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虮子?!】
矿道壁的干瘪尸骨伸手搭肩时,直播间骤然划过几条弹幕。四星副本《滇南山王》在深夜生成,大部分人已经睡了,紧急涌进直播间的,除了熬夜党、控制局官方,就是滇南副本封锁区的本地居民。
滇南边疆的古事怪谈,流传得比许多内地大城的要多。
当地铜银矿业发达,不少年轻人在矿厂上班,矿业行里的忌讳保留得又比寻常多。
当下一,立刻认出滇南老人讲过的东西。
滇南以前的矿奴砂丁日子苦,都有抽土烟的习惯。“干虮子“就是死在矿硐里没被运出去的干尸。据说这种干尸,不会腐烂,肉皮渐渐消瘦干瘪,就嵌倚在矿道矿硐里,等后来的活人一过,就会双臂搭肩。
给它一口烟吃,行个“路头“,干虮子就放你过去了。
但你若要杀了一个“干虮子“,古时矿硐的矿奴砂丁经常私下烧香结盟。杀一个,整硐的所有东西,恐怕就都要起了!
【干虮子搭肩,不能杀啊】
直播间里的弹幕再怎么焦急,副本内的玩家不到,照样白搭。解元真一声喊已经迟了,那随即匹配到的普通玩家一刀下去,矿道里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凄厉的矿号一出,无数漆黑的人形就从两边的矿道壁上爬了出来。
火把熄灭的一刹,玩家们只觉得阴气从四面方压来。
“矿铜诡狭道”触发得突然,左边、右边、还有队伍后边黑暗中影影绰绰聚集起的黑影齐齐扑上来。
直播间观众的心脏骤然提到了嗓子眼,不少人甚至将眼一闭,以为又要迎来四星副本的第二次死亡潮。
就在这时候,卫厄一翻手,闽南副本获得的超一品道具【地官印】,出现在他掌中。
--通关“香火闽南“后,“地官印“的第二重封印已经解锁。作为二级审死官,当他再持掌地官印时,对普通的低级诡怪有一定的震慑。眼下,猝不及防的群围中,实属最便利有效的手段。
卫厄原本生得就冷。
青铜恶鬼印光泽一入手,他的面色越发寒白,显出几分非人的冰冷。
一股莫名的幽冥威压以他为中心向周围扩散,
--“审死官“,替地官审死,官印在手,阴诡退散!
直播间不清卫厄取出了什么,只瞧得幽暗中,阴郁苍白的青年一抬首,簌簌土石里爬出来的漆黑矿奴砂丁骤然定格。
它们伸着嶙峋的瘦臂,僵卡在原地足足三秒。核心一队天天互殴打架锤炼出的默契,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卫厄以“地官印“短暂震慑群诡矿奴的瞬间,陈程一节棍甩出去,将一只定格住,差点抓到一名普通玩家的青黑胳膊抽开,节棍一点地,他蹿身而出,一伸手拎起那名吓傻了的玩家--他这一招,完全是学的那天卫厄揍他的。
虽然十成里一成学不到半成,可再怎么画虎不成反类犬,那也是基于卫厄这座高山的效仿。
一抽一扑,陈程拽着那玩家,冲到了前端。
高鹤、宋月眉、唐秦他们也已经夹起队伍中间的另外三名普通玩家同时向前扑了出去。一两秒的停滞里,解元真早已向两个矿道口扔出两张符篆,右边那张乎是瞬间就整张蹿烧了起来,左边那张慢了一些,才燃起。
两者相害取其轻。来不及多说,解元真甩手朝卫厄那边扔出一打的五雷符,领着众人直接冲进了左边的那个矿道。
与此同时,“地官印“的初级震慑效果瞬息破碎,
这是卫厄第一次在副本里动用解锁第二重封印的“地官印“,震慑一结束,青铜恶鬼印就像寒冰一样在手里沉甸甸往下坠。地官印一闪,自手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锈红的铁索。
囍红诡袍的主神身影却忽然淡化消失。
他像早猜到卫厄会做什么,下一秒,直接出现在卫厄身前,阴寒惨白的手似如情人般缱绻地搭向卫厄肩头。
“主动供奉我不就行了?“微寒的唇擦着卫厄的耳垂,主神冰冷的手指在恶意的谑嘲里闪电般扼向卫厄的咽喉,“--我不介意在享用你之前赐你些恩幸。“
踩着地面挣扎爬出的诡矿奴,卫厄借力一蹬,折身从主神的指下擦过的同时,避开了右侧矿道壁爬出来的嶙峋人形。
银发擦过主神的手指,昏暗中,卫厄五指骤然张开,五根锈红铁索赤链蛇般射出。
哗啦的锁链摩擦声里,五根锈红的铁索却不是缠住主神,而是卷住几具爬出的诡矿奴,将它们自泥土中扯起,连诡带土砸向一身血袍的主神。
诡红的囍袍被带着向后落,落进矿道里的“人影“堆中,
他却毫不在意似的,直勾勾盯着银发的青年,幽暗中两片非人的唇疹人地上弯。下一秒,他的身影直接于诡群中淡去,无数两颊凹陷,眼洞漆黑的诡矿奴朝卫厄涌了过来。
没露出任何异色,卫厄在将“诡矿奴“砸向主神时,就已经一点地,向前方掠去。
--他本来就没觉得将主神第二次丢向诡群能拦下攻击!
