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走后,吴嬷嬷敲门进来。
宋欢喜正在喝茶,今天送来的饭食口味很淡,还不如茶水浓。
吴嬷嬷进来就盯着她看,把她从头发丝到手腕都细细地观察了一番。
看完后,叹道:“娘子,你瘦了。”
头发有些粗糙泛黄,脸上的肉也少了许多,腕子细得仿佛一掰就断。
最关键的是,娘子眼里的神采变化得太过明显。
和离开上京前,几乎是两个人。
宋欢喜让她过来坐下,才说:“嬷嬷,我没事。”
“唉,真是造孽啊。”吴嬷嬷深深长叹,并没有被安慰到。
宋欢喜:“嬷嬷有心事?”
吴嬷嬷心中不落忍,“娘子可知道,你离开上京后,上京都发生了什么吗?”
宋欢喜想起之前在冀州茶铺听到的传言。
“有人造谣我?”
吴嬷嬷点头:“你离开后,也不知从哪里传出,说你缠绵病榻,命不久矣,接着国公夫人就限制微澜院的人进出了。”
宋欢喜又问:“听说容善郡主近段时间又常来?”
吴嬷嬷想了想,也觉得次数有些多。
“容善郡主几乎每日都来,和府里的三娘子、六娘子、七娘子还有八娘子几位嫡女相处的很好,据说还和国公夫人一同去赴了几回宴。”
宋欢喜大抵知道薛氏想做什么了。
趁她不在,给她安一个重病的名声,再让人趁机除掉她。
那支淬毒的箭就是要她死,却不知为何射偏了。
薛氏想让她死在外面,再对外说她是重病身亡,直接抹去她救了顾长卿的功劳,不给她挽回名声的机会。
同时,薛氏又在上京积极带容善郡主交际,让大家知道二人关系好。
这样一来,等她死后,迎柳月涵入府,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一环接一环,天衣无缝,简直妙得很。
如果不是她运气好,如果不是身边有单九,就真让薛氏得逞了。
一股冷意从后背直直蔓延到了心里。
吴嬷嬷还在说:“你们回来后,世子在微澜院养伤,晴姨娘常伴在侧,绿姨娘那边昨个儿也来过一次,世子只说你是为救他而受伤,旁的我们一概不知情,娘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宋欢喜安抚道:“我没事,只是点外伤。”
既然顾长卿找了借口为薛氏掩盖,她就看看顾长卿到底打算做什么。
是不是又要粉饰太平。
……
宋欢喜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微澜院,秋兰和雪怜二人也抽时间过来探望。
宋欢喜离开上京前,雪莲和秋兰刚好因绿月小产一事被顾长卿踹了一脚,如今二人的伤已彻底好转。
雪怜性格稍微跳脱些,主动说起宋欢喜昏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主要是关于世子。
自从世子在微澜院养伤开始,国公夫人薛氏每日都要过来一次。
晴姨娘自不必说,一连几天都找机会在世子面前晃。
不过世子对晴姨娘无动于衷,每次都会严词拒绝。
说到这里,雪怜有些开心,“世子每日都会问起您是否醒了,他其实很想来看你,但太医千叮万嘱让他卧床休息,这才没能过来。”
宋欢喜对此无所谓。
秋兰也有些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心境,“世子连您的吃食都换成了和他一样的,您这边的情况,他每隔一个时辰就要问上一回。”
宋欢喜不搭腔。
雪怜和秋兰总算察觉到娘子的冷淡,二人对视一眼,停了话头。
“娘子?”
她们心里都有同一个念头,娘子似乎对世子,已经不那么上心了。
宋欢喜的敷衍被察觉,她反问:“你们上次受伤,是因为绿月的胡乱攀咬,以及顾长卿的不问是非,秋兰肩上受伤,雪怜你的小腹也是,你们不怪顾长卿吗?”
秋兰和雪怜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宋欢喜:“为什么?”
秋兰:“奴婢们是奴婢,世子是主子,主子对奴婢们做任何事,奴婢们都不敢有怨言。”
宋欢喜:“那心里呢?表面不敢有怨言,会不会在心里怨恨?”
秋兰和雪怜同时跪下:“奴婢们不敢。”
宋欢喜:“……”
“你们起来吧。”
秋兰和雪怜觑了觑她的表情,知道没有真的生气,才站起来。
“这几日,你们都在做些什么?”宋欢喜换了个让她们放松的问法。
秋兰和雪怜对此很有话说。
如今微澜院共有三位主子,且各有性情。
当下人的不仅要随时待命,还要打起精神对待每日都来的国公夫人。
谁也不敢擅离职守。
今日她们也是忙里偷闲悄悄来的。
宋欢喜便没留她们太久,让她们先去办事。
雪怜和秋兰刚出来,就见到二方从院外进来,直朝着主屋去。
二方站在主屋门外站定,“世子爷,七娘子和八娘子来了。”
七娘顾长欢,八娘顾长宁,此二人和顾长卿年岁相差颇大,平日并没有太多交集,她们来,想也知道是见谁。
顾长卿直接交给宋欢喜做主,他尊重她的所有决定。
二方于是又到世子夫人门前复述一遍,宋欢喜想了想,选择见人。
随后,两个身高身型差不多的小娘子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穿黄裙,一个披粉袍,都是娇俏鲜活的年纪。
“二嫂。”黄裙小娘子正是八娘子顾长宁。
“二嫂。”粉袍的顾长欢跟着她喊。
七娘顾长欢,是二房绵姨娘所出,前段时间被记到了二太太名下做嫡女,因与顾长宁年岁相仿,薛氏特让其二人一起学习。
宋欢喜没接触过顾长欢,看到她的时候,第一印象是个落落大方的温顺小娘子。
规矩仪态毫不出错,不比三娘顾长月和六娘顾长萱两位嫡出的差。
喊完了人,顾长欢就自发地站在一边。
顾长宁坐在宋欢喜面前,半晌,才说:“二嫂,你瘦了。”
每个见过她的人都这么说,宋欢喜失笑,“能有多瘦,还好吧。”
顾长宁对她这心态有些佩服,更佩服的是她对二哥的情谊。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从前以为这句话只会出现在书本里,看到你为救二哥只身前往冀州后,我才知道这句话也有照进现实的一天。”
宋欢喜:“有吗?”
顾长宁很肯定,“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二哥如今日日都在微澜院里,和二嫂朝夕相对。”
宋欢喜打破她的幻想,“他是受国公爷叮嘱,才在微澜院养伤,而且我们并不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