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吴冬临毫不犹豫冲向墙前，用湛蓝窗帘遮住落地大窗。
不知道为什么窗户会配备窗帘，倒是减了不少麻烦。
拍下灯开关以让天花板不再自发光，咔哒一声锁死卧室门，他反复确认万无一失后，这才坐在床上，伸手探向后脑。
伴随心念一动，黑色笔记由虚幻凝结为实体，稳落在膝间。
吴冬临看着它，微微皱眉。
它的厚度变了，原本是三指厚的笔记，现在差不多有手掌厚度，足以算上一本书。
书的漆黑封面比先前完整，狗啃般的边缘现在竖直如新，整体还有若有若无的朦胧感，漆黑的表面下似乎有复杂花纹隐现。
“不是错觉。”
记忆中对比清醒，他摇摇头，继续翻开书页。
在一张纸白纸间，吴冬临扫到之前内容也发生了变化。
熊熊大火的养老院配图下，原本模糊的字迹清晰了大片。
“天颐养老院纵火案
标准时间（模糊）年4月27日凌晨2点左右，桂梅区天颐养老院发生纵火案，刘某某家属为骗保在储物间用打火机纵火，火势失控，该事件造成多人死亡，刘某某当场死亡，17人受伤。
4月30日，根据上级管理局批准逮捕决定，对涉嫌放火罪，谋杀罪的犯罪嫌疑人刘旭、黄轩平依法执行逮捕。”
“刘珊珊已经死了？我在阳光养老院见到的又是什么？不对，那阳光养老院又是什么地方？”
吴冬临惊愕之余，压抑的不安感也越发浓郁。
组织没有告知过自己这一消息，甚至养老院对外表现一切如常，名字也不同。
“如果我现在回阳光养老院，会看到什么？”
上次是擅自行动遇到周自珩，然后误入小巷，如果真去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周杰瑜早就和自己断绝了联系，遇到的那个到底是真人，还是和其他路人一样NPC？
吴冬临陷入沉默，继续往后翻了一页，来到全新增加的页面上。
出乎意料的是，白纸上没有眼睛图腾，而是一个粗糙组装的微型摄像头照片。
它的外观异常简陋，用四根短电线、一个微型镜头、一张储存卡和一截电池组成。
是青茉灵先前给自己的自制摄像头。
照片附加相同的清秀字迹：“绕开镜头，给予暗示失败。”
“所受监视过多，观察员再次提高运行效率，强行施加的心理影响将破坏系统稳定性，漏洞、通道、错误产生概率上涨，人工监视增加。”
这描述直接奔着某种试验而去。
吴冬临也捕捉到文字中的其他信息。
对方用的说法是“镜头”，与眼睛流露出的信息相同！
梦境教团，或是对此了解的组织人员？
梦境教团的目标依然是青茉灵，但似乎因组织而难以介入，所以选择想方设法破坏试验场，倒是与他们在幼儿园里不急着带走她的行为相符合。
如果推测正确，这里是特殊异常处理部门监控下的虚构试验场，他们即使拐走青茉灵也没用，组织有各种方法能够找回！
“清醒”可能指代意识到自己所处试验场环境的非内部组织人员。
那群黑袍人对我没有太多想法，清醒的人也不止一个，长巷中的人为何偏偏找上了我？
带着疑问，吴冬临继续往后翻，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只眼睛图腾。
两侧上扬，竖瞳，线条是幽蓝色，唯有瞳孔鲜红如血。
他扫了一眼便当即移开视线，不愿与其相对视，自然移到图腾下的文字上。
“眼睛带来清醒，眼睛带来疯狂”
“知识指引真相，真相通向绝望”
“污染阶段一：身体机能及异能提升，幅度随机，可引导后天觉醒能力；
污染阶段二：隐秘感知加强，被污染者对异常事件灵敏度提高，其他心理系异能影响效果大幅降低；
污染阶段三：异变，具体表现为……”
字句在之后呈现一团模糊，仿佛被雨滴染开的墨水，其后内容无法辨别。
“嘶，和我身上的变化似乎能对上号，甚至还多出了红色结晶的症状。”
吴冬临忍不住抓挠后背，触及的依然是柔软皮肤，手臂也完全正常：
“貌似有时候会表现出来，但平时一切正常。”
“可我是怎么被污染的，总不可能一看到这图案就完蛋，何况81他们也知道这事，倒是目击过其他人的类似遭遇……”
伴随回忆的一幕幕重现，可怖的猜想从脑中涌出，刺激得他全身发麻。
青茉灵。
第一次和她接触，在进入志和山后被进行过心理暗示，自己很可能就是在那过程中被污染。
周杰瑜提到过她身上有眼睛，她可能带有与眼睛同源的污染，所以组织会控制她，梦境教团和科迪公司垂涎她，包括死去的老朱可能都葬身于她的影响之下。
搬家前遇袭那次，死去的人面露恐惧，像是看到过什么。
异能测试中全身结晶的实验人员，也是在青茉灵失控后死亡的。
但这又另一个问题。
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难道我也有特殊之处，只是自己没能觉察？”
吴冬临摸索着自己的胳膊，有些不敢置信：“还是说我和青茉灵有某种联系导致的结果？”
如果真是如此，青茉灵在外界正常成长的时间段并没出现污染，倪彤身上没有这类迹象，她的异能也是在志和山出现。
纵连山脉，怎么兜兜绕绕又回到这里。
但问题就是这纵连山脉的经历，会不会也在组织的试验场中，只是当时的自己无法觉察。
“无法确认经历真假，这下麻烦大了。”他无奈叹了口气，“既然我清醒了，
可以继续循着组织的剧本，陪着他们和青茉灵演下去，把污染控制在试验场中，但代价是自己的痛苦和磨难，以及与定时炸弹相伴随的日常。
吴冬临低头看向黑皮书，轻拂过皮质封面。
还有另一个选择。
和黑皮书背后的人合作，或者是梦境教团，或者就是长巷中那谜一般的男子，对面在尝试破除试验场。
虽然自己有概率重获自由，但青茉灵的危险和污染也会扩散，过程中有太多的未知。
以书中内容，这个世界出现漏洞的概率会增加，不对劲的地方必然越来越多。
目前组织似乎没发现自己身上的异样，但81显然已有所怀疑，能糊弄过一次，不一定能通过第二次。
该怎么选？该怎么走？
他坐在床上，第一次对未来陷入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