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因战事操劳,小镜忽略了公子的日常,又不便逼问辛梅。正无计可施,却有一名云瑞侧帐侍卫传出消息,说云主帅最近寻人下棋,似乎病情略有好转,只是这军营之中,少有棋盘高手,都不尽人意,每次都让云主帅兴致索然。
于是,小镜派人在附近县城以及村镇悬赏,一时棋手蜂拥而至,从中挑选了几名棋术佼佼者,却仍不及云瑞一分棋力,都自惭不已,告别而去。
许蒙见小镜为此忧虑,上前进言,道:
“大人!属下知道,这附近青岚山中,有一莫老先生,精通三术六技,十分厉害,许多人慕名前往,拜师学艺。其中便有一技为棋弈技,据说滟江北岸,几州之地内,难觅敌手。”
“青岚山……!”
小镜马上查看舆图,知晓方向距离,约一日路途,便欲前往。
许蒙再道:
“大人,就算去了,恐怕也难请动他下山!”
“先出发,至于为何,你路上慢慢说给我听!”
无论如何,小镜都会亲自前往,她唤邝义前来,一番吩咐。然后,出帐上马,许蒙扶剑随行,其余护卫五十余人,皆精锐骑兵,一起出了营地,往西飞蹄而去。
半路休息,许蒙说起:
“属下年幼之时,家父曾去过青岚山,在莫老先生门下学艺一年,如今莫老先生已有八十高龄,身体是否硬朗,尚且不知。况且家父曾说,莫老先生一生研习伐兵术、星卦术、机关术,实为心之所向,可谓满腔抱负。然而,莫老先生心性极高,非遇明主,宁可腐朽野林之中。”
小镜反驳,道:
“我请他出山,只是陪公子下棋解闷,行军打仗之策,不需劳烦他。”
“大人有所不知,莫老曾有言,所学三术六技,皆为明主差遣,任何其一,不为钱权所用,不为刀斧所趋。如若大人不能说服莫老先生,威逼利诱只会弄巧成拙。”
小镜闻言,微微蹙眉,暂无良策,吩咐上马出发,于林中狂奔。
她如今动作敏捷,骑术高超,银甲裹身,腰佩宝剑,于骑队之首,英姿勃勃。
至一林间小路,从密林深处传出剑鸣击斗声。
队伍停下,许蒙安排两名侍卫前去查看情况,回来禀报,说林中有一伙人持械斗殴,都不像普通庄稼人,应该是江湖仇杀。又问需不需要去通知最近的镇吏司。
“既是江湖中人,只怕镇吏司也难约束,你们随我过去,问明缘由,再做打算。”
许蒙一惊,劝道:
“大人!江湖草莽,个个胆大包天,其中不乏仇视朝廷的鲁莽之徒,若是高手,只怕大人会有危险,不如绕道而行?”
“绕路太远,天黑之前不一定能赶到青岚镇。”
小镜驱鞭,马蹄踏步,慢奔快走,穿过密林茂叶,果然见到十数人,正刀剑击鸣,生死相搏。
“咦?”
待看清楚,小镜发现,竟有熟人,那以往飘飘仙裙的苏灵姑娘,如今一副灰麻破衣,十分狼狈。再瞧仔细,分明是八个黑衣劲装刀手,围攻苏灵及另外三名长衣男子,却不见宁清在其中。
而突然见朝廷骑兵出现,斗殴双方罢战散开,各自警惕。
“苏灵!”
听到小镜开口喊她,苏灵方才认出这队官兵为首者,竟是去年在风都城长师府寒子园里的那个丫鬟,不由惊喜,虽说长师府里那个冷面公子令人讨厌,可这位丫鬟却不错。
相比苏灵一方,那些黑衣劲装刀手自官兵出现,就略显紧张。此刻见状,不由分说,相互间眼神示意,随即一起,夺路逃去……!
许蒙欲追,被小镜制止,她虽认识苏灵,然交集不深,没必要大动干戈。
小镜下马,吩咐随行护卫稍作休息,各分食物,又与苏灵他们言语,其中一人,自称是安山白景宗门下弟子赵有之,说只因小事,得罪那些黑衣人,便被一路追杀,若非苏灵姑娘出手帮忙,恐怕他们三人都要命丧于此。
赵有之又猜测,道:
“估计又是暮月谷的人,据说去年九月,暮月谷传出消息,老谷主闭关失败,命在旦夕,谷中三股势力斗争激烈,无暇顾及约束谷外弟子,才至于此。”
“又是暮月谷……?”
小镜稍微寻思,总觉得暮月谷的事,并非这么简单,但总归是江湖之间的事,与她与公子,都瓜葛不深,便不多虑。
再问苏灵近来情况。
如此,牵起白石宫的回忆,苏灵伤心,言语低沉,说她与宁清师姐奉师命前去祭拜先人,回程途中,听说李贤叛军部下放火烧了白石宫。二人匆匆赶回,虽有心理准备,但见到那残岩断壁,焚草烟木,她们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泣声不已。
随后,二女于山崖下,寻找师父遗体,却已见坟起墓立,碑刻师父名讳,有燃香草纸,果酒敬恭,一时应景,哀由心生,又是跪扑痛哭。
苏灵越说,声音哽咽,断断续续说着:“之后,我师姐不让我跟着她,让我回老家去,我问我师姐去哪里?她不肯说,还骂我,让我滚……!”
小镜知道宁清的性格,外柔内刚,此番灭门打击,也不知她要做什么,且先不管。
再问苏灵老家哪里?
“我老家在很远的北边。”
北边,却往南来?
“那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苏灵却说:“我不想回家,回去我也没有家!”
她自十岁被人带出家门,由白芸屏纳为弟子,几年时光,小姑娘变成俊俏少女,稚气未脱,却执着于老家那份怨念,也不知何故?
其中家事,小镜不问,见时辰耽搁良久,便要启程赶路,不忍苏灵流落江湖,邀她同行。至于白景门的几人,各自拱手,江湖别过,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