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侦查卷宗〕
(正卷)
案件名称:少女杀人案
案件编号:A53483591220120811
犯罪嫌疑人姓名:XXX
立案时间:2012.8.11
结案时间:2012.10.22
立卷单位:青阳市公安局
午夜时分,空寂无人的街道上,走来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女。
秋风乍起,少女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那件单薄的蓝色工作制服。
当她走到一个拐弯处时,突然从黑暗中跳出一个人,拦住她的去路。
那人手持匕首,戴着一个大口罩,只露出两只凶光四射的眼睛在外面。口罩上用红色颜料涂画着一个血盆大嘴和两颗獠牙,乍一看,好像是凭空跳出的一只恶鬼。
女孩吓得一呆。
“快把钱掏出来!”“恶鬼”晃动着手中锋利的匕首,恶狠狠地说。
女孩这才知道遇上了劫匪,忙战战兢兢将今天刚领到的一千元工资掏了出来。
“恶鬼”接过钱,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长得清秀可人,色心顿起,淫笑一声,伸手就往她胸口摸去。
女孩惊叫一声,一面惊恐地往后退却,一面掏出手机欲报警。
“恶鬼”巴掌一挥,将她的手机打到地上,再重重踩上一脚,手机顿时裂成数块。
女孩意识到情况不妙,转身欲跑,却被“恶鬼”从后面一把抱住。
少女高声呼救,可是街道两边并无人家,只有两道高高的围墙,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叫声。
“恶鬼”动手欲扯她身上的衣服,少女拼命挣扎,无意中碰到“恶鬼”手肘上的麻穴。“恶鬼”手臂一麻,匕首叮当一声掉到地上。
少女慌乱中捡起匕首,指着“恶鬼”:“你别、别过来!”
“恶鬼”见她双手颤抖,似乎连刀都拿不稳,哪里会怕她?嘿嘿一笑,再次向她扑来。
少女拼死反抗,两人扭打在一起。
突然间,“恶鬼”浑身一震,少女手中的匕首,不知何时,竟已深深插入他胸口,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毛衣与夹克。
“你、你敢杀我……”“恶鬼”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直挺挺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少女一呆,“啊,我杀人了!”惊惶四顾,见四下无人,犹豫一下,撒腿就跑。跑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头捡起自己摔坏的手机,慌慌张张朝家的方向跑去。
青阳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范泽天最近有点烦。
青阳市最近出了一桩系列入室盗窃案。
从去年开始,就陆续有人报案,说家中被盗。
但警察上门调查之后却发现,案发现场既无盗贼留下的指纹,也不见半个脚印,所有门窗完好无损,屋中锁具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但事主锁在抽屉或柜子里的现金和贵重物品却不翼而飞。
因为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好多事主都是在自己拿钥匙开抽屉和柜子取用钱物时,才发现被盗的,竟连什么时候遭窃都不知道。
从去年春节到现在,这样的离奇窃案共发生十五宗,几乎每隔一两个月,就发生一宗。被盗的大多是有钱人家,也有几个当官的。
据粗略估计,被盗财物,少说也有近百万元。
案子从去年查到现在,依然没有半点线索。
而这样的神秘窃案,仍然时有发生,搞得城中有钱人家人心惶惶。
最要命的是,被盗事主中竟有一名政法委副书记,三天两头给范泽天的顶头上司打电话催问案情有无进展,搞得范泽天窝了一肚子火,暗暗发誓,等抓到那盗贼,不死也得让他脱层皮。
这天早上,天还没亮,范泽天正在床上睡觉,手机忽然响了。
他一看是市局值班室的电话,头就大了,以为昨晚又添了一宗离奇窃案,但电话接通之后,值班民警告诉他说,范队,今早清洁工人在农林路发现了一具尸体……
范泽天急忙跳下床说,好的,我这就赶过去看看。
死者躺在农林路拐弯处,为男性,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岁,脸上戴着口罩,口罩上用红色颜料涂画着一只怪嘴和两颗獠牙,看上去有点吓人。
死者胸前插着一把匕首,匕首刺得很深,几乎没至刀柄。
死者身上有一千块钱和一部手机,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警方用死者的手机拨通了里面储存的几个号码,很快就搞清楚了死者的身份。
