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杜成陵家境清寒,出自农户,父母皆亡,这么多年全靠他自己努力上进。”梦中由三娘子顾长月主动提起杜齐的家世。
宋欢喜本以为会听到薛氏斥责,可梦中的薛氏似乎格外温厚。
只见薛氏拉过顾长月的手,和宋欢喜的交叠在一起。
宋欢喜听见薛氏说:“成亲是结两姓之好,最重要是人怎么样,若他对你好,即便家世差了些,我国公府又岂会计较,看你嫂嫂嫁入咱们家这么久,上孝公婆,下善奴仆,咱们一家和和美美,又岂比旁人差了去?”
顾长月满是亲近,夸道:“嫂嫂当然好,是整个大景朝最好的嫂嫂。”
说完后又小声嘟囔一句,“还好不是那张扬跋扈心机深沉的柳月涵嫁进来。”
这真是好一出婆慈媳孝的和谐画面。
甚至和谐到有些恐怖。
宋欢喜猛然从梦中惊醒,一睁眼,天已经大亮了。
宋欢喜还陷在梦中,有些幻灭,后背都被吓出了冷汗。
她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做这种梦,膝盖上时不时传来的隐隐痛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薛氏对她极其不满。
而三娘子顾长月和六娘子顾长萱,也绝不会是梦中尊她敬她的样子。
只要一想到薛氏会主动拉过她的手,和她关系亲近,宋欢喜就毛发倒竖。
“真是个噩梦啊。”
宋欢喜呢喃着,同时用力摇头,想把脑袋里的画面晃出去。
“娘子,你醒了?”吴嬷嬷听到动静走进来。
“夫君呢?”她视线扫向美人榻,那里已经没有顾长卿的身影。
“世子爷带着顾从一大早就走了,说是去充州,大约赏荷宴那日回来。”吴嬷嬷答道。
她想起什么,“对了娘子,今日府上的绣娘要过来为您量体裁衣,国公夫人亲自交代,赏荷宴上您要穿新衣裳去。”
宋欢喜有些意外,没想到薛氏会给她配新衣。
没多久,雪莲和秋兰二人就进来为宋欢喜梳妆,没多久府上绣娘就来了微澜院。
宋欢喜及笄后身量长得快,这次量着就比大婚前要高出一些。
绣娘按部就班完成手中的事,之后就安静退下。
顾长卿今日不在,宋欢喜腿上有伤,两位妾室绿月和青霜走进微澜院。
绿月手腕上带了新的镯子,在阳光下晃得耀眼。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绿月将手伸到她面前,“姐姐,这个镯子好看吗?”
宋欢喜点头,镯子色泽鲜亮,做工细腻,流光溢彩很衬肤色。
“这是世子送的。”绿月嘴角上扬,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那晚伺候过世子后,世子就将此物赠予了我,还说下次要带我去金玉楼里挑些好东西。”绿月满身都散发着陷入爱情里的甜蜜气息。
宋欢喜意识到她是来炫耀的,没接话。
绿月还在一旁细数世子爷待她的好,说到最后,绿月不知想到什么,眼尾泛红,声音飘忽,“世子爷可真是温柔啊。”
宋欢喜:“……”
青霜:“……”
宋欢喜也洞房过,大概知道绿月想到了什么,她也想到了她的洞房。
洞房那晚,顾长卿也很温柔,虽然话不多,举止生疏,但能感受到他的照顾。
但是洞房之后的翌日,宋欢喜永远也忘不了,当她穿上新妇入门的喜庆衣衫,满怀对婚姻的期待与向往见到顾长卿时,顾长卿那淡漠的眼神。
那之后,因为种种原因,顾长卿再未与她同过榻,二人共处一室他也睡在美人榻上。
如今她从另一个女人的口中听到顾长卿的那番温柔,不免感叹,郎君的情谊果真是这个世上最易变的东西。
宋欢喜心里有些闷。
这时青霜上前,把一盒胭脂交给她,“这个送给你,赏荷宴那日能用上。”
“谢谢。”宋欢喜惊讶于青霜会送礼物给她,便也想以真心换真心,“你喜欢什么样的络子,我给你做一个?”
青霜清冷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拒绝了,“不用。”
“那你喜欢吃什么?我可以给你做?”
“不用。”青霜仍旧拒绝,只是强调:“赏荷宴那日千万用上。”
“好吧。”宋欢喜把她的善意记在心中,想着往后做点什么回报给她。
薛氏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说要办赏荷宴,府里人人都开始准备起来。
二太太三太太知道此事关乎自身,更是极力配合。
府内各处采买、布置和人员调配,每日银钱流水一样花出去,薛氏眼也不眨。
府外,属于国公府的洒金请帖也陆续发往各处。
有头有脸的人家收到后纷纷表示应约,有些听到消息却没收到请帖的,也四处找关系想来。
短短几日,显国公府发出的帖子就变成上京人人争抢的东西,炙手可热。
更何况还有消息传出,显国公夫人要为府上适龄的女郎儿郎们相看,这无疑又将气氛炒到更热。
要知道,能和显国公府结亲家,是何等荣耀的事情。
即便是和府上庶出小娘子出双成对,对很多人来说也是祖坟冒烟的好事。
一时间人人趋之若鹜。
国公府一贴难求,后来坊间甚至有人出高价竞拍,不求更多,只求一个可陪同登门的机会。
就在万众瞩目与期盼中,终于到了赏荷宴当日。
这日,国公府一大早就开门迎客。
府上有公职的老爷少爷们早起上朝后不久,就陆陆续续有客前来。
为了今日,府上的儿郎女郎们都精心准备,以求在国公夫人薛氏面前好好表现。
宋欢喜作为要出席的世子夫人,也要尽心打扮。
绣娘送来的新衣裳很美,是一袭宝蓝色鎏金丝织长裙,上面缀有很多漂亮的珠子。
雪莲和秋兰给她化了个稍显成熟的妆,宋欢喜特意用上了青霜送的胭脂。
宋欢喜无疑是漂亮的,尤其是当她从一位女孩真正跨越为女人之后。
有些韵味随着时间发酵,又被岁月打磨,让她从婚前那个天真烂漫一心只为爹娘的少女,变成了如今沉静隐忍多了份内敛的年轻妇人。
当她出现在国公府花园时,能听到不少唏嘘声。
“这就是国公府那位新入门的世子夫人?”
“她长得可美。”
“看着年龄有点小啊,只怕不好生养。”
“切,有什么好的?也就一张脸勉强能看。”也有人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