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坐镇石牛镇

借宿一晚,一早出发,云瑞吩咐,小镜照例留了小袋铜币给老伯。

战事刚起,百姓闭门,一路走来,少有见人,却是在临近石牛镇的时候,云瑞队伍碰上一群避难流民。能让百姓背井离乡,无非盗伙屠村烧房,以及瘟疫荒田。

云瑞同意,小镜下车,上前询问。

流民告知:

“此前,临平郡守大人散榜到辖区各镇各村,倡导壮民青年,皆可立杆成兵,抵御匪贼,普通贼人还好,谁知那严家兵也来抢夺百姓粮食,被几个村的百姓联合一起给赶跑了。可如今,那严明义竟派两千多人前来,就在那长亭河西岸,我们只好离村暂避风头。”

小镜上车,将所听闻之事,告诉云瑞。

车马行动,云瑞沉思:

眼下风都城虽遭李贤、郭争二贼攻打,但仅十万兵马,绝无破城可能。现各路叛军,隔岸观火,唯独严明义早早动兵,实属下策,已成风口浪尖之势,却还抢夺百姓粮食,不仁不义,败象已现。

待队伍踏上进石牛镇的路,云瑞已成谋略。

云瑞入镇,被误以为严家兵,遭遇石牛镇民兵拦截,小镜出面,说明身份,镇吏司突闻是鬼扶公子率封山军到来,喜不自禁,前来相迎,躬请入镇。

还是那间客栈,但这次镇吏司被允许入内。

云瑞问:

“田桥村如今现状如何?”

镇吏司闻言,微顿,忽而露喜,躬身拜道:

“将军大义,刚至于此,便洞察秋毫,令下官佩服!那伙贼人几次入镇不得,就逃窜至田桥村,囚禁村民,霸占村民房舍,还待伺机来破镇,望将军神威,清剿贼人,解救百姓。”

小镜闻言骇然,云瑞见状,吩咐镇吏司,道:

“贼人还不知我刚到,今夜时机最好,你熟悉地形,与我分析,我自有安排!”

镇吏司当即差人送来舆图,一一比划,巨细无遗。

贼人百余众,云瑞随带三百新兵,恰好练兵,吩咐军中三名百夫长一番行事,入夜而去。待子时过后行动,两队冲杀,一队埋伏拦截,直到天明,才将这伙贼人彻底击溃,死的死,逃的逃。

村民得救,知晓竟是鬼扶公子率领的封山军,都跪拜大谢,颂言南玉将军高义。

破除贼伙,得云瑞允许,小镜回村探望,见家中破败景象,不由潸然泪下,与父母相拥,待问及她又如何回来?小镜支支吾吾,哪里敢说自家公子就是父母口中赞誉的南玉将军,还专门送她回家看望家人平安,只说战事祸起,她不放心,告假回乡。丁母却责怪女儿不懂事,如今世乱,那风都城如何也是皇都,好比外面安全,岂能乱跑,再说频繁告假探亲,东家容忍也有限度,莫要真被嫌弃。

此后,小镜与一家人收拾,屋舍被贼人霸占,米粒全空,只能红薯将就度日,好在石牛镇还安全,那钱庄还有积蓄,择日再去镇上买米。与家人聊起,方才得知她家还算幸运,都是孩子,二妹也机灵,贼人来时,涂抹碳泥,才不至于像别人家那样,姑娘女儿遭贼伙侮辱清白。

住了一日,小镜留下随身钱财,就要回去,毕竟天冷异常,公子需要人照顾。丁母又是唠叨,说这女儿不会划算,难得告假,何不与东家多说几日。既然要走,一路定要结伴同行,回去之后,书信往来,切记不可再回,莫要惦记家里。

丁母送小镜出门,见村民各备乡酒瓜食,说去镇上送谢南玉将军,也利索准备,将暗藏好的一篮鸡蛋交于女儿手中,让其路过镇上,一并送去。

小镜无奈接过,与村中同乡齐行,入镇后,再自选巷道,拐回客栈后门入内。

云瑞已知田桥村百姓携礼前来,自有镇吏司接待,发表言论,却见小镜也拎着鸡蛋回来。

如今,严明义七万大军离开定南郡,原本打算一举攻下临平郡城,却突闻定南郡城附近出现封山军的踪影,实在匪夷所思,那封山军营不过四千人马,如何能短短时间内,通过南靖地界,且未听说与晋林军有任何战况。

严明义驻军不动,派人来回,探报得知,确实是封山军。

看来鬼扶公子,名副其实,拥有鬼神相助,不得不防。加之严明义派出去村镇收集粮食的人马,总遭遇村民反抗袭击,只能暂时放弃强攻临平郡城,驻营平原地带,准备清理后方,以及储备粮草。

叛军暂退,临平郡城上下,得知原来是南玉将军率领封山军干扰叛军老巢,皆念及南玉将军威名。

小镜回客栈后,自有事忙。

云瑞一个人静坐久思,长亭河渡船过来,叛军便可一路直达石牛镇,要保这一方平安,终究是要与叛军周旋。

起笔,书写密信:

“叛军仓促起兵,粮草不足;现抢百姓粮食,不得民心;且过早行军,急于求成。有此三方面,叛军必败,然敌众我寡,不可力敌,我有一计,需与郡守大人合谋。如今我部兵马于叛军南部老巢牵制叛军,郡守大人居北抗敌,此为南北夹击。现需郡守大人联合叛军西部各县镇兵力,壮大声势,周旋叛军,我置身叛军东部石牛镇,此为四面之势,可破叛军!”