他叫米奇,外省人,是青阳最大的娱乐场所帝豪娱乐城的一名服务员。
痕检人员人匕首上提取到两枚指纹,一枚是死者本人的,另一枚应该是凶手留下的。
经过与警方指纹库留存的指纹信息对比,没有找到与该指纹相一致的指纹。
据法医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应在昨晚午夜零点左右。
这时街上已经没有行人,这是一条比较偏僻的街道,两边没有人家,一时找不到目击者。
警方一面登报寻找目击者,一面展开深入调查。
但是三天时间过去,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正在警方束手无策之际,忽然有一名男子,在看到报纸上的新闻后,打电话给警方说自己也许可以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警方立即找到该男子。该男子名叫南柯道,约莫三十岁年纪,据他自己介绍,他是一名网络作家,专写推理小说。
他是一个夜猫子,常常白天睡大觉,晚上码字。
他说三天前的那个晚上,他因为写稿子卡住了,就出了门,想到大街上溜达溜达,寻找灵感。
当时已是半夜,大街上空寂无人,他正走着,忽然看见从农林路方向跌跌撞撞跑过来一名女子。
他以为是个疯子,急忙闪到路灯柱子后边。
待那女子跑过之后,他往她来的方向瞧了一眼,发现农林路拐弯处躺着一个人。
他当时以为是个醉鬼,也没往心里去。刚好这时灵感来了,就回到住处写小说去了。
直到今天他从晚报上看到消息,回想一下,才感觉到自己当时看到的那个躺在大街上的人,应该不是醉鬼,很可能就是死者米奇。而那个在午夜惊慌奔走的女子,肯定跟这案子脱不了干系。
范泽天问:“你有没有看清那女子的长相?”
南柯道摇头说:“当时路灯太暗,没有看清她的相貌,不过我看见她身上穿着蓝色的工作制服,就是里面白衬衣打底,外面套蓝色马夹的那种。我曾到富华酒店吃过饭,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就是富华酒店服务员穿的那种工作制服。”
范泽天立即带人赶到富华酒店。
酒店经理查过电脑里的员工登记资料后告诉他,该酒店住在农林路附近的女员工,只有一个,就是陈璐。但陈璐已经连续请假三天没来上班。
范泽天找到陈璐使用过的酒店食堂饭卡,从上面提取到陈璐的指纹,与杀死米奇的那把匕首上留下的指纹对比,完全吻合。
范泽天下令,立即拘捕陈璐。
这天下午,陈中和的水果摊收市特别早。
这几天,女儿陈璐一直请假在家,饭也不吃,整天蒙头大睡。
他有些担心,想早点回去看女儿。
陈中和是一名老警察,几年前卧底缉毒时,身份暴露,被毒枭砍断一只手,挑断了一根脚筋。
他变成了独臂警察,拖着一条残腿,走路一瘸一拐的,再也无法工作,只好提前退休。妻子早逝,只有女儿陈璐与他相依为命。
他还有一对养父母在乡下需要他养活,那点微薄的退休金和伤残补贴实在不够开支,于是就在街边摆了个水果摊,挣点辛苦钱补贴家用。
一年前女儿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但她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找了一份酒店服务员的工作,一边打工一边照顾父亲。
陈中和回家时,发现楼下停了两辆警车,当时并未多想,上楼后,却发现两名女警正用手铐铐着女儿陈璐从家里走出来。
陈璐看见他,叫一声“爸”,就哭起来。
陈中和大吃一惊,怒道:“你们抓我女儿干什么?”
领队的范泽天曾经跟陈中和共过事,听了陈中和的话,才知道自己要抓的杀人凶手竟是老同事的女儿,不禁也吃了一惊,就把米奇的命案跟他讲了。
陈中和听了,就问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璐就哭着把三天前的那个晚上,自己下晚班回家,险些被一个戴口罩的男人强奸,搏斗中失手将对方刺死的事,说了出来。
她还说当时自己十分害怕,不敢把这事告诉父亲,也不敢去上班。
陈中和听了,对范泽天说:“就算她真的杀了人,那也是正当防卫。”
范泽天说:“如果事发当时她主动报警,这事自然可以当成正当防卫来处理。可是她杀人后逃逸,性质就不同了。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三天,我们已经很难找出证据证明她说的是真话。局里已经将这案子当做刑事案件立案,我们需要带她回去协助调查。”
陈中和是干刑警出身的,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他虽然爱女心切,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范泽天公事公办地将女儿带上警车。
第二天一早,陈中和就迫不及待地来到公安局,找到范泽天,问他女儿的案子是不是查清楚了?现在是不是可以放人了?
