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声响起的时候,跟在大少爷背后的难民群一个激灵,打了个哆嗦。
你拉我,我拽你的,眼睛全瞪得老大,半步不敢向前。
村子口起着蓝幽幽的雾气,对面来的驴车看不清楚,只有个模糊的轮廓。卫厄朝身边的沈富勇扫了一眼。
沈富勇被大少爷视线一扫,头皮一麻。
前头来的是人是诡还不清楚,可现在要是不上前,立刻要死的就是自己了。沈富勇壮了壮胆子,扯开步子向前,高声喝道:
“前边来的,啥子人呦!俺们、俺们……”
沈富勇的嗓门一响起,对面的驴车声就停了。
但沈富勇“俺们”后头的话还没说完,卫厄目光就微微一凝。下一刻,卫厄抓住沈富勇的后衣领子,将他往后一抛,同时自己一扯银蝶刃在蓝蒙蒙的雾气中一个转身。
“铛——”的一声脆响,卫厄的刀在青烟中撞上另外一柄短刃。
那短刃直冲沈富勇的脖子去的,短刃末端连着一条细细的、极其难察觉的银线。被拦下后,一击撞到卫厄的刀柄,短刃闪电一样弹开,蛇似的绕着卫厄的手腕一转,就要以江湖上特殊的手法打成“断腕结”。
这种短刀真正杀人的地方,不在于刀长,而在于弯钩似的刃口,和相搭配的刀尾银线。
刀刃飞向敌人,不是直接刺进肉里,而是由刀柄末尾的细绳控制,
绕着敌人的脖子缠一圈,
然后镰刀似的刀口在一扯,一带,速度快的话,能直接将人的脑袋从腔子上整个儿割下来。
断脖子、断手断脚,都是一等一的迅速利索,这种杀人的手法到现代,人们已经听都没听说过。
但今天,这种凶险诡异的杀人手法撞上了克星。
别人的手腕处是最容易被下手的地方,但卫厄的手腕上还环扣一圈的银蝶刃。银光闪动间,又是一连串的金属相撞和刀刃落地声响起——细细的牵刀长线刚一缩紧,环腕的银蝶刃已经将刀线切断。
弯钩似的短刃掉在地面的同时,
几张乱七八糟的黄符纸迎面扔向了卫厄和他身后的难民们。
那些黄符纸就只是纸而已,擦着活人的肩膀,轻飘飘的就掉到了地上。
前边的蓝烟里有人“欸”了一声,
那声音响起的时候,卫厄的手肘已经朝左边撞了过去。
电光石火间,沈富勇、刘三牛连同十几个难民,一个都没能瞧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一连串的刀刃相接声。
下一刻,一道矮瘦的身影就被大少爷一脚踹了出去。
那道身影向后倒飞而出,还不罢休,
“兹啦——”一声,止住势头,紧接着又要扑过来。
“铁哥儿回来!回来!”对面的雾气抛出符箓的第二个人高声喊道,“应该是活的!”
那声音喊得及时,卫厄一刀刚要挥出去,先前袭击他们的瘦小人影就向后退了回去。
村子口黯蓝的茫茫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更加浓重了。难民们紧巴巴地跟在卫厄身后,不敢掉后,又不敢挨得太紧。
对面驴车稍稍向前,这回能大概看到情况了,
一辆毛驴拉着的板车,
车上似乎坐了个汉子,瘦小的人影则屈腿半蹲在汉子身边。
袭击者虽然退了回去,但双方间互相的戒备还没放下。驴车上的汉子手里不知道夹着什么东西,卫厄这头,银蝶刃照样环在他手上。沈富勇刚在鬼门关上绕了一圈,惊魂未定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对面赶驴车的汉子扯高嗓门:“前头的——牐棚儿鞭轰,青子乱土了点啦,攒儿亮下好扯活嘞!”
