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瑞这辈子进厨房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灶台烧火热水。
但今日他拖着那副病秧子般得身体,把锅洗净油污,舀满清水,坐在灶口鼓弄了半天,在烟熏尘呛下,剧烈震咳连吐了一滩肺血的后,总算点燃了那明亮炽热的灶火。
低矮的灶房里,烟尘与水雾弥漫,对于云瑞来说,任何一点浑浊的空气,都会刺激他的呼吸。
花盈盈在村口谢过了老禾,自己接过担子,匆匆赶到家的时候,正听见灶房里那剧烈的咳嗽声。她赶紧放下担子和参藤,跑进了灶房里面,入眼便是云瑞佝偻着背腰咳嗽的样子,还有那地上触目惊心的血红。
怔怔地愣了会儿,被云瑞发现了她站在门口。
“你回来了?咳……咳咳……!”
云瑞脸上浅浅的笑,瞬间温暖了她。
“谁让你来烧热水的,快出去。”
花盈盈看着满屋子的熏烟水气,几步过去,将云瑞拉起,送出灶房,放在堂屋里坐着。她自己回来坐在灶口,看着地上的咳血,有些呆愣,麻木地铲了些灶灰掩盖血迹,拨动了几下灶里的柴火,让它们燃烧得更旺。又走到锅前,打开锅盖,看着那满锅开始滚泡的热水,鼻间涌上酸意,心中泛起种种情绪。
温水泡洗之后,花盈盈换上干净的衣裳,简单包扎了手掌伤口,正准备说道说道云瑞的时候,里正却来催他们过去吃午饭。
于是,花盈盈锁上门,一起出了院子,往村里前排的里正家走去。这一路村民显得极其热情,那平日里忙的都不带多瞧花盈盈一眼的刘婶婶,今儿个凑上前来,问长说短,那射着光的眼神,将云瑞从上往下扫了遍,算是瞧得明明白白了。
应付了刘婶婶,过了她的家门口,身后就传来她那张八卦嘴的话,正和她隔壁家的交换情报。
“哎呀喂!你瞧瞧那外乡后生,脸皮白得渗人,走路都得让人扶着,我看呐……这命难哟……!”
花盈盈不用回头,都几乎能想象出刘婶婶那皱着嘴皮摇头晃脑,一副很不看好云风的样子。
“都怪你!”
气得花盈盈咬着嘴唇,用手掐了掐云瑞臂肘间的软肉。
除了刘婶婶,还有王婆、李妈、小六嫂嫂……!
直到里正实在看不下去,吹胡子瞪眼一通训话,说她们这时辰点儿,还不赶紧进屋做饭,你们家的男人都快要回来吃饭了,她们才悻悻回屋,站在门前摇腰摆臀用唇语学着里正那副德行说话,末了还啐一句:“管得真宽!”
进了里正家,才总算安静了。
里正夫人见客人进屋,赶紧招待,先添了茶水,安排入座,便去厨房将菜肴端来,花盈盈也跟去,帮忙拿碗筷,里正则去拿藏了有些年份的好酒。
云瑞便打量着屋里摆设,不愧是村中首富人家,这大堂厅里,倒是摆放了不少泛着油光的红木家具,香案上竟还有两只青瓷缩口瓶和一件长颈鹤铜器。
“云……是云风吧?第一次来二婶子家,也没啥好招待的,就随便炒了这几个素菜,来,吃菜!”
里正夫人热情招呼云瑞,里正也拿着一小坛子酒上桌,摆下碗碟,就要给云瑞倒酒。
“我……不喝酒!”
里正脸色拉下来,这都上了酒桌,那他可有很多酒里文化要说,此刻他早把自己此前还嘱咐花盈盈,要留意云瑞的性命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一大通道理说出口,似乎云瑞今日不喝一点,简直是天理难容。
最后,连不会喝酒的花盈盈和里正夫人二人也被迫都倒上了一口。
里正先端碗示意一起喝,自顾大吞了一口,起筷夹菜,也开始说话了。
“我这都是自家酿的果子酒……!呃……老婆子,放了多少年来着?”
人未醉,就先迷糊了,里正夫人瞥了他一眼,不愿搭理,换了笑脸,让云瑞尝尝她的厨艺。
这里正是酒香菜美,杯筹溢弦的好时光……!
……
而北山深处……确切来说,已经不算是北山。
小闪真元之气一震,将浑身湿水蒸去,悬立一高峰之间,入眼之下,竟是一座碧波轻荡的天池湖。
他便是从湖底钻出,这座天池湖相距北山深潭隔了六峰七谷之遥,实难想象居然有一条暗流相通。
怪不得北山深潭底部之水如此冰冷,这天池湖四面冰山,常年积雪,湖水至寒。那暗流之道宛若漏斗,将湖水引流而去,如此想来,小闪不禁有些苦笑,他于暗流一路闭息前进,原本有几处窄小不及人身通过,尽被他催掌劈碎那些阻流的岗岩,岂不是无意扩张了这支暗流。这天池湖地势明显较高于北山,万一雪水融化的速度,赶不上漏去北山深潭的水,这天池湖的水会不会漏光。
小闪蓄聚一波真气,身影再纵,腾空凌云,环视四周,皆茫茫雪峰,了无生息。往东极目远眺,一峰更比一峰高,只怕太衍山脉的至高绝巅便在其中。
而至身云空之上,俯瞰下方,天池湖宛若群峰丛中的一面碗镜。方才的担忧,也瞬间释然,这层层叠叠的高山雪峰,稍有天气干扰,涌入天池湖里的水,都够那细如毛丝般得暗流漏上个三五载了。
修为不及七品,小闪踏空悬立的本事不足,只此扫视瞬息之后,身躯便极速坠落,重新落回地面。
此刻,小闪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天池湖底下通往北山的暗流,有没有可能是人为的?
小闪的想法并非空穴来风,之前钻游那条狭长且窄细的暗流之时,便发现整条暗流壁岩十分坚韧,似乎并非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