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就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
不知是哪个字让他满意,宁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宋欢喜打湿巾帕给他擦拭伤口周围。
因为伤口很复杂,怕碰到正中间更痛,她特意凑近了些看。
于是宁焰就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打在上面,忍不住面色一变。
“你在绣花?”他故意说。
宋欢喜忍不住力道大了些,就听见他的闷哼。
“闭嘴。”宋欢喜说。
宁焰:“……”
宁焰只能忍着。
等宋欢喜重新包扎完,他却像是经历了一场酷刑,满头大汗。
“怎么了?”宋欢喜问。
“别管我。”
“哦。”于是宋欢喜就坐在杌子上不动。
过了会儿,宁焰让她躺上来,宋欢喜说什么也不干。
”你准备一直这么坐着?”他偏头问。
现在离天亮还早,她这么坐一晚上也不嫌腰疼。
“你睡吧,我等会儿去旁边的美人榻上躺着。”
宋欢喜是不可能和宁焰睡在一张床榻上的,他们又不是夫妻,又无那种关系,怎么可能如此不顾礼法。
“讲究。”宁焰哼笑一声。
宋欢喜不做应答。
宁焰也不再说什么。
来这一回已经足够折腾,刚刚伤口绷开,他就算再是铁打铜铸,也是活生生的人。
宁焰安分下来,宋欢喜也松了口气。
深夜静谧,看他睡熟了,宋欢喜才挪步到美人榻上。
入秋后,夜里就渐渐凉了起来。
宋欢喜盖上软衾,默默听着周围的声音。
噼啪——
是水珠砸在廊檐上的声音。
下雨了。
阿娘说过,下雨天总能睡得好。
宋欢喜就枕着雨声渐渐陷入沉睡,果然睡了个好觉。
翌日起身,推开轩窗,一阵冷风侵袭而来,雨滴的声音比昨晚还大。
宋欢喜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把窗关上。
吴嬷嬷听到动静来敲门。
宋欢喜迷糊着刚要回答,突然脑中一个机灵,猛然回头看向床榻。
宁焰还躺在那里,没走。
“娘子,我进来了?”吴嬷嬷又敲了敲房门。
“不用了嬷嬷,我还想睡一会儿,你先去忙吧。”宋欢喜扬声道。
“好。”
二人的声音和动静不小,床榻上宁焰却还没醒来。
宋欢喜走过去看,他还保持着昨晚入睡时的平躺姿势。
看着很是安分,还有一种难得的温和。
看到他双手搭在外面,宋欢喜想着晨起的寒气,把他的手放进了被褥。
但是手刚碰到,却触及一阵滚烫。
宋欢喜又摸了摸,还是很烫。
“宁焰,你发热了?”
宋欢喜去拍他的脸,发现脸也是烫的。
这下她才有些急了。
站起来看了看屋里,绫罗绸缎是不少,桌上还有茶水,可也不足以用来降温。
昨晚给宁焰擦拭用的水还带着血色,忘了处理。
宋欢喜沉思片刻,换了身衣裳,推门出去。
如今微澜院里的人多,好在下着雨,大家都不怎么在外面活动。
宋欢喜看到坐在檐下看雨的桃儿,喊了一声。
桃儿很快走过来,“娘子,您醒了啊?现在可要洗漱?”
宋欢喜点头,“多打点来,我想好好擦擦脸。”
桃儿顺着话往她脸上看去,巴掌印消了很多,是该好好擦洗的。
桃儿很快去打了水,按照宋欢喜要求,一盆温的一盆凉的。
回来后宋欢喜就去找了之前自己绣的手帕,沾了凉水贴到宁焰额头。
过了会儿,宋欢喜又走出去,“咳咳,桃儿,我好像有些风寒,上次大夫给的药是不是还没喝完,给我煎一副吧。”
桃儿有些担心,“要不要叫个大夫来?”
宋欢喜摇头,“给秋兰她们煎药的时候顺便给我煎一副就可,下着雨,天气就冷了,我只是预防一下,不用跟吴嬷嬷她们说。”
“好。”
桃儿习惯了听从命令,也没多问,点点头就去煎药了。
宋欢喜回到房中。
其实仔细看,可以看出宁焰两边脸都升起了一抹红,像是症状又严重了些。
宋欢喜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除了降温煎药,什么也做不了。
这是国公府的地盘,宁焰在这里得不到最好的救治。
当下只有把单九叫回来。
单九和她有单独的联络方式。
宋欢喜拿出之前单九给的一个盒子,里面有一只香,还有一只会飞的虫子。
把香点燃,放到装虫子的小盒子里。
过了会儿,宋欢喜把香熄灭,打开小盒放走了虫子。
虫子飞走了,透过窗户飞去了雨幕中。
宋欢喜不知道这个虫子是不是真有作用,只能期待单九赶紧回来。
可世上有个词叫做祸不单行。
还没等到单九回来,微澜院又迎来了一个从未踏足过此地的人。
正是二房二太太。
大方在门外禀报时,宋欢喜正换了条新帕子沾水给宁焰贴上。
闻言她先是心中一慌,随后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屋内有带血的纱布,一盆血水,还有一个藏也藏不住的大活人。
此时有人来,实在是添乱。
大方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世子夫人,二太太正厅等着。”
“就来。”
宋欢喜看了宁焰一眼,接着放下床帐,把血盆和带血纱布藏进去,确定把床榻遮得严严实实,她才开门出去。
“你去帮我把桃儿叫来。”宋欢喜说。
“好嘞。”大方去找人。
桃儿很快过来了,宋欢喜让她在屋外守着。
“我房中有份要给八娘准备的礼物,暂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回来前,你就在这儿守着,别让任何人进去,直到我回来。”
“是。”
宋欢喜这才往正厅去。
宁焰是个隐患,单九不在,她信不过任何人。
但桃儿此前表过忠心,用人不疑,宋欢喜只能信她了。
来到正厅,就看见了二太太,还有她身边的婢女春来。
二太太还是一贯的雍容华贵、体面富态,只是这些日子两个女儿的事情令她低调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就连厚重脂粉也盖不住眼下的青黑,穿金戴玉的风华就减损了很多。
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最要紧的是,看其面色,似乎来者不善。
宋欢喜不动声色在外面看了会儿,才走过去,照规矩行了个晚辈礼。
“二叔母。”
二太太也不叫起,也不应,而是起身靠近,绕着她走了一圈。
宋欢喜敛眸,任她打量。
这一打量就打量了半晌。
二太太将她从头看到脚,也没看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