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家中,四人过杯,相谈甚欢。
正是里正拉着云瑞一番高谈阔论,似乎天下之事,无所不知。果子酒淳香无比,他齿唇间尽是酒味,言语时吞吐而出,被里正夫人几次嫌弃提醒,却都被他以“你个妇道人家真啰嗦”给怼回去了。
当谈及西苏国目前形势,云瑞以懵懂无知的姿态,旁敲侧击,又引出里正一连篇的“独特”见解。
“王室无能,朝堂之中,尽是一群贪生怕死的文吏腐官,唯黄晏老贼马首是瞻。那黄晏本是军府督尉,勾结宦官,迷惑平帝,才一步步执掌了大权。此期间残害了无数忠良之臣。”
这国家大事,还是少谈为妙,就怕隔墙有耳,里正夫人眼神狠狠示意。
但此刻,里正满面红光,满嘴流油,正是气氛高昂之刻,非得让云瑞这后生仔知道他肚里的见识有多少斤两。
“要我说,过不了几年,怀阳王肯定能一统大业,打到金州城去杀了黄晏,逼平帝禅让皇位,反正平帝只顾在后宫享乐,不理朝政,据说黄晏每月都会向平帝进献十位绝色女子。”
里正夫人见不惯他这副夸夸其谈的模样,埋怨他声音不该这么大。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就骂黄晏老贼了,他还能从金州城飞过来抓我不成。”
罢了,里正重新回到和云瑞的交谈上,朝着满桌菜肴,摆手一圈,说:“没有怀阳王,今儿个咱们哪里能吃上这些菜。咱怀阳王体恤爱民,每攻下一座城,必先安抚百姓,时逢秋收,经常派兵替百姓收割粮食。”
云瑞忽而问出:“不是还有一个门派同盟?”
“七派盟军,不顶用!”里正似乎十分不看好七派盟军,说道:“那些个门派能有多少人?死一个少一个,何况这些门派占领的廉州、辽化、汾江三州之地,人口稀少,也就雍州有几十万百姓,那也得看百姓愿不愿参军入伍。打仗这玩意儿你不懂,关键还是看人多,人家乌泱泱一群人冲过来,你就那几个学了点假把式功夫的师兄师弟,能挡得住吗?”
“这些宗门里应该有高手吧?”
云瑞差点听信了里正这煞有其事的描绘。
“哼!所以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容易被骗。”里正冷哼一声,吃了口酒,嘶了嘶嘴,夹了口菜嚼着,还没咽下去,话就上来了:“真正打起来厉害的,还是那些马背上的大将军,可别听外面那些造谣传闻,说什么加入某某门派,学个三五载,就能飞花杀人,弹指断金。我活这么大岁数,也没见过这种人物。倒是在济平县城里见过几个自称能吞火吐雾的上仙道长,还不是被拆穿了,打得连狗都不如,连滚带爬的逃命去了。”
这时,花盈盈问了一句:“这世上真的没有会飞的人吗?”
里正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瞧着花盈盈,打算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再给她好好上一课,道:“你这脑袋咋一根筋,不会想事情呐,要是人真的能学会飞,那干脆不用种田,都去学飞,别整天想些这不着调的事。”
这般说来,花盈盈神色顿时暗淡下来,果然今日瀑布潭那团黑影是自己的幻觉,这世上哪有什么会飞的人?
里正夫人见状,与花盈盈说话,让她别理这酒疯子,反而问起她左手包着布条,可是今日上山砍柴弄伤的?花盈盈啄了啄头,说是不小心划破了一点皮肉。
里正夫人遂起身,去拿来正经的纱布与创伤膏药,解开花盈盈那简单缠裹,微微被血染红的布条,见得掌心一道半凝溢血的深口子,好一阵埋怨,又慢慢开始替她包扎,叮嘱这几天不可沾水。
酒过三巡,其实云瑞几人一直都是碗中三钱酒,大多应付里正的时候,才会用舌唇沾点尝一口味。
反观里正几杯烈酒下肚,酡颜正甚,面红耳赤,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逮住啥就是一顿说。
就那创伤药膏之类,吹嘘乃军用物资,何等妙用了得,普通人家万难用上,这可都是他大女婿送来的。原来他大女婿是济平县军邮,于是这普通的军邮之职,被他说成体制要员,官通八面。之后,又说起他二女婿、三女婿如何如何,在济平县城里,有宅院府庭,十分气派,还雇了丫鬟佣人。
云瑞浅笑应听,便也想明白,里正为何能轻松替他办下户籍身份,这其中只怕少不了一些官僚风气相助。
……
天池湖岸,小闪静坐冥思,既是人为,那开辟这条暗流,非宗师境界不可。但那北山荒林,似乎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
大能宗师闲着无聊?但以那暗流甬道四壁的坚韧程度来看,必然催发了灵气加持,那可就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
如果不是闲着无聊,那这条暗流的意义何在?
忽然,小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起身看了一眼天池湖面,这平静的湖面下方,只怕不止这一条暗流的秘密而已。
“噗通!”
小闪当即跳入水中,身若游鱼,极速钻向湖底,于黑暗水中,灵目探寻。
果然又发现东、南、北三向,各有一股漩涡,加上天池湖西边的北山那股,那这湖底便有四条暗流甬道。
小闪随意选了东边那条暗流,顺着漩涡钻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