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镜支走官兵以后,吩咐队伍继续前行,她便与马车里的女子说话,令其放下了戒心。渐渐地,才知道此女子名为江婉,西川嘉丰县人士,八岁时,受人指点,得知具备修行体质,被长辈送上南岳山,拜入了真云门下,成了一名灵武者。
此次下山,是家中来信催她回家,说有要紧事情,途经怀谷县,见不得怀谷县一个小小长吏官欺压百姓,出手不知轻重,将人打死,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江婉倒是个嫉恶如仇,了无心机的江湖女子,见小镜救了她,便在短短时间里,将自己底细尽数交代出来了。
“那个狗官,欺压百姓,虽然出手有些重,被我打死了,但我才不后悔。”
小镜不以为然,却又不太在意,对江婉说道:
“江姑娘,杀人偿命,以后冲动不得,何况你还有宗门,就不怕牵连宗门?”
江婉的想法,也十分幼稚,她道:
“我真云门上下,一千多名弟子,而我资质极差,到现在还没有被哪个师门长辈选中收为内门弟子,一直是个广场集练时,才能学点皮毛的外门弟子。就算出了事,凭我也连累不到宗门。不过,我会不会连累你们?这附近,都是高高的松木林,无处可藏,就算官兵再傻,也知道只有你们马车里可以藏人。”
小镜道:
“江姑娘,你放心,官兵就算知道,我家公子也有办法应付!”
虽说同路,都是去往西川,但出了松木林,江婉还是下了小镜的马车。她个性十足,不爱温香软车,偏偏喜欢只身翻山过岭。
此后,一路继续,过了延州与渭地,进入西川地界,在八月初七正午前,临近西州城,于城外数里处,遇上王家安排的人。
“此前家父传信,在下日夜恭候,今日终于盼来云公子的到来!”
王年繁之子王文景得到城外讯息,带人赶来城门口迎接。
云瑞自然不予理会,还是小镜探出头来,见了一眼那对着云瑞公子马车作揖的白面少爷。
王文景瞥见第二辆马车的动静,见到小镜,又忙提了青缎长袍,快步走来,对着小镜,恭敬道:
“在下王文景,拜见小镜姑娘!”
他这礼数,让小镜皱眉,问道:
“你怎认得我?”
王文景又是作揖,坦然而道:
“家父特意叮嘱,对待云公子身边的小镜姑娘,应以大府小姐身份待之,绝不可失了礼数,在下想来,能坐马车之上,定是身份尊贵的小镜姑娘!”
奉承的话,小镜听过的多了,对此她早就无惊无喜,直接问道: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吗?”
“家父信中只说准备好紫寒莲,交于云公子之手,并听从云公子与小镜姑娘在西川的一切吩咐。”
多看了几眼小镜那双宛若冰冷深泉般的眼眸,王文景略有收敛,似乎这个不大的丫鬟,有一种神鬼般的敏锐。
之后,王文景便少了些话,领路带进城里,一行入住王宅过夜。
第二日,王文景本打算带路去茂县王家族宗取紫寒莲。却被小镜问及他外公家在哪?并要即刻前往。
“我外公……?先去嘉丰县?”
从西州城到嘉丰县,一日刚好,临近县城之时,云瑞唤小镜过去,一番吩咐做事。
云瑞不爱与人打交道,一切事情,全由小镜出面。
小镜年龄虽小,但处事最多,又都是些公子安排的事情,有时候她便学了几分公子的处事方式。
江府!嘉丰县城里的地主人家!
只有小镜一个人,云瑞没来,侍卫也没有带一个人。
“江老爷!你认识一个叫陈廉的人吗?”
小镜见到江老爷,直接开口。
时隔多年,有人能在他面前说出“陈廉”这个名字,再狡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再说,当年追查陈廉的几方势力,任何一方,对付江府好比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姑娘!你是谁的人?”
“风都城长师府!”
小镜看着江老爷,不急不躁。
江老爷神情突显恍惚,念道:
“唉!你们还是找来了!”
“江老爷,当年您应该就知道,牵扯上陈廉,你们江府很难在保全下来,我家公子自离开风都城起,至少有三路人马尾随,我想是我家公子使了手段,所以现在出现在您府上的人,只有我一人。但这也只是暂时而已。”
“姑娘!随我来吧!”
江老爷神情颓废,领着小镜来到书房,从暗阁中取出一只锦盒。
里面竟然藏有一封圣上密旨!
“其实,陈廉早在当年就死了,只留下这封密旨,其中内容干系甚大,我不敢向任何人透露。今日,便将其转交姑娘手中。”
小镜略看内容,心无波澜,便将密旨收入袖中,细问:
“你怎么认识陈廉?陈廉又是怎么死的?”
江老爷再娓娓道来:
“年轻时候,我与陈廉是旧识好友,后来他仗着二品修为,去宫中做了步巡司。十六年前,他回到西川,负责西川赈灾的云大人夫妇便遇害身亡,外面传言是死于强盗土匪之手。这之后,他开始遭到几路人马的追杀,多次死里逃生后,身负重伤被我所救,但已伤及肺腑,时日无多,他猜测追杀他的几方势力,怕我受到牵连,让我藏好密旨,以便日后用之保命。又嘱咐我,他死后,随意埋之,不可立碑刻字。”
小镜点头,留下忠告,准备告辞。
“江老爷,你还是尽快遣散族人。”
“姑娘,你已经知道密旨内容,其中干系想必清楚,长师府还能留我性命?”
小镜留步,沉思片刻,道:
“若密旨内容真的只有你知道,你江家最多近来不得安宁。但如果密旨内容泄露,你们江家三族将无一人能活!”
“多谢姑娘大恩!”江老爷闻言感恩不已,他知道小镜的话不是唬人的,真若泄露出去,别说三族,牵连九族都可能。
“姑娘……!”
在小镜打开书房门,准备离去之时,江老爷突然喊她,问道:
“当初我并没有将陈廉接入府中,也不曾告诉府中任何人,不知长师府又是如何得知陈廉与我江府有关?”
“十六年前,有人在你府上听过这个名字!”
由于王年繁是江府的姑爷,小镜不便透露他名字。
江老爷回忆,恍然大悟,略有悔恨,道:
“当年陈廉偶尔见了我一个孙女,说她体质特别,可能适合修行。我便带孙女去见了陈廉,确认真实,回府之后,才记得叮嘱孙女,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出陈廉爷爷的事,恐怕就是那一次,隔墙有耳。”
“江老爷!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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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