁地嗷嗷叫唤,似乎在尝试将少女唤醒。
确认青茉灵安全后,吴冬临在脑中默念:
“11,你跟我传达这话是什么意思?”
【梦境教团的阵法对应有“金木水火土”,上次仪式成功运行的“金木土”将在重置中被保留】
【仪式一旦启动,主线任务将失败】
“别搁这谜语人了,说明白点,仪式启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真实之梦’深层不稳定区域将被唤出,任务系统彻底脱离特殊异常处理部门控制】
什么?
吴冬临全身一震。
作为知道真实之梦存在的清醒之人,他很清楚这事情的严重性。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种情况……”
【仪式是否启动不在我与特殊异常处理部门的契约之内,同时并不会对我造成干扰,帮助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能说出如此之话,不愧是11。
他微微偏头,黑猫依然锲而不舍地在青茉灵之上蹦跳,他立即抛去了第一个问题:
“这事会对青茉灵有影响吗?”
【长期而言,答案为肯定】
长期,多长才能被称为长期?
在疑问冒出时,11的话再一次袭来。
【水系阵眼在你们附近,黑死神知道位置,是否一战由您选择】
“黑死神?”吴冬临脱口而出。
“喵?”
黑猫的应答声同步响起,他转头就看到一双绿莹莹的猫瞳,嘴角抖了抖,瞬间明白11所指的是什么。
果然,这家伙还是和11一伙的。
他快步走上前,两手按住青茉灵硬板般的肩膀,低声呼唤:
“青茉灵,醒醒!”
把她抬起一点,吴冬临能看到那副死人般惨白的面容,表情很安详,只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喵——”
黑猫拖长音调,尾巴从他腿旁掠过。
他一皱眉,转头却见黑猫竖着尾巴,直勾勾盯着不远处。
顺着它看去,纵横钢梁的阴影处站着一个人,一身漆黑长袍使它的面部完全被笼罩在帽檐下,寂静地站立在钢梁上,像是被临时支起的一条破布。
“来者何人?”
吴冬临当即拦在青茉灵前,紧捏手中镜刀,警惕直面来人。
“清醒者?”
兜帽下传来一道惊讶的沙哑女声,对面似乎和他一样没料到当下发展。
吴冬临沉下脸,冷然质问:“你是什么人?”
黑袍人没有动作,沙哑女声反问回来:
“你的引路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