范泽天摇头说:“哪有这么快,现在案情对你女儿很不利,最主要的是她说的话,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专门派了两名新来的同事去调查她的案子了。”
陈中和有些着急,说:“人命关天,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随便派两个新人去查呢?”
范泽天苦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知道,现在出了桩系列盗窃案,上头盯得紧,下了死命令,要限期破案。刑侦大队所有力量,都被调去查这个案子了。其他案子,只好先缓一缓。”
陈中和心里就凉了,想了想,说:“既然如此,那就请你看在老同事的分上,帮我一个忙。我想看看有关我女儿这个案子的所有资料。”
范泽天一愣,问:“你想干什么?”
陈中和说:“既然你们忙不过来,那我只好自己去调查了。”
范泽天知道他当年在刑侦大队时,也是个破案高手,就不由得笑了,说:“行,这个忙我还是能帮的。如果你查到什么线索,别忘了告诉我们一声。”
陈中和敲开城东二巷17号南柯道的家门,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给他开门的,正是网络作家南柯道。
陈中和告诉他说自己是米奇命案中被怀疑是凶手的女孩陈璐的父亲。
南柯道愣了一下,忙将他请进屋里。
那是一套狭小的一室一厅的房子,屋里显得有些凌乱,看得出只有南柯道一个人居住。陈中和坐下后,把女儿眼下的处境跟南柯道说了。
南柯道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搔搔后脑勺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伤害任何人,我只是向警方说了我亲眼看到的情况。”
陈中和说:“没关系,你站出来向警方提供线索,这是对的。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来这里,是想向你了解一点情况。哦,对了,你认识那个死者米奇吗?”
南柯道说:“不认识,不过后来听警方说,他是一个在娱乐城打工的外地人。”
陈中和说是的,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男人,戴着眼镜,长得有点像香港歌星刘德华。
他问:“南柯先生,事发那天晚上,你看见我女儿从农林路跑过的同时,有没有在附近见到照片上的这个人?”
南柯道认真看了一下,摇摇头说:“没有看见。这个人是谁呢?”
陈中和说:“他叫熊焱,是我女儿的男朋友,不过他们在半年前已经分手了。”
南柯道奇怪地问:“您为什么要调查他呢?难道他跟这案子有关?”
陈中和说:“我正是这样怀疑的。我看过警方拍下的米奇尸体的照片,那把八寸多长的匕首,齐柄插入了他胸口。当时天气比较凉,他穿着毛衣和夹克衫,不管匕首有多么锋利,要想一下子刺得这么深,凶手一定是个力气很大的人。而我女儿,只不过是一个文弱女子,平时连只鸡都杀不死,怎么可能如此干净利索地一刀将人刺死呢?”
南柯道疑惑地看着他:“那您的意思是说……?”
陈中和说:“我怀疑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熊焱一手策划的。我女儿向他提出分手之后,他心有不甘,经常来找她,还常常在她下班路上跟踪纠缠她,想要跟她复合。我女儿甚至还为这事打110报过警。我怀疑是他感觉到跟我女儿复合无望,绝望之下,由爱生恨,想要报复我女儿。但是我女儿对他十分熟悉,就算是他蒙着脸,也可以听出他的声音,所以他不敢亲自动手,就请了自己的朋友米奇帮忙,叫米奇打劫并强奸我女儿,以泄他心头之恨。结果米奇行事之时,遭到我女儿反抗,扭打中,我女儿无意间将匕首刺中了他胸口。以我女儿的力量,即便是在情急之下,我想也不足以一刀将米奇刺死,肯定只是将他刺昏过去。但我女儿胆子小,惊慌中以为将他杀死了,就吓得跑回了家。跟踪在后的熊焱上来一看米奇昏倒在地,就恶向胆边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匕首上重重一推,将那匕首彻底刺入米奇胸口,将他真的杀死了。当然,他做这一切时,都用衣服包住了手,所以匕首上并没有留下他的指纹。这样,他就可以将杀死米奇的罪名嫁祸给我女儿,彻底毁掉这个曾经抛弃他的女孩。”
南柯道听了,过了半晌才说:“你的推理并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当时我并未多加留意,周围或许真的还有个第三者,那也说不定。如果你真的怀疑熊焱,干吗不直接去找他?”
