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瑞打开眼,一张花蕾薄瓣般的少女面孔近在眼前,粉嫩软玉,娇艳欲滴,一抹淡香萦绕鼻息之间。只有那么一瞬,红帘遮下,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弹身坐起,快速理了一下遮偏的头巾,双手及腹,笔挺地一动不动。
“这是哪里?”云瑞问。
“我家……我们家……!”
“我们……?”云瑞明知故问。
“嗯,我们成亲了。”花盈盈只觉得自己大脑空白:“我是你娘子,你是我夫君!”
云瑞起身,和花盈盈并排坐在床沿,后者下意识往边上挪了挪,又觉得不妥,再挪回来一点。
云瑞侧眉,见她十指紧扣,胸前两座微耸山丘,正起伏不定。他抬手将红盖头掀落,她耳颈泛红,压抑着呼吸,螓首低垂。
“咕噜咕噜!”
云瑞的肚子也饿了。
“我去做饭!”
很及时的理由,花盈盈腾身起立,目光早已锁定门房把手,三步并作两步,飞也似地跑出了房间,到厨房打了一盘清水,往那滚烫的脸颊上浇着水花。
“呼!”
“娘子”“夫君”这看似简单的两个词汇,可真当念出口后,翻涌而至的思绪浪潮,拍得少女心房乱颤,暗怪自己有失矜持,怎跟那些妇人一样学得那般浪媚。
这心乱如麻的少女,怔怔半晌,还未从刚才那种患得患失的情绪缓过神来,又手忙脚乱地开始洗切做饭。
以往信手拈来的一顿饭,现在却像一个从未进过厨房的新媳妇,就那几味此前闭着眼睛都能拿对的调味料,此刻总会拿错。那灶坑里的火候也似乎跟她做对,鼓弄半天也不尽人意,还弄得一脸乌黑。
“完了,这是我做过最差的一顿饭!”
花盈盈一阵垂头丧气,看着乱七八糟的厨房,气得她用粉拳“狠狠”捶了捶案板,撒出一口恶气“都怪你”!
重新做也没有更好的食材了,没办法,花盈盈只能硬着头皮,端着一份雪菜鲫鱼汤和一份红烧豆腐去堂屋里,厨房位置太小,放不下四方桌。若是平时,她一个人大多都是在厨房对付一下,往后可不同了,家里有了男人,那做媳妇的必须伺候好夫君的一日三餐。
将菜放好桌上,她便又去厨房盛了两碗米饭来,本想去内屋请夫君吃饭,可总觉得不好意思,便悄悄清了清嗓子,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显得正常些,到内屋房前,轻轻唤了声:“饭菜好了!”
这段时间,云瑞坐于床沿,仔细打量这间简单装扮的婚房,房间不大,摆下这张褐色桦木大床后,便没多少空间。西南角叠着两层木箱,箱子上方堆了几床捆扎好的被褥,盖了一层粗布遮挡灰尘。墙边立着一面简单的竹架,看款式并不像市集购买,想必是请村中手艺简单制作,却十分实用,上面整齐得挂着一排干净的少女衣褥。房间虽十分简陋,却布置整洁,窗明几净,又是少女闺房,温香留存,沁人心扉,难免让人心猿意马。
听到呼唤,云瑞委实饥饿,走出内房。
这堂屋倒是宽敞,桌椅整齐,布局合理,香案上的白烛还跳动着喜庆的火苗,映亮了剪裁出来的几张“囍”字。
云瑞坐下,见花盈盈还杵在那里,说了一声:“你不一起来吃?”
“你先吃,厨房在烧水,我去给你端来!”
花盈盈又是一溜烟跑去厨房,思来想去,又或许是被云瑞那份淡然所感染,心绪逐渐平复下来,有什么好怕的,他是自己夫君,又不是太衍山里的老虎。
怀揣心思又故作镇定的花盈盈回到堂屋,给云瑞倒了一碗水,自己也坐下,开始扒拉米饭。
“合你胃口吗?”
云瑞自长师府里养成习惯,口中咀嚼,便不张舌言语。花盈盈见他久未言语,以为今日饭菜果然难以下咽。
自小山珍海味吃着长大,又曾无数次品尝风国皇庭宴席,对膳食要求自然十分苛刻。但这数月经历,让云瑞心境潜移默化,真正的美食,并非那些高桌供奉般的菜肴。反之,今日这一菜一汤,清淡朴素,原汁原味,虽是花盈盈手忙脚乱情况下做出来的,却远胜小城酒楼里那些添料加香的风味酒肉,更是沉淀了这段风雨日子后的平静,便显得尤为珍贵。
“我很喜欢这顿饭!”
这是发自内心的称赞,何况花盈盈也初步了解了自己夫君的性格,不喜言语,少年老成,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冷静稳重。
他一定不会说恭维奉承的话。
花盈盈心中顿时间仿佛灌进了蜜糖,羞涩地埋头吃饭。
饭后,花盈盈积极地开始收拾桌子,将碗筷端去厨房,又一阵忙活后,拎着一壶开水回到堂屋,给云瑞添了些,也给自己倒了一碗。
平常这个时候,她还有很多活儿要忙,少有这般安静地待着,尤其今日还有一个陌生的“夫君”在旁。便显得极为不自在,双手合着一碗水,一点也不渴,但总时不时抿上一口,明明就是自己最熟悉的家,却如坐针毡。
花盈盈正想着该怎么开口说些话的时候,对方的声音已经响起。
“你叫什么?我怎么就和你成了亲?”
这场始料未及的婚姻,解决了云瑞目前窘迫的处境,能在此安定下来,小闪便有了充裕的时间修行。若继续疲于奔命,小闪时刻顾及云瑞安全,即便他有无以伦比的修行体质,也绝难再突破,何况六品上境至七品宗师,是灵武者修行途中的一道鸿沟。
但留在这里,仅凭这场荒谬的婚姻远远不够,他必须快速了解这里,了解这位日后需要朝夕相处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