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伍长私自逃营,是犯了军中大罪。第二日,军纪官便准备彻查此事,可还未行动,就得知那伍长与辛梅是同乡,近日里往来频繁,一时令军纪官不知如何是好?那辛梅是主帅近身婢女,他如何敢随意盘问,便将此事上报给了主司大人。
小镜且听汇报之余,已有了猜测,那伍长并非新兵,最是知晓风国军中律法的残酷,定不敢私自潜逃,而辛梅女人心思,不敢闹大事。如此,便是公子也参与其中。
“是我秘密安排,你不必声张出去。”
“是!大人!”
军纪官当真是捏了一把汗,幸亏没有自作主张去审问辛梅。
军纪官退出后,莫老先生便入帐前来,先说苏灵在军营里待不惯,小镜去暮月谷的第二天,她便告辞离去。
莫老先生再言,道:“还有一事,老朽擅作主张,望大人能体谅老朽。”
“先生有事,但说无妨!”
莫老先生见小镜并无疑状,顿时心中暖和,开始言语,倒有十分情感流露。
“老朽与玄域苏家,颇有渊源,此生几位忘年之交,都在那里,虽断了信笺,却不相忘。那苏灵姑娘既懂九数奥妙,定是玄域苏家嫡系一脉,她心地单纯,倒还有几分老朽喜爱的执拗性子,也不知是哪位好友之后。如今,苏灵姑娘与苏家心存芥蒂,宁愿流浪在外,也不肯回家认族,老朽不忍。故而,她离去那日,老朽做主,说这军营便是她家,随时可以回来,即便在外所遇难事,可报主司大人威名,不可委屈自己。”
小镜闻言,自想苏灵性格,绝不会借她名义,行恶作坏。这样也好,此中不过小事一桩,相比她以九数胜出,请出莫老先生来说,何足挂齿。
“先生高义,是小镜考虑欠佳,冷落了苏姑娘。”
莫老先生揖礼表谢,开始进言公事,道:
“大人这几日不在,老朽与几位将军商议,有两件事需要请示大人。”
“先生请说!”
莫老先生言道:“其一,晋林军战舰数量众多,高大威猛,且设计巧妙,攻防兼备,而老朽对于机关术略有涉猎,针对晋林水军战船,设计了一种石斧炮,目前只在一艘战船上装配了八门石斧炮,就等大人回来,前往观看石斧炮威力,再决定改装多少!”
小镜听闻后,精神一震,道:“先生设计,定巧夺天工,何不现在前往观看。”
“现在天色暗沉,大雨片刻将至,午时方可见天明之色。”
“先生说笑了,我既代主将之职,区区大雨,怎可阻挡脚步。千万莫要欺我女子纤弱。”
于是,二人出帐。
果然,天空黑云密布,如坠沉暮。小镜上马,许蒙护卫,率队齐奔,前往江岸浅滩,正是半路狂风骤来,闪电擦亮整座苍穹,又是惊雷轰隆,震天动地。
接着,豆大雨滴,倾盆而至,烟雾渐起。
小镜为首,马蹄速度不减,直冲入江岸浅滩战船营地,营地将军忽见主司大人亲至,惶恐召集数名得力部下参拜。
小镜不顾雨势,披带斗笠蓑衣,在营地将军指引下,登上了那艘装配了石斧炮的战船。果然见到船前后,各设置了六门与两门石斧炮。那石斧炮基台约半人之高,一臂之宽,固定于船舷处,占了两步甲板距离。基台连接大长、中等、小短三根坚木摇臂,那小短摇臂末端用绳索连接了一块重达一两百斤左右的花岗岩石。
营地将军自告奋勇,说要演练一番,并说末端花岗岩石,虽不像斧头,却比斧头更加厉害,可将敌军战船劈碎。
也不知莫老先生如何设计?那将军并不怎么用大力,那根比成人大腿还粗三分的大长摇臂,竟然牵引而动,又传动第二根,再到第三根,拖动花岗岩石斧,甩了出去,三臂瞬间拉直,石斧砸下,击入水中,犹如奔雷,水花丈高,气势逼人,十分厉害。若是砸中船体,定碎木成渣!
小镜惊喜,吩咐加紧督造,至少二十艘战舰需要配备石斧炮。
小镜再问莫老先生另一件事。
莫老先生拜言,道:
“老朽夜观天象,星辰渐远,正值雨水之初,定有连续暴雨,滟江水位必然暴涨,若我军于石宁渡窄口滩驻堤,届时水涨,倾流南岸,可水冲巴坪洲晋林军营地。而我军可趁机渡江,攻占巴坪洲。”
小镜沉思,近日来不见叶瑾动作,也不知其中有何阴谋?但见莫老先生踌躇满志,便道:
“就依先生所言!”
既然做出决定,小镜便抛掉顾虑,开始安排,派遣民工修筑堤坝,又命工匠必须在五日内,装配好二十艘石斧炮战舰。
果然,三日后,连接暴雨,滟江水位已过安全线。
小镜登船以观,见得江水凶猛,激流暗涌,底沙卷起,黄泥翻滚,拍浪上岸。
于是,召集中军诸将议事,吩咐各部准备,暗中调集船只部队前往石宁渡。
两日后,各地又转入中到大雨,滟江两岸多地出现洪水险情。
第三日,小镜披甲配剑,许蒙护卫左右,她亲自率领各类战船共五十艘,水军将士一万二名,随行上将有邝义、宋士刚、史廷等人,中将小将二十余名。浩浩荡荡破开烟波江面,于狂风乱雨之中,向巴坪洲挺进……!
如此雨势之下,恐怕巴坪洲的晋林军,是万万料不到王师部队敢渡江进攻。
何况,有莫老先生计谋,此时此刻,巴坪洲的晋林军营地,遭遇洪水,营房积水,帐旗斜倒,两万晋林守军正仓促转移,真是一派混乱不堪的场面!
然而,此时此刻的莫老先生却心事重重,他坐立不安,离开营帐,来到江岸边,登上瞭望哨塔。
“那边可有异常?”
莫老先生也不知为何要问九亭敌军情况,或许是因为叶瑾坐镇九亭吧!
哨兵回答:“回先生!近来都是下雨,烟雾弥漫,看不清九亭敌军的炊烟。”
“不好!”
莫老先生突然大惊,急忙跑回营帐,寻不见祈远将军,正显失态之色。却是辛梅前来,说公子有请,可解先生烦忧。
莫老先生强自镇定,随辛梅前去。
云瑞吩咐辛梅退下,他示意莫老先生对面席坐,有言:
“每年四五月雨季,南靖多地洪涝灾害,叶瑾深知此中情况,他早有猜测我等由北而来,以为雨势良机。他便将计就计,从九亭、周河口各调兵力,全部前往巴坪洲埋伏。我军登岸,遇到的不过是巴坪洲因洪水滞留的部分老弱病残部队,若再前进,在羊山小道里,必遭叶瑾亲率精兵伏击,后果不堪设想。”
“老朽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如今主司大人亲率一万二千人,正往巴坪洲去了。”
相比莫老先生急切神情,云瑞不急不忙,告知,道:
“先生可是想让祈远将军率部攻打周河口,只要今夜子时前,有一人突破周河口防御,便可从近路赶上大部队,阻止主司率军进入羊山小道。”
莫老先生闻言,惊佩不已,拜道:
“公子真乃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