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里,季宁侯的尸体被发现了,尖叫慌乱中,跟随的贴身奴仆匆匆回去禀告。
季宁侯夫人从床榻上惊起之时,白眼一翻歪歪斜斜的倒了回去。
“啊,夫人,夫人晕倒啦,快去请府医来。”
嘈杂慌乱中,管家则喊道:“去,去请世子回来。”
碧水堂很是安静。
张汐音是被外面的吵闹吵醒的,坐起来扭头看窗户,已见朦胧微光。
姹紫躺在不远处的竹榻,也醒了。
“主子。”她起身过去,倒了杯温水。
张汐音接过喝了两口。
“什么时辰了?”
“刚过寅时。”
卯时初,这边侯府已经闹腾得厉害,想来是季宁侯死的事情都知道了,如今正闹着呢。
果然,到了卯时,管家就过来了。
跟着来的还有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
张汐音见过画像,知道他是季宁侯世子,季建林。
季建林面色并不好,过来就问她昨日季宁侯是不是过来跟她见过,却并未提及季宁侯死在青楼之事。
张汐音也就当不知的点头。
“是。”
“父亲跟你说了什么?”季建林问。
“只说今日和姨母过来与我说说话。”张汐音问道:“表哥,是发生何事了吗?我听着一直有人在哭。”
季建林叹了口气,说道:“父亲昨夜出去应酬,去世了。”
张汐音啊了一声,满是惊愕后便很是难过的说道:“怎么会?”
季建林说道:“表妹,你若是身体还好,便去安慰安慰我母亲吧,她如今……”
后面的话自是不用说。
张汐音点头。
“好,我这就去。”
季建林走后,张汐音简单收拾了,便去见了季宁侯夫人。
季宁侯夫人名唤林新芝,还不到五十的年纪,人长得很肥胖,肤色也不够白皙。
虽是身形不好,但到底是林家的人,五官长得很好。
林新芝哭红了眼,呜呜的说着自己命苦,这还不到五十呢,就死了丈夫,日后只能靠儿子了。
旁边的嬷嬷劝她看开些,世子到底是她的亲生儿子,必然是要承袭侯府的,她除了没了丈夫,其实生活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如此安慰,心情才堪堪好些。
张汐音坐在旁边也附和两句,还说:“爹娘之事,当时我也觉得天要塌了,可到底还是咬咬牙,总是能活着的。”
林新芝说:“欢儿,这不一样。”
张汐音便微微低头垂眸,端茶喝不再说话了。
林新芝顾着自己伤心,并未去顾及到张汐音如何想,哭了半晌之后,似是才想到了什么,说道:“他死在青楼之事,绝不能叫别人知道。”
嬷嬷立刻咳了声,扭头看了眼侧边坐着喝茶的张汐音。
“夫人,是在青楼发现的,如今已是瞒不住了。”
林新芝愣住了,随后又哭着说自己命苦。
张汐音喝完一杯茶,起身走到屋外,与清晨时的吵闹不同,现在倒是安静极了,下人们忙碌着,并不见多伤心。
死了个侯爷,还有世子继承这个侯府,他们安守本分,自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动。
晚上时,季建林回来了,季宁侯的尸体还未送回来,要留在府衙那边让仵作验尸。
因是死在外边的,张汐音并未被怀疑。
第二日的入夜,季建林才带回来季宁侯的尸体,随后开始安排丧事。
官府那边验不出什么,也知季宁侯好色,只认为是纵色过度导致的突然心悸去世。
停灵期间,张汐音一直‘病着’便不用去守灵,许多人来吊唁,听说有个表姑娘在,也未得见。
停灵七日发丧,傍晚时,碧水堂来了个老妇人。
一直在外清修的季宁侯老夫人,而她的身边,除了这老妇人,还跟着世子夫人。
两人看到她眼神都很是不善。
毕竟,黎欢的父母是死在季宁侯府一家的手里,这事情他们虽认为黎欢并不知情,可心中到底是不安的。
黎欢刚来到季宁侯府,季宁侯便死了。
蹊跷也诡异。
“听说你一直病着。”
老夫人看着张汐音,眼神透着几分凌厉的问。
“到底是在鑫城住得久了,再回来反倒是不习惯。”张汐音说道,又咳嗽着。
她脸上挂的人皮面具没几分血色,透着苍白。
老夫人和世子夫人都瞧不出什么,又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出了门回到佛心堂,世子夫人就说。
“她肯定知道些什么。”世子夫人是不安的,他们拿了黎家的家产,吃的是绝户。
当然,是悄悄吃下的。
他们都觉得黎欢不知情,可她一来安城,侯爷就死了。
都说做贼心虚,他们如今就是心虚。
老夫人沉默片刻,低声道:“此事只我们自己知道,便是天子允肯的,她黎欢原来鑫城,能知道?手眼通天了不成?”
世子夫人默了默。
“是孙媳多心了。”
“不过,到底是要小心些。”老夫人说道。
两人说着话,林新芝也过来了,过来哭了委屈之后,就说:“黎欢的嫁妆很多的,但是她来并未带任何的嫁妆。”
依照黎欢的性格,从夫家和离出来,必然的嫁妆尽数带走,绝不能留一分一毫给那负心汉。
老夫人也听得心动不已。
黎家家财万贯,是姜国数一数二的富户,可明明是富户,却偏生没有儿子,只一个女儿。
没有儿子的人家就是绝户,这钱,总归是要给自己人。
他们谋算着要黎家的家产时,朝廷有人来了,要助他们一臂之力,条件是,朝廷拿八成的钱,余下的二成便宜他们季宁侯府。
朝廷当真是大方啊,能给他们两成的黎家家产,自然是毫不犹豫。
如今得了黎家的两成家产,可人心是不足的,黎欢的那些嫁妆又岂能少了去?
看林新芝贪婪的表情,老夫人说道:“你是她的姨母,嫁妆的去向,自然是你来打听。”
林新芝一愣。
她便是不想亲自去问,才想着过来让这老太婆去开口的,如今倒是先被拿捏了。
她默了默,只能应是。
回到屋里,林新芝气得推倒了茶几上的一应茶具。
“这老不死的,都这么把岁数了,怎么还不死?”
她咬牙恶狠狠的。
旁边的心腹低声说:“夫人快别说了,仔细被人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