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初次见面的规矩,宋欢喜一人都送了一份礼物。
小厮们是一双靴子,婢女们是一瓶手霜。
对于送出的礼物,宋欢喜也有自己的解释。
小厮常跑动,又废鞋,所以合适。
婢女常劳动,手上有茧子,但也需护养。
大家听后都很感动。
他们才来多久啊。
世子夫人有心,才打听了他们的码数,也细心地注意到了她们手上的茧子。
几人心里都在暗自腹诽,以前也不知从哪里听来。
说世子夫人是个大字不识、规矩不守的粗野蛮妇。
那些人完全看走眼了好吗?
世子夫人明明是个心细如发、温婉优雅的女子。
虽然出身不显,但通身修养气度不知比多少大家闺秀都好。
世子是喜欢世子夫人的吧?
不然为何让他们来微澜院伺候?
八个人私下里一阵讨论,最终得出结论。
世子对世子夫人有情,他们在微澜院,依旧是前途光明。
这么一想,大家干活都更有动力了。
宋欢喜不知道这八个人的想法,她回房又补了一觉,才总算缓过劲儿来。
这一觉就这么睡到了傍晚,醒来的时候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也就自然没有看见榻边还坐着一人。
直到视线清明,宋欢喜偏头,顿时吓了一跳。
“宁……宁……宁焰!?”
“怎么,一段时日不见,不认识了?”
男人的语气并不是很好。
宋欢喜没有在意他话中带刺,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脸上。
“你受伤了?”她忍不住问。
眼前这个面无血色、胡子拉碴的人,除了有着属于宁焰的五官和轮廓之外,一点都不像他了。
“怎么这么憔悴?又受了重伤?”
伤到都不在意自身形象了。
宁焰摸着自己的胡子,忍不住皱眉问她,“很丑?”
“倒也不是,就是看着有点……额,邋遢。”宋欢喜斟酌着言辞。
但这句话一点也没安慰到宁焰,反而让他沉了脸,仿佛斥责,“你什么眼神?”
“嗯?”
“最近外面流行的新趋势,你不懂。”宁焰嘲她见识少。
宋欢喜有些气,翻过身去背对他。
“那你就一直这副样子吧,千万别收拾。”
发现把人惹恼了,宁焰又有些不得劲。
“诶,我受伤了。”戳了一下她的肩。
宋欢喜闭眼,一动不动。
“傻子,聋了?”
“真是可惜,这么年轻就得了这种病疾,以后和离了谁敢要你?”
宋欢喜暗自咬牙,还是没有动静。
戳了肩膀没反应,宁焰又去戳耳垂。
结果这一戳上去就有些松不开手。
啧,真的软。
“你这儿怎么长的?怎么和我不一样?没长骨头?”
宁焰忍不住上手去捏了一把。
宋欢喜的耳骨确实很软,但是这里是女子很隐蔽的地方,怎么能随意让男子摸?
她终于忍不住坐起身,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怒目圆睁。
温软随即散去,宁焰有些可惜,就控制不住嘴欠。
“据说耳朵软的女人温柔善良,你呢,一点都不贤惠,看,说不到两句,还要打我?”
宁焰轻松躲过她的袭击。
“宁焰,不会说话你可以不说。”
宋欢喜本来还高兴他来,担心他受伤,现在……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宁焰突然推了她一把。
“干什么?”宋欢喜秀眉颦蹙。
“进去点儿,我躺会儿。”
“这是我的榻!”宋欢喜还要脸,知道男女大防。
看她不动,宁焰双手放在她手臂上,就这么轻轻一提,把人往里面一放。
自己则大剌剌往上一躺,占了她的位置。
嗯,舒服。
“你下去。”宋欢喜推他。
男女力气本就悬殊,更何况宁焰是练武之人。
宋欢喜用尽了力气都没推动一分一毫,踢也不管用。
反倒把她自己弄得筋疲力尽,还控制不住冒了汗。
宁焰半眯着眼,就这么看她扑腾。
在又要把人惹到临界值时,宁焰当即捂住胸口,“嘶,疼。”
“别撒谎了,快起来。”宋欢喜不信他的话。
“别动,真的疼。”
宁焰额头冒汗,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憔悴。
宋欢喜看他不似作伪,还是有些狐疑。
下一刻,就见宁焰似乎疼得厉害,本来平躺着的身躯突然蜷缩成一团,捂着胸口,喉咙里挤出几声隐忍的痛哼。
“喂,宁焰,你没事吧?”宋欢喜这下是真的信了。
“没事,就是疼。”宁焰面色狰狞。
说了和没说一样。
“你把手拿开,我看看。”
宋欢喜说着,一把拂开他的手,去扯他的衣襟。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宁焰看得发笑。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宋欢喜瞪他一眼,把他的黑衣扒掉一边。
这一看,却愣住了。
“怎么添了这么多伤?”
宋欢喜记得第一次救宁焰时,是在大怀山上。
那个时候李大夫负责医治,包扎伤口的活就落到了她身上。
当时她就看到过宁焰满身纵横交错的疤痕,深浅不一,还有很多陈年旧伤。
时隔几个月,如今再次看见。
宋欢喜发现,他小麦色的皮肤上又添了许多新伤。
最严重的是胸口那一道,正裹着纱布,上面还渗了血。
纱布旁边还有两道伤痕,泛着肉粉色,明显是不久前才添的。
宋欢喜只是看着,都替他感到疼。
“是啊,添了很多伤,这次伤得有点重。”宁焰没有否认。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没一会儿他又不正经起来,“怎么,心疼了?”
“我才不心疼。”
宋欢喜下了榻,去翻箱倒柜,找到了一卷纱布,又出门去,没一会儿端了盆水进来。
“你忍着点,我给你换。”宋欢喜坐在床榻边的杌子上。
“嗯。”宁焰没什么表情。
宋欢喜一圈一圈揭开纱布,看到了伤口得形状,“是箭伤?”
“对。”
“怎么受伤的?”
宋欢喜看到伤口还未结痂,那翻滚的血肉令人不敢直视。
还“新鲜”着,很可能就是这几天伤的。
宋欢喜想到那天让单九去找宁焰,单九却迟迟未归,难不成是那个时候就受了伤?
她把自己的一疑惑问出口,就得到了宁焰肯定的答复。
随后宁焰又说:“你爹娘不用担心,上次没带你去看成他们的新住所,明日我带你去。”
上次他失约,是因中间昏迷。
原本今晚过来就是准备带她去,谁知伤口又绷开,只能推迟。
“我不着急,你的伤要紧,若你实在不方便,我让单九带我去也可以。”宋欢喜很是善解人意。
宁焰却不满,“单九找不到路,只有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