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欢喜忍不住掉眼泪,心中很是委屈。
“六娘尽管去查,之前我出府为你选首饰,怕你不满意所以找了绿月帮忙选。”
“事后我送了她一盒点心和一枚金锁,因点心里有绿豆,绿月吃了腹痛,以为是我故意陷害,世子爷这才罚了我。”
“可我不知孕妇不能多食绿豆,这是误会啊。”
宋欢喜鼻头通红,本来年龄就不大,黑白分明的大眼里全是水花。
看起来像是被欺负狠了。
顾长萱看她这可怜样,总算信了一两分。
不过她还是没有完全相信,回去后立即让人探查一番原委。
很快,派出去的人就来回复。
顾长萱听完,很是意外,“那宋欢喜居然没有对我撒谎。”
调查来的结果和宋欢喜说的没差,除了微澜院里宋欢喜和二哥之间的谈话细节不清楚之外。
不过那些谈话顾长萱认为多半并不重要。
这下,她才放心疑心。
翌日,微澜院里。
秋兰捧着一个盒子进来。
“娘子,这是六娘子送来的礼物,说是感谢您那日为她选首饰。”
宋欢喜看都没看,道,“收起来吧。”
“……是。”
秋兰把东西拿下去,正好被过来的顾长卿看见。
“世子爷。”宋欢喜屈膝行礼。
随后问道:“您怎么来了?”
顾长卿指了指秋兰手中的盒子,“这是什么?。”
宋欢喜坐在他对面,示意秋兰把盒子拿过来。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串手链。
“前几日六娘托我去金玉楼帮她买东西,这是她的谢礼。”宋欢喜淡淡道。
“给你就戴上吧。”
说着,顾长卿拿起手链,解开扣环。
宋欢喜莫名。
“伸手。”顾长卿说。
宋欢喜把手伸出去,顾长卿把她的袖口往上提,露出纤细的手腕。
宋欢喜下意识缩了缩。
除了成亲后被国公爷压着的那次洞房,两人就没怎么有过肢体接触。
她一时有些不习惯。
“别动。”顾长卿按住她的手,将链子带上。
带上后,顾长卿夸赞,“很美。”
养在深宅后院里一段日子,人还是精细很多。
顾长卿很有成就感。
“你长高了,变白了。”他道出这段时间宋欢喜的变化。
也更漂亮了。
闻言,宋欢喜很是“腼腆”地一笑,“人都是会变的。”
“嗯,变了也好。”
“世子爷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顾长卿闻言,手一松。
宋欢喜立即把手缩回来,衣袖往下放,完全遮住手腕。
顾长卿看见了。
顿了顿,才开口,“绿月之事,不是你的错,你莫要多想。”
宋欢喜垂眸。
“不让你去偃月院,也是为你好。”
依绿月的性子,有了绿豆点心的前车之鉴,宋欢喜再过去,讨不了什么好。
与其生事,不如将二人分开。
“谢谢世子。”宋欢喜面上越发恭敬。
“我被派官了,御史台侍御史,从六品。”顾长卿又说。
“恭喜。”
顾长卿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说,“本来没这么快的。”
“哦。”
“想知道侍御史是干什么的吗?”
“干什么的?”
“受命御史中丞,接受公卿奏事,举劾非法,有时也会受命执行办案等。”
“听起来很厉害。”
“还好。”
“……”
二人之间就再没什么话可聊了。
空气安静,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顾长卿又坐了会儿,“我该走了。”
“好。”
宋欢喜起身送他。
“正好我这两日事少,许久没去过雪苑,明日随你去看宋叔宋婶?”顾长卿说着。
宋欢喜只觉得可笑,非常不想答应。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明日过来。”
顾长卿说完就走了。
宋欢喜凝视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抬手,那串手链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银白的光泽。
绿月送她手链,她没收。
顾长萱又来送她手链。
宋欢喜不得不怀疑顾长萱名为赠礼,实为不怀好意。
一把将手链解下来,随意放到一处。
“秋兰,让雪莲、杏花和桃儿进来。”宋欢喜回屋。
“是。”
秋兰很快把人叫齐了。
宋欢喜说:“明日我要随世子爷回雪苑,你们准备一下,一起去。”
“是。”
回雪苑不是件简单的事。
原本阿爹阿娘作为长辈,应该用心备礼。
出行的马车和人员等都需要安排。
但一来知道雪苑那两个是假的,二来这些事情轮不到她做主。
宋欢喜索性眼不见为净,该怎么就怎么。
第二日,顾长卿来得很早。
来了后他也不说话,就坐在那里喝茶看书。
时不时往里看一眼。
宋欢喜正在慢条斯理地洗漱打扮,顺便让单九带上一个小布包。
收拾好后,宋欢喜领着人出来。
顾长卿看到了那个小布包,疑惑,“这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些零嘴儿,路上闲来无事可以吃,世子可要?”
顾长卿拒绝,随后起身:“走吧。”
“嗯。”
出府的马车和护送的人手都已备好,顾长卿没有选择骑马,而是和宋欢喜一同坐马车。
宋欢喜坐得离他有些远。
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于是上车没多久就闭眼装睡。
车内茶雾缭绕,还有一股很浅淡很舒适的熏香。
在这种味道下,宋欢喜不知不觉就真的睡了过去。
顾长卿放下手中的书,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打量她。
渐渐陷入回忆。
还记得第一次见宋欢喜,是在上京的码头,她跟着父亲及宋叔宋婶下船。
那时的宋欢喜一副腼腆好奇样。
一如很多初来上京的人,满怀憧憬与希望。
她生了一张不染尘世的脸。
虽有困苦生活的磨砺,却依然和复杂诡谲的上京城格格不入。
像是一个突然闯入者。
顾长卿没有对她说过。
当时一见到她,自己就仿若回到了年少时在杏花村的日子。
宁静而悠远,自由与淳朴。
上京的岁月能轻易磨掉一个人的棱角,把每个人都刻进属于它的教条里。
顾长卿身在其中,不得喘息与挣扎。
但宋欢喜可以。
顾长卿把她娶回家,安放在后院。
留存这份自己早已逝去的天然与纯真。
如他所料。
随着时间流转。
宋欢喜褪去当初“丑小鸭”的模样。
换上华丽新装。
吃的是金齑玉鲙,用的有绫罗绸缎。
精心护养一个人,看到她身上发生的变化。
这种感觉大抵都是令人舒心的。
顾长卿也不外如是。
看着看着,忍不住将视线化做双手在宋欢喜脸上游移。
顾长卿眼神逐渐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