驴车上的汉子连连喊了两遍,卫厄是一句话都没听明白。
其他人更是一脸的茫然。
驴车汉子喊的,拆开听单个单个的,还是个西北话,合一块,就只剩一句“这什么鸟语”。
对面又重复了一遍,还加了几句。
……更听不懂了。
卫厄听那头问话古怪,猜是旧时道上的切口,可他只知道一些简单的江湖门派,不知道这些更深更细的东西,听不懂汉子问的什么意思,不愿意轻举妄动。而驴车上的汉子摸不清这边的情况,同样不敢冒然行事。
两边一时僵在了一块儿。
村子口的蓝烟越起越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卫厄先前和对面的矮小身影打了一架,
双方惹出了动静,
背后的老牛湾村一扇扇木门,忽然同时嘎吱响了起来,仿佛被无形的风吹动。
一股凉气直窜天灵盖,难民们一个哆嗦向前挤。沈富勇白着脸就要问大少爷接下来怎么办,就看到前头驴车上的汉子呼啦跳下来。
那人胡乱地往地上洒了一圈什么,随后扯高嗓子:
“对面的兄弟——别再这儿扯了,地上有黄符,活人能过死人不能过,你们过来!要是能出来,俺们好一块儿逃命!这村子不能待了!要出大事了。”
话音刚落,砰砰砰,一连串木门砸在石头墙上的声音响起,卫厄脸色一沉,扣着银蝶刃单字说了声:“走!”立刻领着人朝青烟较淡的村子口冲去。半曲着腿,蹲在汉子身边的矮小身影也显得格外紧绷。
刚冲出老牛湾村的石子路,就看到和石子路相接的土路上,果然摆了一排的黄符。
卫厄压着刀,预防那些黄符有问题,
但一行人冲过,地面的黄符纸只被土和脚步带起一些,没什么反应。
“快走,快走,”赶着驴车来到老牛湾村的汉子催促着,自己则将一件似墨似石的“物件”哐兹一声,插在地面。手里抓着一把石头子,噼噼啪啪几声脆响,定在了物件周围。
而难民们一出老牛湾村,扭头一看,就差点吓了个魂飞魄散。
——老牛湾村已经被蓝幽幽的青雾淹没了,
一道道僵硬悬空的身影,从石碟屋子里出来,双脚直挺,头颅低垂,面容模糊地朝村口靠近。
若隐若现的,还有一根根绳索,从半空中坠下来。
看见那些东西的时候,难民脖颈上忽然一紧,
有种被绳索勒住了气管的感觉。
“不要看,跑!”赶着驴车过来的汉子大喝一声,将最后一枚石头子啪地砸在墨石物件周围。一股旋风似的气流骤然冲出,连带着汉子身边的矮小身影都被冲了一个跟头。汉子爬起来大喊着催促大家伙赶快走,自己猫腰往回跑的时候却手脚麻利的往地面一抹,迅速地捡地面上的黄符纸。
一边抹一边计算,“一两银子、两两银子、三两……哎呦!”
卫厄留在难民后头,原本是想看看这个赶着驴车到这里,不知底细的人有什么能耐。
没想到撞到这么抠门不要命的主。
跟着赶驴车的汉子一块儿来的矮小身影一脚踹在汉子身上,将他咕噜咕噜,踹滚出去。
就这样,汉子都没忘记伸手往地上一刮,似乎格外心疼似的:“我的银两啊!唉呦!个不知道俭用的败家儿。”
汉子被矮小的同伴踹离了村子口,老牛湾村中若隐若现的悬吊身影被石头桩子一样的东西定在原地,然而村子中的蓝色雾气却没有被挡住,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涌。赶驴车的汉子灵敏地跳起来,吹了声口哨,驴车哐当哐当地往前冲。
他赶着驴车冲过,卫厄一个跃步,就踩在了驴车的木板上,
动作快速敏捷,连埋头赶车的汉子都没察觉车上多了个人。
等一群人气都不带停地逃出去两三里地,日头渐渐高了,汉子这才打着口哨让驴子放慢步伐,他摘下蒙头的道巾擦汗,一回头,看到个冷沉沉的青年立在驴车边沿,险些一个栽累从车上翻下去:“你、你你你人还是鬼?”
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驴车的卫厄也不答话,只踩着驴车的木头板,轻盈地下去,无声地走向沈富勇他们。
他行动起来,脚步的脚音旁人几乎听不见,
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别人背后,抽刀往脖子上割一下,别人死了都不一定有感觉。
汉子头皮有点发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边思索黄河道上什么时候出现这么个人物,一边朝身边的少年埋怨道:“怎么让人摸到后头还不出一声的。”
驴车上还有另外一个人,正是先前和卫厄交过手的矮小身影。
是个十五六岁模样的黝黑少年,汉子口中的“铁哥儿”。
铁哥儿一张晒得黝黑的脸没任何表情,抱着褡包,视线往自己肩头斜了斜。
汉子这才看到,铁哥儿肩头的破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离脖子挨得极近的裂口子,顿时没话说了——他是无知无觉架着车被人盯着赶了一路,铁哥儿是被人货真价实,架着刀,架了一路。路上指不定,他赶着驴车一个没赶好,车一个颠簸,对方的刀就能给铁哥儿的脖子开了口。
这还怎么出声提醒?敢开口,对方就敢让铁哥儿永远开不了口。
汉子是刚刚发现,直播间已经麻木地看了一路了:
【666666不愧是卫厄】
【我卫神真是心狠手辣啊,拿刀架个小孩子都不手软的】
【冷血无情我卫神】
【一路下来,铁哥儿的脸都快白成“银哥儿”了】
脸快白了一个度的铁哥儿幽幽地盯着赶驴车的汉子。
“嘿嘿,嘿嘿,”汉子干笑两声,“回头到,给你买桂花糕吃,上好的桂花糕。”
将铁哥儿打发过去,汉子把视线移回到了离开驴车的年轻后生身上——他是江湖人,打量人的方式自然跟沈富勇这种难民不同,瞧的不是衣着这种外相,而是行走的步伐,手在日常间的细微动作。
刚刚悄无声息摸上车,审视了他们一路的年轻人脚步极灵巧轻稳,是长于暗杀之人。
而手垂于身边的位置,看似随意,实则随时预备着扬手应敌。
少说得是在道上血雨腥风混迹过七八年才能历练出来。
这种人物,怎么会听不懂江湖道上的“春点”?
