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温暖炽热，路上行人匆忙，时不时有电动车和汽车开过。
吴冬临怔怔站在行人道中间，直到一个又一个路人擦身而过，恍惚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当即点亮手机，外观和屏幕显示一切正常，但只要点进内部系统页面，整个屏幕久仿佛盖了层马赛克，文字模糊成一行行间断的黑点，只能通过颜色勉强区分板块。
自从第二次任务拿到组织发放的手机后，他从来没想到手机系统会被影响！
心中一冷，他不可避免地慌了。
冷静！之前自己没有手机也完成过任务，既然它暂时没用就先靠自己！
吴冬临将手机塞回夹克口袋，大脑飞转，站在路中不敢乱动。
到底是什么情况，这里还是鬼境？也不对，周围和现实几乎无区别。
他眯起眼使用感知，但眼前依旧一片明亮灿烂，没有一丝阴气痕迹，更别说鬼物的迹象。
如果感知能力更强一点，也许能看到更多线索。
“感知”是天生异能，无特殊体质者几乎无法后天提高。
咬牙排除异心，吴冬临脱离感知状态，将注意力集中在如今处境。
鬼境或多或少会包含阴气，但感知中的正午街道阳光明媚，与正常鬼境并不相符。
不过也有简单的实践方法，就是猜错了会社死。
大致想了下借口，他正好瞟见身边匆匆走过一人，一个夹着公文包、梳着背头的男子。
好，就选你做幸运儿。
悄然把手深入右侧裤子口袋，接触到冰凉的扁平方框，他两指撑开口袋，偷瞄了眼染血铭牌上显示的名字。
还是“刘”字开头，没有被鲜血覆盖，冷却时间肯定超过了半个小时，可以安全使用。
吴冬临几步走到男子前方，一手在口袋中捏住铭牌的别针，一手拦住他的路径，带着职业微笑开口：“你好。”
上班族模样的男子看都没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绕过吴冬临的手臂向前走去。
不对劲，不是正常人的反应。
他没有放弃，笑容僵硬地和男人的并排走，忽然抬高声调喊道：“喂！”
男子头都不偏，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完全自顾自地往前走。
没反应，加大刺激试试？
吴冬临伸手扯住他的肩膀，拦住对方向前行走的趋势。
在男人停下脚步之时，他立刻伸手探向男人的脖子。
指尖传来柔软温热的皮肤触感，表皮随着呼吸规律起伏。
活人？
他触电般收回手，惊讶地重新端详起面前的人。
然而那公文包男在他收手后就转过身去，神情麻木地继续沿着路径行走。
吴冬临不由皱起眉。
看上去像活人，摸起来像活人，但反应怎么都不正常。
他跟在后方思索片刻，忽然将脚向前一伸。
公文包男果不其然地被绊倒，啪唧一声脸朝下砸在人行道上，手里的包也被甩出两米远，摔得吴冬临都感同身受地吸了口冷气。
然而下一秒，他就眼睁睁看着男子从地上爬起，挣扎着抓起公文包，顶着两行鼻血，继续一瘸一拐地沿路向前。
莫名的诡异。
深吸一口气，吴冬临没有再跟上去，放过了那个可怜的公文包男。
直接接触没反应，那就试试间接，反正不是现实，怎么祸祸都行。
从心理说服自己后，他绕过行人走到树边，抓住路边停着的电动车，用力一推。
伴随哗啦的倾倒声，停成一排的电动车像多米诺骨牌般顺着倒下，滴滴警报不绝于耳。
而走过的人无一反应，依然各做各的，该赶路的继续赶路，一起嬉笑的继续打闹，喝奶茶的继续喝奶茶，留着吴冬临皱眉站在电动车旁。
这些路人对同样存在的事物和自己的状态也毫不在意，
他的视线缓缓移动到身后的非机动车叠叠乐上，抬手用食指边指点，边嘴里喃喃：
“点兵点将，骑马打仗……”