陈中和说:“我也想找他,不过这案子发生之后,他就失踪了。他是从外地到这座城市来打工的,所以我找不到有关他的半点线索。”
南柯道有些着急:“那该怎么办呢?”
陈中和叹口气说:“没有办法,现在只有从死者米奇身上查起了。米奇既然能跟他合伙行事,肯定跟熊焱关系不一般。从米奇身边,也许可以查到一些有关熊焱的线索。只要能抓到熊焱,也就可以还我女儿一个清白了。”
南柯道问:“你想从哪里查起?”
陈中和说:“听说米奇在帝豪娱乐城上班,我想去那里看看。”
南柯道忽然笑了,说:“陈先生,不知你介不介意我跟你一起去调查这件事。我是个推理小说作家,对所有疑案都感兴趣,也许我能根据令爱这个案子,写出一篇不错的作品来。”
陈中和说:“多一个人手,多一份力量,我当然欢迎。”
帝豪娱乐城坐落在青阳新区,背靠青阳山,环境优美,装修豪华,是一家集休闲娱乐餐饮为一体的五星级娱乐场所,也是青阳地区最有名的“红灯区”,能到这里来消费的顾客非富即贵,不是开小车的有钱人,就是大腹便便的当官者。
陈中和与南柯道来到这里的时候,正是这天的傍晚时分。
白天关闭了一整天的娱乐城,刚刚开门营业,而客人又没有这么早光顾,门口人车稀少,正是最清静的时候。
两名守门的保安一看陈中和空着一只袖管,拖着一条瘸腿,衣衫灰旧,脸色黧黑,就把他拦在了大门外。
陈中和掏出手机,拨通了娱乐城一名姓李的经理的电话。
几年前,这位李经理的儿子被人绑架,对方勒索五十万元,多亏当时还在干刑警的陈中和孤身赴险,在绑匪取赎金时将其一举擒获,最终将孩子毫发无损的救出来。
李经理听陈中和说明来意,立即叫他把电话给那个保安。
保安一接电话,腰杆立即弯下去,满脸堆笑地将陈中和请进了门。
陈中和找人一打听,才知道米奇的工作岗位在男宾浴室。
他们来到男宾浴室,发现那浴室很大,共分两部分,里面是冲凉房,外面是更衣室。更衣室里有几排木柜,被隔开成一小间一小间的外面带锁的储物柜。客人来到这里,先脱下身上的衣服,放进储物柜中,锁好,将钥匙用橡皮筋系在手腕上。然后再换上娱乐城提供的一次性内衣,披上浴巾,换上拖鞋,进去洗浴、游泳、泡温泉或者蒸桑拿、推拿按摩什么的,当然,也可以叫个小姐陪着玩玩。而米奇的工作,就是在更衣室里负责帮客人锁储物柜,给客人拿拖鞋,递浴巾等。
陈中和走进更衣室,更衣室门口站着一个男服务员,才十七八岁年纪,脸上稚气未脱,估计高中没读完就出来打工了。
陈中和看他胸前的工作牌上写着他姓赵,就给了他二十元小费,问:“小赵,你认识米奇吗?”
小赵点点头说:“认识。不过已经好几天没见他了,听说他在外面出了事,被人杀了。”
陈中和又问:“米奇在这里打工多久了?”
小赵说:“我刚来不久,具体时间不清楚。不过听人说,他已经在这里干了好几年,也算是老员工了。”
陈中和问:“你跟他关系怎么样?”
小赵说:“我们这里从晚上六点,营业到早上六点,一般分上下半夜,我跟他轮流值班。因为工作岗位相同,我们关系处得还可以。”
陈中和拿出熊焱的照片给他看了,问他:“你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这个人来找过米奇?”
小赵摇头说没有。陈中和又问:“你觉得米奇这个人怎么样?”
小赵说:“他这个人显得比较闷,平时不大爱说话,也不怎么合群,在这里干了几年时间也没什么朋友。上班的时候,一有空,就爱掏出手机偷偷上QQ跟别人聊天。下了班,就到‘好再来’去赌钱。”
陈中和知道他所说的“好再来”,其实是城西老街上的一家小餐馆。这家餐馆地上两层楼房做正经生意,地下还有两层地下室,却是个地下赌场,在青阳赌界,很有点名气。他没想到米奇竟还是一个赌徒。
“最近有什么人到这里来找米奇吗?”