难道是……其他家的人终于也出来了?
汉子的念头七盘八转的,不妨碍他摇晃手里的铃铛。
这汉子做一副道士打扮,破棉袄外罩着件更破烂的道袍,胡乱扎了个莲花冠。否则也不会被经两个副本,对副本里的道士格外忌惮的卫厄摸上车,盯了一路。但汉子一摇晃铃铛,就暴露了自家的根底——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洞内玄黄,错了重来,天地自然,秽炁分散……”
汉子的净天地神咒背得颠三倒四,时不时还掺杂几句“臭牛鼻子乱坑老子”的问候,
手中拿着的铃铛,却不是凡物,
青铜色的铃铛晃动着,铃铛声似乎有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赶着逃难的难民心神渐渐稳下来。
一行人在日头高升的时候,于黄土路边赶到了另一个破败的小村子。这个新抵达的村子,虽然同样破败没人,但倒塌的屋子前后里外,长着枯黄的杂草,还有野狐、兔子在杂草中出没。
难民一到,咻咻蹿进草丛废墟躲着。
烂房子在日头底下晒着,
明显没有老牛湾村那些诡异的东西。
付大生、曾勇子他们这些难民一路走得气喘吁吁。赶驴车的汉子和铁哥儿在路边歇了下来,卫厄他们也就跟着一起停步。两边相距不远地,终算有功夫互相打量。一打量,付大生他们这些难民里头,就有人“咦”地叫出了声。
刘三牛瞪着眼:“你、你是前些日子那个挑青子汉的!”
听到刘三牛的话,正在打量这又一座荒凉破村的卫厄将视线扫了过来。
“挑青子汉的”就是旧时挑担卖刀枪药、神枪药的卖药郎,卖的药多良萎不齐,有的真有奇效,有的纯粹就是骗人坑钱的。先前在黄河滩边,刘三牛他们就说过自己遇到个挑青子的“高人”,在半路上指点过难民,往人多阳气旺的州府县城去。
刘三牛他们这才赶着,朝保德州的河曲县城逃。
这高人,居然就是赶驴车的这吝啬汉子?
“欸,你……你不是祖祖辈辈八百年卖刀枪药的吗?怎么现在是个道士?”刘三牛憨傻,直愣愣地问道,一旁的沈富勇已经反应过来了。
“俺打你这里买了一两银子的刀枪药,”沈富勇脸已经绿了,“你这家伙,原来是个日哄的水货!”
“是你们啊。”
那即是假“挑青子的”又是假道士的汉子也认出刘三牛、沈富勇这群人。
他脸色微微一僵,往铁哥儿身后退了退,干笑道:“那我祖上也确实是卖刀枪药的,只是俺也是个道士,没差、没差。”
“——好你个骗子,还老子的银两!”沈富勇气了个倒仰,撸起袖子,就要过来揪人。
卫厄一伸胳膊,将被骗了不少银两的沈富勇拦下。
卖枪药是假的,道士也是假的,但刚刚老牛湾村一手黑石条镇诡的能耐不是假的。
“去收拾东西,准备歇脚。”卫厄脸上没露一分波动,朝沈富勇他们吩咐道。
看起来似乎对驴车汉子,和他带着的“铁哥儿”半点兴趣都没有。
前头的汉子搓了搓掌心的车绳,视线在卫厄身上又多停留了一会。
被驴车汉子骗了银两的人居然还不少,一群难民小声嚷嚷着,上到沈富勇这种被骗了一整两的冤大头,下到曾勇子的媳妇王秀芹那种被骗了几个铜板的都有。只是碍于卫厄发话了,没人敢高声嚷嚷,一边心疼自个的盘缠,一边收拾干柴准备找些野菜起灶架锅。
汉子打了个哈哈,干笑转移话题:“诸位,大中午了,俺们烧饭吧,俺请客,俺请客。”
荒郊野岭的,货真价实的粮食可比黄金白银分量重多了。
一听汉子慷慨地要请客,难民的怨气消了不少。
汉子的驴车上,有不少的包裹,大包小包的都是面粉、干馍馍。
荒凉破败的村子里还有口老井,难民们打了水上来,洗干净手就揉好了面团。卫厄顺路稍作清洗了一下。等他回到一行人扎脚的地方,锅子和土灶已经架号了,咕噜咕噜的水冒着腾腾热气。
铁哥儿往沸水里下揪片儿,汉子翻着张破烂纸片,在旁边检查着什么。
卫厄过来,他麻利地将那张纸片一卷,塞进自己的破袄里,依旧满脸的笑呵呵不着调的神色,热情地招呼:“这位小兄弟,来了啊,俺这徒弟揪片儿的手艺,可是一等一的绝活,今儿可要请你们尝尝。”
汉子将地图麻利收起的时候,卫厄一晃瞥见上头密密麻麻都是朱砂笔写的蝇头小楷。
是一份晋陕两地的黄河水路图。
这种年代,普通人家私藏水运图、交通图,那是要以谋反的大罪处死的。而这人手里,却有着一份格外详细的地图。