云瑞将信交于侍卫,另有吩咐,事后让他不必回来,去往叛军西方,进行一番造谣之计。

虽已布四面合击之计,但云瑞此刻不过三百兵力,加之石牛镇官吏与民兵,也不及五百,就仅仅渡河过来的两千叛军,都成威胁,如何应付严明义七万叛军?

云瑞问镇吏司:

“渡长亭河而来的叛军首将是何人?”

“回将军,此人原是定南郡一名兵尉,姓卫名想,年三十余,身高力大,手持一柄长刀,武力惊人,善斗好勇,缺乏智谋。下官认为,可在入镇小路居高埋伏,事先准备火油干柴,利用火攻,挫其锐气,再左右夹击。”

云瑞瞧他早有计谋,想来这镇吏司果然狡猾,难怪能打败贼伙,却道:

“不必,既然此人好勇,中了埋伏也定猛突,反而激怒了他。明日他到来之时,我一人去见他。”

“将军万万不可,叛贼凶狠,恐伤将军性命!”

云瑞自有打算,劝退镇吏司,与小镜说话:

“明日就你与我同往,不带侍卫,可愿意一起?”

“公子在哪?奴婢就在哪!”

第二日,云瑞一直盯着小镜,凝视专注,令后者脸颊生粉,不知所措。

云瑞突然问道:“你从不化妆?”

小镜诧异,十分羞涩,螓首低垂,嘴角嗫嚅,道:“公子……若要看,奴婢可学!”

“来不及了,你让镇吏司去找个精通化妆的人来。”

小镜领命,镇吏司也不知何故,本意去胭脂楼里找人,恐怕云瑞不欢喜,便寻了个身家清白的大户人家小姐,领来客栈。

那大小姐带着化妆盒,惴惴不安而来,却被告知,是替南玉将军化妆,不过却并非画美,而是要将南玉将军化妆成三十岁模样。

这位小姐见南玉将军冰冷,屏气凝神,战战兢兢化完,得知满意,方才松了一口气,离开之后,被人拥簇羡慕,才想到自己刚才可是替南玉将军化妆,瞬间骄傲不已,颇有谈资。

直至黄昏,探子来报,云瑞方才与小镜一起,坐进马车,往镇外而去。

于镇外五里处,与叛军相遇。

卫想扬刀,大喝叫道:

“来者何人?”

云瑞由小镜扶出,下了马车,立于叛军阵前,声道:

“风国律法,叛首者,诛九族;叛将者,诛五族;叛兵者,三代为奴。严明义抢夺百姓粮食,天道难容,其居定南郡城,往南受晋林军威胁,东陵王爷亦可从东发兵而来,北上皇都铁城犹在,何以立足,卫将军还要助纣为虐?”

卫想惊慌,大叫:

“你究竟是何人?”

云瑞再道:

“我承蒙圣上恩典,官拜南玉将军,卫将军若还不顾族人安危,大可掳我而去,交于严明义,若将军深明大义,何不弃暗投明,归顺朝廷。”

卫想惊勒座下黑马,难以置信。

“你……你是南玉将军?风都城长师府的鬼扶公子?这怎么可能?昨日还听说你封山军远在定南郡城南部。”

“咳……咳咳!”

暮下风冷,云瑞咳血,示意小镜,回坐马车之内,竟就此不理卫想。

小镜面色愁容,公子咳血,叛军不远,真恐被抓,公子如何活命?眼下希望公子劝说成功。

云瑞知她心思。

“他若归降,严明义定会大怒,举万军而来,石牛镇则危亦。”

“那他岂不是要掳走公子?”

云瑞摇头,道:

“他不知我真假,却七分疑假,不敢掳一个假将军回去邀功,恐遭耻笑,但已记下我面貌,只顾回去禀报,确认真实,再率兵前来捉我。”

小镜依旧不安。

“公子不怕他先抓住你,确认后再交出。”

“我单独来见,他顾及我三分是真,担心四千封山军埋伏于此,他区区两千人马,岂敢再进一步?”

果然,不久后,卫想撤军而去!

马车调头,镇吏司与全镇百姓等候镇口,见得马车回来,皆震惊不已。

鬼扶公子以一人之力,退了数千叛军,莫非真拥有鬼神相助?

一时,石牛镇百姓皆欢喜不已,就是不明白这鬼扶公子,为何如此维护石牛镇?

小镜从小离家,石牛镇自然无几人认得她,可偏偏今日准备下马车,透过车帘隔缝,她却看见那个最爱八卦的十三婶,正一副太极假把式,霸占最前面位置,伸脖探眼望来。

云瑞见她倏然缩回,自然知晓缘由,将那貂绒白帽盖在她小脑袋上,遮了她大半模样。

小镜垂首致谢,扶着公子,埋头躲脸,避开十三婶目光正面,进了客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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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