“没有。”
“最近一段时间,米奇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这个嘛,好像没有……哦,对了,几个月前,他上班时,有一位客人说他偷东西,还打了他一耳光。不过后来搞清楚了,原来只是一场误会,客人还向他道了歉。”
陈中和说:“哦,有这样的事,那你给我说说。”
小赵说:“大约是几个月前吧,米奇在更衣室值班,有一位客人到这里来玩。刚换了衣服进去玩了不到十分钟,忽然想起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就立即出来,穿上衣服,坐上自己司机的专车走了。但他回家后,却发现挂在裤腰带上的钥匙不见了,就跑到咱们这里大吵大闹,说有人偷了他的钥匙。更衣室只有米奇一个人值班,所以他就成了重点怀疑对象。客人很生气,还打了米奇一耳光。后来保安打开他用过的储物柜,发现那钥匙掉在了角落里,原来是他走得太匆忙,自己不小心把钥匙落下了。后来这位客人向米奇道歉,还给了他一百元小费。米奇却把那张百元大钞扔回给他,说:谁要你的臭钱,你让我打一巴掌,这事就算扯平了。要不然,我就报警处理。最后客人还真让他打了一巴掌,这事才算了了。兄弟们都说米奇为咱们打工仔长了志气。”
陈中和听后,皱起了眉头,问:“知道那个打人的客人是谁吗?”
小赵想了一下,说:“他姓俞,叫俞东升,是东升照明器材厂的老板。”
陈中和说:“这人倒是和我有过一面之缘。”就打电话到东升照明,要了俞东升的手机号,打过去一问,还真发生过这样的事。再问他发生这件事后,家里可曾出什么事情没有?比如说遭窃被盗什么的。俞东升说没有。
陈中和挂了电话,眉头皱得更紧,目光在四面墙壁上搜寻着,问:“这更衣室里,为什么没有窗户?”
小赵说:“因为墙壁外面,就是青阳山了,为了防盗,所以外墙上没有开窗,天花板上有排气扇,所以也不显得闷气。”
陈中和点点头,又在更衣室里转了半天,目光老往墙壁上瞅,好像要从光溜溜的墙壁上挖出一个洞来似的。又找其他服务员了解了一些情况,见娱乐城的客人渐渐多起来,这才一瘸一拐地离开。
两天后,有股冷空气南下,天地间忽然有了寒意。
陈中和到拘留所给女儿送了几件衣服,回来的路上,正好碰见南柯道。
南柯道递给他一支烟,问:“老陈,你女儿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进展?”
“暂时还没什么进展,不过——”陈中和把烟点燃抽了一口,说,“我昨天去‘好再来’那个赌场打听过了,米奇果然是那里的常客。只不过,他以前一直都是小赌,但从两年前开始,就突然变得阔绰起来,赌注下得很大。这一两年,他在赌场至少已经输掉了四五十万。”
“四五十万?”南柯道吃了一惊,“他一个打工仔,哪来那么多钱?”
陈中和皱皱眉头,吐着烟圈说:“这也正是我感到奇怪的。”沉默一会,他忽然话锋一转,瞧着南柯道问,“假如你有五十万,你会干什么?”
“如果我有五十万,我肯定不会像他那么傻,拿到赌场去输掉。”南柯道脸上现出忧郁的表情,“如果我有五十万,我就到乡下买一间房子,住在一个清静的地方,衣食无忧,无人打扰,然后,我就可以静下心来,写一些自己想写的作品。”
“你想写的作品?”
“是的,我是搞纯文学出身的,以前还在《人民文学》发表过小说。我始终认为,只有纯文学,才是纯粹的文学,才是高雅的文学,才是能够历久弥新久远流传的文学,只有写这样的作品的作家,才是真正的作家。但写这样的小说稿费很低,根本养不活自己,所以我只好改写那些能卖个好价钱的通俗小说,说白了,就是快餐小说,就是今天读了明天就忘的小说。我的梦想是等我写推理小说赚到些钱,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之后,就一心一意地去写那些我想写的文字,写那些能让我的名字载入文学史册的真正的小说。”
陈中和不由肃然起敬,说:“原来你还有这样高远的理想。”
两人蹲在街边抽了一会儿烟,陈中和又说:“我总觉得帝豪娱乐城那间男宾更衣室有什么地方不劲,还想再去瞧瞧。你去不去?”