“你们什么来路?”卫厄直截了当地发问。
直播间为卫厄这过于直接的问话捏了把汗。
汉子蹲在地上,卷着驴车鞭,抬头瞅着卫厄。
卫厄依旧是一张“问你话是你的福气”的少爷脸,神情倨傲。
他自己心里有数,他先前听不懂这人盘道的“切口”,已经没办法扮演旧社会道上的江湖成员。那就索性将有钱来历神秘的大户少爷演得彻底——大户的少爷哥瞧不起江湖的下九流,认不出对方的来历自然是正常的。
果然,蹲在地上的汉子不疑有他。
汉子看起来脾气不错,不介意“大少爷”的态度不好,笑呵呵道:“俺是北边来的,就是个石匠。”眼见旁侧的沈富勇他们神色不善,汉子赶紧又补充道,“有时候也卖点膏药,放心,俺卖的膏药都是真的,不掺水的。”
石匠,石匠能够镇住老牛湾村的东西?
先前汉子布阵时,用的确实是一排石头,卫厄推测着,脸上却不显露,只继续冷沉沉地看着汉子。
汉子打袖子里摸出十二枚黄石子儿,往地上一排:“俺这些石叫子,可是从俺老家关东带过来的,小兄弟感兴趣,俺送你几枚?”
旁边的沈富勇还在记仇,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大少爷,这家伙贼不老实,他的东西说不定有问题。当初俺们在路上遇到,他信誓旦旦,说自己是卖刀枪药的,打南边过来的,现在咋,又跑北边去了,你老家可够多的。”
被沈富勇拆台,汉子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又没谁规定只能有一个老家是不?”
卫厄对汉子的狡辩不置可否,汉子叹了口气道:“俺真是个石匠,假扮道士是躲路上的官差爷。我觉得老牛湾村那块地儿要出事,就过来看看能不能通知一下,让他们赶紧跑。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一提到老牛湾村,难民们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往四周看。
唯恐这一处破败无人的村子,也跟着冒出那些吊死鬼。
“放心吧,”汉子瞧出众人的畏惧,“那片老牛湾犄角的东西,是地煞里长出来的玩意,出不了老牛湾三里地。也不能在日头正旺的时候出来,俺们这边安全得很。不过……要是吊死在里头的人再多点,恐怕就要出大问题了。”
汉子说着,往来时的方向瞅了一眼,面上掠过一丝隐约的忧色。
自称石匠的汉子会知道老牛湾村要出事,会担心老牛湾村的东西变强,说不定清楚点“黄圜诡祸”的内情。
进副本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出现有可能知道线索的人物——到老牛湾村的这两个人,少年的“铁哥儿”身手很好,但不像是能够应对诡怪的。而负责应对诡怪的这个汉子,却不擅长功夫。这种搭配很诡异,透出不寻常的意味。
卫厄不露破绽地盘问了汉子几个问题。
汉子一一答了,脸上笑呵呵的,好像真的没半点城府一样。
等卫厄问完了,揪片儿面汤也滚得差不多了。汉子听口音不像是晋陕的,五官也有些深刻,似乎带点少数民族的血统。他带在身边的铁哥儿却是正宗的晋地口味。面汤一滚开,就往里头加野菜,加辣子,加老陈醋,一锅香喷喷的劲道面食汤翻涌着,骚动胡乱凑活一早上的难民肠胃。
打昨晚到早上,十几个难民们通共就吃了一锅杂乱的野菜,几只干瘦没多少肉的水鸟。眼下一闻到面汤香味,肚子全在咕噜作响。
汉子一边招呼大家吃,都放开吃,不够继续做,一边向卫厄问道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
“不知道咋回事,俺瞅着你这后生,怪亲切的。”汉子嘿嘿笑了两声。
旁边的沈富勇他们险些将汤面喷出来——亲切?亲切这倆字,是能跟大少爷沾边的吗?
卫厄没直接回答,反问:“你叫什么?”
“俺姓卫,诨名卫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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