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听听西夏金书有什么秘密,冒着风沙又往前爬近了一些。可是圆沙古城中的旋风愈刮愈烈,说话声都淹没在狂风的呼啸声中。圆沙古城虽然形势奇异,以巨大的圆环形沙坂挡住了大风和流沙,使城中军民人等不受其害,可惜由于圆形沙坂西北方塌一个大口子,风沙刮进城中,反而比外面还要猛烈十倍。此刻,整个古城就像一个大风洞一样,回旋的气流将覆盖古城的黄沙卷到半空,浑黄的沙尘借助风势在古城中不断盘旋。一座大约两千多户居民的巨大城池,有如被风沙召唤了出来,飞沙走石之中,屋舍道路浮现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旋风几乎可以将人卷上天,玉面狐狸等人抵挡不住酷烈的风沙,准备退进流沙下的一间房屋。马老娃子急匆匆跟在玉面狐狸身后,没承想一脚踩到了我的手上。我心知轻举妄动,一定会被他发觉,只好咬牙忍住,趴在黄沙之下一口大气也不敢出。此时我的头上和后背均被黄沙覆盖,按说不会被人发觉,可马老娃子也不是白给的,一脚踩上去觉得有些不对,低下头来想看看沙子里边埋了什么东西。
还没等我有所行动,躲在我后边的胖子已经沉不住气了,突然一下从流沙中蹿了起来,手里抓了一块从屋顶上抠下来的土砖,直奔马老娃子面门拍了下去。马老娃子被胖子唬得一怔,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土砖都拍碎了。马老娃子挨了这一下,满脸是血,立刻往后倒了下去。
如此一来,可也暴露了我们的行迹,我忙从黄沙中纵身跳起,再看胖子已经拎出工兵铲,正要上去给马老娃子补上一下。但是玉面狐狸身边的廓尔喀兵应变奇快,已经举起枪来对准了我们。雪梨杨手中金刚伞一晃,挡住对方步枪射来的子弹。三个人见势不好,拽上大金牙,转头就跑。
廓尔喀兵举枪射击,子弹在风沙中从我们头上嗖嗖飞过。我看见胖子也背了连珠步枪,心想:“我们也别光顾着跑啊,两条腿跑得再快,快得过子弹吗?这么一边跑一边挨打太被动了,不如杀他一个回马枪!对方总共才十几个人,以王司令的枪法,百步之内一枪一个,绝无问题,撂倒一个是一个!”想到这儿,我赶忙给胖子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开枪阻敌。
胖子正有此意,回头“砰砰”放了两枪,往前跑了几步,转身又是两枪,我给他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结果往后一看,对方还是这么多人,我心说:“真他娘的奇了怪了,子弹都打到天上去了不成?”
此时风沙大作,但是相距几十步远,还是隐约看得出对方人数,玉面狐狸、尕奴、马老娃子、闷头愣娃、十个廓尔喀兵,一共有十四个盗墓贼。胖子连开四枪,追上来的还是十四个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要说胖子的枪法在这个射程之内应该至少撂倒五六个,打得好的话,或许可以一枪穿俩,那还不该撂倒五六个,可是居然一个也没打中!
胖子也傻眼了,还以为是连珠步枪的准星或子弹有问题,一气之下要将步枪扔掉。
雪梨杨打手势告诉我们,是圆沙古城中的旋风作怪,双方距离虽然很近,可是剧烈的旋风和气流使子弹产生了偏移。
胖子枪法虽准,可子弹一出枪口却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白白浪费了四发子弹,如今只有最后一发子弹了,不到紧要关头,胖子舍不得轻易使用。玉面狐狸手下的廓尔喀人,个个身经百战,应该也觉察到了圆沙古城中的旋风会对射击造成一定影响,可以明显感觉他们现在正在校正枪口和目标之间的误差,子弹打得越来越有准头。
四个人见抵挡不住,埋下头往圆沙古城深处奔逃。古城中的大量黄沙被狂风卷到半空,白昼如夜,但听风声凄厉,如同被活埋在流沙下恶鬼哭嚎,在圆沙古城中反复回荡。又如同厉鬼发出惨叫,好似成百上千个亡魂在后边追来,要将误入此处的人永远留在这里,听来使人惊心动魄。
我跑了一阵,转头一望,弥漫的风沙中有几道手电筒的光束在来回晃动,显然廓尔喀人正在逐步搜寻我们的踪迹。对方有十几条快枪,看身上的装备甚至有炸药和手榴弹以及对讲机,可以随时进行战术通讯,一旦让他们咬住绝难脱身,而且廓尔喀人骁勇无比,个个都是使刀的好手,单打独斗我们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何况双方比对悬殊。虽然玉面狐狸等人占了压倒性优势。好在风沙肆虐,使能见度降到了最低,圆沙古城中土屋密集,道路纵横,对方想找到我们也并不容易。众人慌不择路,乱走一阵,已经分不出东南西北了。
圆沙古城中风势太强,几个人要不是互相拉扯,恐怕已经被卷到天上去了。众人逃至一处,见到面前有一个大土屋,逾出常制,比一般的土坯屋大得多,就扒开被流沙埋了一半的屋门,低下头钻进里面。
大屋不知被埋下了多少年,晦气呛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我抹去风镜上的沙土,见脚下有几个扒沙而死的干尸,大屋中同样弥漫了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怪味,屋中积了三尺多厚的沙子,我让胖子将屋门处的沙子重新填上,以免玉面狐狸等人发觉异常。
大金牙忙说:“用沙子埋住大门的话,我们不也得憋死在这下面?”
雪梨杨说:“可以在屋顶掏个洞,追兵只沿道路在圆沙古城中搜索,看不到屋顶的情况。”
大金牙说:“高,实在是高,杨大小姐也高明!”
这间大屋显然跟圆沙古城中的其他土屋有明显区别,前屋高三丈有余,屋顶以上好的红柳为梁。我上去在屋顶上扒开一个大洞,大风刮下来,在这死人墓穴一般的大屋中,终于多了一口活气儿。
众人打开手电筒往前摸索,里边的屋舍规模更大,屋内流光溢彩,摆放了许多精致的金银器皿,地面上铺了红底骆驼绒毯子,屋顶垂下彩色帷幔。正中端坐一个长须老者,白色胡须都打了卷儿,头上有黑褐色尖顶毡帽,身着皂底圆领窄袖长袍,腰束白色玉带,脚蹬镶嵌狮子金饰的长靴,怀中抱着一个玉匣。容貌安详,栩栩如生。两旁斜卧两个姬妾,服饰华丽,一个手捧黄金酒壶,另一个手捧切肉的青玉匕首,脸上遮了红色面纱。三人面前杯盘罗列,有鱼肉果品。盘中的烤鱼,好似刚刚才做好,还在冒着热气。各色瓜果莹润欲滴,刚从枝头采摘下来也没有这么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