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欢喜没有承认也未否认。
而是道:“郡主目的已经达成,无论过程如何,这次和亲之危已解,至于后续郡主还会否和亲,那就是圣人和郡主之间的事了。”
她自认足够仁至义尽。
柳月涵深知这一点,和亲是舅舅亲口对她说的,暂未公之于众。
如今朱蛮大将洪厌正在带伤打仗,战场上刀剑无眼,变数太多,只要他能死在战场上,她就不用与其和亲。
一切都还来得及。
柳月涵要回去部署,宋欢喜提前送了她一份请帖。
接过来看到上面的名字,又想到近日听来的事,柳月涵不禁问道:“你真的要和他成亲?”
“是的,届时郡主若想来,来便可。”
宋欢喜不强求,若是不来也没什么,对她而言只是把面子做到位,省的外人嚼舌根。
柳月涵心头五味杂陈,似是问她,又似乎在问自己,“和一个危险之人在一起,不怕吗?”
这个问题宁焰也问过宋欢喜,她的回答是,“宁焰很好,也对我很好,他从不因我出身寒微嫁过人而左右摇摆,我也不会因他曾身为杀手而远离畏惧,这个世上没有完美的人,我看到他的好,也能容忍他的不好,这就够了。”
柳月涵不理解,“我也不曾嫌弃顾长卿和离过,为什么我跟他就不行?”
宋欢喜:“郡主可曾仔细想过,你对顾长卿究竟是执念更多,还是喜欢更多?”
“当然是喜欢!”柳月涵不容置疑答道。
宋欢喜不愿与她多说,“那就祝郡主最终修成正果。”
谁知这句话却刺激到了柳月涵,她逼近,“你什么意思?”
宋欢喜索性说开,“郡主难道没发现,当你看见我与顾长卿在一起时,很少嫉妒吗?”
“我怎么不嫉妒?”
柳月涵感受到满腔心意被质疑。
得不到顾长卿已经成为她的意难平,这种不甘宋欢喜怎么会懂。
一时冲动,她道:“我只要看到你和顾长卿在一起就难受,你知道你们成亲时我有多伤心吗?你既查到了赏荷宴一事,就会知道是我怂恿顾长月安排人推你落水。”
“后来你和顾长宁出门去水墨坊,我故意以承恩侯世子的名义邀他去书肆,就是要你看见我们在一起的画面让你伤心。”
看着宋欢喜微变的脸色,柳月涵十分过瘾。
她是天家郡主,什么做不得?
什么不能做?
“我不惜在自己的生辰宴上暗起硝烟,怂恿顾长萱将你与顾长月看上的那个杜姓书生凑做一室,以图毁掉你的名誉,让你失去清白,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柳月涵越说越上头。
她为了得到顾长卿做了这么多,怎么不算喜欢。
这世上谁又比她为得到顾长卿做得多?
“我还常去显国公府,知道是为什么吗?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你我二人之间犹如天堑的鸿沟,同时我一句话就能让整个显国公府与你为敌,薛伯母更是视我如亲儿媳,你却只能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被轻蔑奚落的对象,只能做那个被迫离开的落魄村女!”
“如果这都不算喜欢,那你说什么才算?”
“你和顾长卿闹和离,我本以为那是我的机会,我还放下恩怨与你合作,结果你是怎么回报我的?让顾长卿离我越来越远!”
柳月涵告诉自己不能回忆,但是这么多年对顾长卿的势在必得已经让她将其视作囊中之物。
然而偏偏命运弄人,舅舅不许她嫁给顾长卿就算了,撒撒娇不是不能过去。
但为什么?
为什么顾长卿会凭空冒出一个未婚妻,还是一个这样卑贱的村女。
最离谱的是,顾长卿为了这个村女,一次次落她脸面,一次次拒她疏远她。
只要一想到自己竟要和一个村女争男人。
让她怎能不恨。
每每想起柳月涵便气上心头。
“我是身份超然尊贵的皇室郡主,我生父乃平定西洲的宣威将军,生母乃当朝怀德公主,舅舅乃当今执掌天下的圣人,我更是享尽舅舅荣宠,甚至位尊公主,满朝奉养的我,为顾长卿做尽这些有失身份的事,我对他的喜欢却要被你怀疑,你是个什么东西?”
柳月涵气到口不择言。
反应过来她也未见后悔,卑贱的人不配得到她的道歉。
“说完了吗?”宋欢喜眉目结霜。
“怎么?你待如何?”柳月涵不将她放在眼里。
“郡主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以为我是软包子吗?”
柳月涵的神色已经告诉了她,就是。
“既然如此,但愿郡主以后不要再来求我。”
“我何时求过你,不过是一笔交易。”
“是,郡主高高在上,傲慢无比。”
宋欢喜本来还有心情点破她对顾长卿的心思,如今彻底没了想法。
“那么民女希望郡主能傲到底,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高高在上,也希望你能永远视人命如草芥,更希望你可以顺利取消和亲并嫁给顾长卿。”
她一字一句说的都是好话,柳月涵却从中听出了嘲讽。
“你……”
不待她再多说,宋欢喜又道:“我是真心希望,时间还长,我不着急,定要见证郡主今后荣宠一世的人生。”
“你放心,本郡主必定会。”
宋欢喜突然抽回她手上的请帖,“既然如此,郡主想必也看不上我这封请帖,秋兰,送客。”
秋兰立即走进来,半低着头,“郡主,请吧。”
“哼,若不是看在你替本郡主摆平和亲一事上,今日定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宋欢喜没说话,理都没理她。
柳月涵也不是多期待参加这场婚宴,翻了个白眼,直接带人走了。
秋兰跟在后面,一路把人送出去。
这一趟,宋欢喜的好心情全被柳月涵打断了。
诚然,柳月涵的确是郡主,是一个生父有战功,继父有侯爵,生母是公主,圣人给宠爱的郡主。
说她尊贵没人怀疑,身份地位上宋欢喜的确没法比。
但人都是会成长的,宋欢喜又怎么可能不防着柳月涵。
要知道,还是柳月涵和薛氏等人亲手教会宋欢喜什么叫做凡事留三分。
她没想过柳月涵今日会说这么多,不过还好柳月涵成功阻止了她的烂好心。
关于洪厌的身份,以及她留在笸箩国的人,如今看来再也没必要告诉柳月涵。
宋欢喜只能祝柳月涵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