手指在车堆间转移，最终停在一辆看上去挺轻的自行车上。
喀拉，吱——
零碎的接触和摩擦声后，吴冬临拖着点到的自行车走到人行道中央，将它横躺着截断大半人行道。
有穿着长裙和高跟、浓妆艳抹的女人，有各种便服打扮的情侣，也有被大人牵着的小孩，每个人的面容细节都不同。
他们视若无睹地前进，被自行车绊倒，然后一声不吭地爬起，然后再倒下。
后来的人被前面倒下的人再次绊倒，过程不断重复，堆在一起的人像是积木般越叠越高。
场景颇为滑稽，而吴冬临只是皱着眉，坐在路边倾倒重叠的非机动车上静静看着。
这些人就像是死板的程序。
擦去脸上流下的汗水，他能笃定此处不是现实。
即使外表正常，甚至太阳也和现实一样灼热，但等真正运行起来，不对劲之处便显露真容。
如同他曾在网上看到的笑话：程序员到酒馆点了份XXX，然后得到了一堆错误。
自己的存在和行为导致整体出现意外的变动，按既有逻辑执行的程序并没有应对这种问题的能力，异常也就无法被隐瞒。
可我为什么会被拉到这里？对面想做什么？
眼见倒下的人堆得差不多两米高，后面来的人已经会主动绕开这块区域。
没什么好看的了。
吴冬临站起身，但脚底正好踩在车轮上，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大跨两步才站稳在人行道上。
身后走来的人又绕开突然站在路上的他，继续向前走。
他也没管它们，反正都不是真人，自己必须想办法摆脱这像个沙盒般的地方。
就在两个路人同时擦身而过时，他忽然感觉肩膀被碰了下。
吴冬临愕然回头，同时本能地摸向裤子口袋。
他的指尖即刻触及到一只冰冷光滑的手，它甚至已经探入了自己右腿外侧的口袋中。
“卧槽！”
惊叫出声，吴冬临右手掐住对方的手腕，手肘向后一顶，但没碰到任何事物。
他的眼角捕捉到黑色风衣的一角，后者在空气中迅速淡化消失，口袋中的手也抓了个空。
他立即跳离原地，捂住口袋来回观望。
就和那辆冲自己而来的自行车一样，空气中没留下任何痕迹，感知内一无所获，但相同的黑色风衣就能说明一切。
有了刚才一下，他也彻底明白了：
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持有的物品！
以袭击者的神出鬼没，想取自己性命极为容易，但为了物品的线索不能直接出手。
枫月和冯阳在逃到咖啡店前一直被其他势力追杀，现在寻人启事在手，自己被盯上简直太正常不过。
只是没想到他们竟敢直接下手，前脚离开鬼境，后脚就被找上了，难不成他们早就在监视？
炽热的阳光仿佛也失去温度，吴冬临不敢再拖延，转身拔腿向咖啡店的方向跑去。
不能硬碰硬，跑为上计！
然而他还没跑出几步，只听到耳后传来一阵催命般的清脆按铃声。
叮铃铃
原本正常直行的行人们同时停下脚步，清晰而不同的面部失去表情，它们麻木地或直立或转身，整齐地过歪头，紧盯逃离的人影。
心头一颤，吴冬临突然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猛然向左侧身。
身旁掠过寒风，一辆自行车擦身而过，正压过他刚才所站的位置，一个甩尾拦在他面前。
居然能把自行车骑出摩托车压弯的感觉。
不正经的想法一闪而过，吴冬临向一侧跳去，警惕地看着车上下来的男人。
他几乎比自己高两个头，至少两米高，身穿漆黑风衣，头戴鸭舌帽，整张脸都被笼罩在阴影中。
风衣男从自行车上跨下，而吴冬临也终于能看清他的脸。
鸭舌帽下是一个有五官凹凸雏形的椭圆，表面爬满阴影色块，脸部阴影如云团般翻滚涌动。
很显然，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