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这片荷花池养护得极好,若全然盛放定然十分壮观。
走近一些,宋欢喜还能感受到它们的舒适与慵懒。
这一刻,宋欢喜才放松下来。
“你回去吧,我还想在这待一会儿。”宋欢喜把秋兰支走。
秋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听命离开。
宋欢喜独自找了个僻静角落的位置,此处正好有一处人工雕琢过的山石,当中有一个供两人容纳的山洞。
宋欢喜静坐在山洞里,背靠石壁,抬手摸着一片弯下腰来的荷叶。
她身量较小,荷叶叶片宽大,一眼看去仿佛遮住她大半个身躯。
这处实在是一个很好的藏身之地。
“我以后常来看你们,可好?”宋欢喜轻声道。
荷叶在她手上蹭了蹭,以做回应。
“谢谢。”宋欢喜眉眼间绽开笑意。
“以后有你们陪着我,我也不用太担心了。”她真心说道。
“你……很寂寞?”
突然,安静的环境里响起一道突兀的男声。
宋欢喜受到惊吓,手中的荷叶立马弹了回去,旁人眼里就像是她拽着荷叶不放,此时骤然松开,荷叶没了阻力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
看不出什么异样。
“是谁?”宋欢喜惊慌之下立即起身。
“不认识了?”男子挑了挑眉。
宋欢喜渐渐看清他的面容,“宁焰?”
“你怎么又来了?”宋欢喜实在是对他把国公府当家一样随意出入感到震惊。
“你出入国公府,真的不会被人发现吗?”语气有几分好奇。
“手伸出来我摸摸。”
二人同时出声,接着都是一愣。
“什么?”宋欢喜不懂他在说什么。
“把脉。”宁焰伸了伸手,解释。
“药都吃了?”
“吃了。”宋欢喜把手放过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他的诊断,竟真的让秋兰拿了他开的方子去买了药回来。
片刻后,宁焰收回手,“没什么大问题,避免剧烈运动,早睡早起,慢慢养着。”
“我还要养?“宋欢喜以为自己已经好了。
“太瘦。”宁焰薄唇吐出两个字,精准地戳中宋欢喜的软肋。
“太矮。”他如此评价。
“……”
宋欢喜感到一丝被侮辱,难得露出小性子,气鼓鼓道:“我还会长的。”
宁焰双手撑在脑后,就这么躺了下来。
“不用担心。”他这个时候才回答宋欢喜前面那个是否会被发现的问题。
闻言,宋欢喜满眼羡慕。
“想出去?”宁焰不用回头都知道她此刻什么表情。
“想,但是顾长卿让我暂时别出去,婆母会找麻烦。”宋欢喜老实道。
“放……什么胡言。”宁焰捡了颗石子,随手扔进池塘里,发出咚的一声。
他坐起来,“想不想去看那个老妇人什么下场?”
“你是说李嬷嬷?她还在荣安堂忙着。”
“想不想去?”宁焰只问这个问题。
宋欢喜点头,反正坐在这里也有些无聊。
和之前一样的方式,二人来到熟悉的倒座房。
今晚荣安堂摆宴,奴婢小厮们全员出动,李嬷嬷也不敢怠慢。
只是刚才实在坚持不住,薛氏与她多年主仆情谊,放了她回来,让她这段时间好好养着。
可这件事也是奇了,之前李嬷嬷也找过大夫,但每个大夫看过说没什么大碍,只需养着就行,好说歹说才给开了几副汤药。
然而这都好一段时日过去,李嬷嬷只觉得关节处肩颈处等还是酸痛着,不是忍不了,但就是不好受,喝了汤药也不管用,有时候反而越躺越痛,还不如去前头伺候着。
此时,李嬷嬷刚喝下一碗药,躺在榻上时不时痛呼两句,“哎哟我这腰……这手哎痛啊痛……”
这次宁焰没带宋欢喜进屋,只在窗边推开一道缝隙,让她瞧清楚。
“过瘾么?”他贴在宋欢喜耳边低声道。
宋欢喜觉得耳廓发麻,不适地稍微离远了些,点点头。
“等着。”
话落,宋欢喜察觉身边一空,接着屋内就出现了一个黑影,是宁焰。
他背对着门窗,宋欢喜看不清他是怎么做的,只知道李嬷嬷声音骤然消失,随后宁焰回到了她身边。
“你又做了什么?”宋欢喜好奇。
宁焰揽着她腰,离开荣安堂,回到了刚才二人待的荷花池山洞。
满池荷叶荷花随水波缓缓游曳着,安宁祥和。
“没怎么,加了点料而已。”宁焰轻描淡写。
宋欢喜就知道李嬷嬷大概要更难受一阵了,“可是……”
“心软?”宁焰斜睨她一眼。
宋欢喜被看得脖子一缩,不过还是点了头,“李嬷嬷没有对我做什么。”
“他真纳妾了?”宁焰突然问。
宋欢喜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绪,就看他眉心微皱,灵光一闪下,承认了。
“你倒是大方。”宁焰这话有些阴阳怪气。
“绿月和青霜是婆母下令纳的,顾长卿同意了,我……我没办法。”说到难堪处,宋欢喜眉眼都耷拉下来。
毕竟谁想自己的夫君纳妾呢?
“若是给你个机会,你会不会……”
“什么?”宁焰声音小,宋欢喜很努力才听清,但他没把话说完。
“无事。”
“哦。”
二人间一时安静下来。
宋欢喜此刻有些沉浸在纳妾后那几日的多愁善感里,心情就不大好。
良久。
“果然,下手轻了。”少年脸色黑沉,脚尖一点又飞走了。
宋欢喜听他说过,这叫轻功,来无影去无踪,身姿轻盈飞在半空中。
实在是令人向往。
宁焰离开后就没再回来。
今夜荣安堂的宴席开到很晚,宋欢喜的缺席没有引起波澜。
女宴这边,以国公夫人薛氏为中心,二太太三太太及各房嫡出庶出的女郎们,都说了一水世子爷的好话,薛氏心情越发好。
男宴这边,以国公爷顾执为尊,但与女宴的轻松惬意不同,国公爷积威甚重,小辈郎君们多少有些拘谨。
国公爷虽是以武上位,文治方面也并不弱,每到这种时候,就会考校功课。
一通问下来,则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二老爷和三老爷各自批评了自己的儿子几句,让他们以后多请教世子,又夸了世子几句。
夜深,这场宴席才终于结束。
二老爷三老爷走后,郎君们腚上着火般蜂拥而去,国公爷领着儿子到了书房,询问这段时间去充州的事务。
这是圣人第一次指派顾长卿去公干,顾长卿务必要求一切都做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