第一次能成功,一是出乎意料,二是他清楚高维主宰不容忤逆的个性。骤然被丢出去,哪怕再动怒,只要遇到挑衅也会先出手,再寻他报复。
可第一次成功,再想故技重施就难了。
主神不可能让他用同样的招式连着算计两次。
但既然诡话app限制主神的分/身以实体形态出现,那他骤然消失,一定会付出些代价。代价累积到一定程度,就是卫厄杀了祂这具分体的时机。
解元真抛来的五雷符落在身后,于幽晦的矿道中炸出一片白茫茫的雷光。
借着五雷符的掩护,卫厄毫不停歇,闪掠过狭窄的坑道。他身形敏捷,他明明是断后,行动起来却比任何人都快。转瞬间,已经跟上了大部队。
此时,凄厉的矿工号子在极其拢音的矿道里来回碰撞。
这坑道里不知道埋了多少矿奴砂丁,涌出来时仿佛像是无穷无尽。卫厄从后边赶上,踩着墙壁,打陈程几个人头顶越过,和解元真、高鹤两人汇合在一起。他们在一行人中,算是近战武力最高的,其余人的道具虽然强线,在大逃亡中面对这么多喽啰却未必(粉扑-儿文=!學)管用。
“天雷护我,五法骤降,惩戒一方。“
解元真这天师府道士如今也管不得同情不同情这些诡矿奴生前是不是被剥削的劳动人民了。一手杀伐雷诀不断劈落,将最前方的道路清出。
卫厄、高鹤一左一右,凡是雷法没炸到的,清一色被他们两人补上一刀。
唐秦旧法重使,柳派龙头剪咔嚓咔嚓,剪出十几张没什么战斗值到协助能力强的纸人,左右协服众人向前冲。
这一番电闪雷鸣的狂突围,速度快得直播间甚至不清楚他们的身形,每个人都玩命地蹿到了极致。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不论是被卫厄一刀削掉脑袋的,还是被解元真炸成碎片的诡矿奴,在他们过去后,就会自地面缓缓汇聚回去,重组成漆黑漆黑的嶙峋身形。
“我的妈!!“陈程在疾跑中往侧后方瞥了一眼,吓得天灵盖差点直接飞了,“这些诡东西杀不死--“
他的声音几乎跑了调。
解元真没时间回他,唐秦满头是汗地爆喝:“别回头,跑!!!“
卫厄一声不出,唇线紧绷。
他一直在迅速计算众人奔跑的路程。十几个人在唐秦的柳派剪纸人协助下,急奔的速度比百米冲刺还快。他们一路奔出,少说有一柱香的功夫了。
古代有这么长的矿道吗?
时间虽然晚,但四星副本首次出现,互相告知发消息下,直播间的观众还是汇聚了一大批。《滇南山王》副本直播间覆灭速度极快,没多少幸存的直播间,几乎九成九的人气都集中最近风头最盛的“天甲“潜力玩家卫厄所在的直播间。
此时,直播间密密麻麻的弹幕也察觉了不对。
【他们跑多久了?古滇南矿道这么长?】
【现代的回采矿道也就两千米,古代不可能挖这么长啊。】
【卫厄、卫厄身体之前好像还不是很好,好担心啊啊。】
【陈程不行了,他快极限了】
直播间里密密麻麻的弹幕揪心刷过。
陈程的脸庞完全涨红,呼哧带喘,隐约已经快跑出血来了。他还拽着个普通玩家,再次向前奔了两步,他膝盖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硬生生在摔倒前一刻,用节棍一撑撑住了。
尽管他应变得快,但这么一耽搁,已经落后众人数米。骨瘦如柴的诡矿奴朝他聚了过来。前边的唐秦意识到他掉队,折身要去救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此时,队伍前端的卫厄忽然前奔两步,抬腿往矿道墙壁上用力一踹。
矿道壁轰隆倒塌。
矿道里的诡矿奴忽然一定格,唐秦借机抓住陈程,将他和那名普通玩家一并拖了回来。
“矿硐诡狭道“
采矿不可能只有矿道没有矿硐。他们这么一路狂奔过来,始终遇到半个矿硐已经让卫厄起了疑心。若是换做旁人,恐怕在急速的奔行中,完全没精力去想其他的。
可卫厄天生就擅长在各种条件下极限思考。
矿道太长有问题,没有矿硐有问题。意识到这两点的瞬间,他直接以护撒刀刀尖一路刮过矿道墙。石面回音震动通过刀柄传到卫厄掌心,陈程跪倒的刹那,他找到了被隐藏起来的矿硐位置。
土石轰隆而下,系统提示音响起:
【恭喜幸运的玩家“血供品“,您成功开启【矿硐诡狭道】第二环!香火+30!】
系统提示音响起的瞬间,众人只觉得一股力量诡异袭来,下一刻已经身不由主地涌进了找到的矿硐里。
不仅仅是他们这些玩家,刚刚追击他们的所有漆黑的裸|身破衣的诡矿奴也都一步步如行尸走肉般自动进了矿硐。
“一呀呀,二呀呀,活人啊啊啊,你就采啊,采到东头采西头,一采没个头--“
叮叮当当的钉镐砸石声和整齐恐怖的号子声在空旷的山洞里回响。一个血幽幽的矿硐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个个肋骨清晰的矿奴砂丁就像喘气的人皮骨头架子,挥舞着沉重老旧的古代开矿工具一下下钉凿药石。还有另一部分矿奴,佝偻着背着巨大的矿石从废石坡上往下走。
咚。一名矿奴脚步一绊,踉跄摔倒,
咔嚓一声,矿奴的脑袋被矿石碾做烂西瓜。
血浆泼了一地。
矿硐里立刻响起一声粗暴尖锐的喝骂:“--老东西成天偷奸耍滑,你想你女儿一块儿滚过来做矿工?“紧接着,暴戾的鞭子抽打声劈头盖脸地响起。
被矿石压烂的矿奴刚刚“复活“过来,就又被抽成了个稀巴烂。
然而过了一会,那被又抽死一次的矿奴再次站了起来,佝背驼石!这血汗采矿,竟似没有尽头。
【土司要金就有金,土司要金就有银,若人问起矿中事,砂丁骨上叠砂丁。既然走了矿奴们的血汗路,怎能不经一遍血汗苦?】
【--恭喜玩家触发“血银硐“剧情!】
【任务:活着离开血银硐】
【提示:遵守矿硐的禁忌】
四星副本给玩家的第一段逃生“捷径“就隐藏了两处死亡关卡。
系统面板弹出任务,没等众人吐槽这恶意满满的任务,那比矿奴们更恐怖的“诡监工“已经转过身,手里挂着人头脑浆的铁棘鞭子血淋淋垂在地上。
“--你们几个,还不采矿,是等着挨鞭子抽吗?!“
“诡监工“的爆喝在矿硐里隆隆回响。
【玩家获得“诡监工“警告一次】
【警告:诡监工警告达到三次,玩家将被绑缚上刑鞭台!】
系统机械冰冷的提示响起,卫厄视线一扫,落向了矿硐正中心--那里立着几个令人寒栗的铁刑台,刑台四角垂着结满暗红血块的铁铐,用来将受刑者的手足拉开。
“你也该用几个铁铐铐起来。“恶意玩味的声线传入耳内。
卫厄没任何表情的回收视线。
漆黑发丝迤逦在肩头,视野的余光,一角血色红袍垂在身侧,以及一只熟悉的、冷白的手。那手轻柔地、毒蛇般地虚扣上他的脖颈:“一个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