南柯道把手里的烟屁股往地上一丢,说:“去,当然去,我还指望把您这事写成一篇小说挣点稿费呢,不去怎么成呢。”
两人叫了一辆出租车,再次来到帝豪娱乐城。天色将晚,娱乐城的大门刚刚打开。陈中和却并不进去,只站在门口估计了一下男宾更衣室的方位,就拖着一条瘸腿,沿着娱乐城的外墙向后绕行过去。
两人来到娱乐城后侧更衣室的墙外。
陈中和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堵墙看上去并无特别,墙面贴着金色的瓷砖,高一点的地方,挂着一台空调外机,墙上有一个小洞,一粗一细的两根管子从洞里穿过,连结着空调外机与室内主机。
墙外是高高的青阳山,山坡上种着大片桔树,树上挂满金色的桔子,看上去像个果园。墙下因为久无人迹,长满了杂草灌木。陈中和正在墙下徘徊,忽见一个老头,挑着一担刚刚摘下的桔子,颤悠悠行过来。陈中和见他挑得吃力,急忙闪到一边,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老头经过他身边时,见他总盯着墙上的空调机看,就问:“怎么,这空调又坏了呀?”
陈中和一怔,问:“老人家,这话怎讲?”
老头索性放下担子,歇口气说:“这山上的果园是我承包的,我就住在果园中的小凉棚里,经常看见有人拿着一把小木梯来修空调。有一次我还跟那修理师傅照过面,我问他又修空调啊,他却不理我。我心里想,这是什么破空调啊,老是要人来修,还不如换一个算了。”
陈中和一愣,抬头看看那空调机,忽然想到了什么,忙说:“老人家,耽误您一会儿工夫,请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里面问问是谁修的空调。”他拖着一条瘸腿,刚走两步,忽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低头一看,原来是踩到了松脱的鞋带。急忙弯下腿,用一只手重新系好鞋带,然后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往娱乐城大门走去。
进了娱乐城,找到维修部的主管,问他男宾更衣室外的那台空调机经常坏么?
主管说没有呀,装上去好几年了,从来没坏过。
陈中和心头一跳,忙向主管借了一把铝合金梯子,回到更衣室墙外,将梯子架在墙边,一瘸一拐爬上去,一看那空调机,并无异常。
再仔细一观察,却发现墙壁上那个供空调管通过的洞口挖得有点大,空调管通过之后,还留有鸡蛋大的空隙。
陈中和用手一摸,墙洞里十分干净,并无灰尘,而且洞壁留有刮痕,好像是经常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钻进钻出,带走了灰尘,而且那东西还异常坚硬,所以能在洞壁留下清晰的刮痕。
就在这时,他腰间的手机似乎震动了一下,打开看了,自语道:“是条语音信息。”放到耳边听了一下,又说,“是天气预报。”
他喘着气,从梯子上走下来,问那老头:“老人家,你说你曾和那个空调修理工照过面,那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老头说:“应该记得的。”
陈中和掏出熊焱的照片,问:“老人家,你好好看看,那个人,是不是照片上的这个人?”
老头看了照片,又瞄了一旁的南柯道一眼,说:“就是他,我记得,就是他。”
陈中和忽然兴奋起来,掏出手机给刑侦大队的一位旧同事打了个电话,请他查一查在那桩系列入室盗窃案中,所有遭窃的事主,家里被盗前几个月之内,是不是曾经到帝豪娱乐城去过。
不大一会,对方回电说,不错,所有被盗事主,大约在事发前一两个月时间内,都去过帝豪娱乐城。
陈中和挂了电话,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南柯道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住他:“老陈,你怎么了?”
陈中和突然用一只脚从地上跳起来,哈哈笑道:“小金,我终于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我不但调查清楚我女儿是无辜的,而且还顺便把最近发生的让警方头痛的系列入室盗窃案也给破了。哈哈!”
南柯道一愣:“啊?真的?”
陈中和说:“还记得那天小赵给我们讲的米奇被人误会偷钥匙的事吗?其实别人并没有误会他,他确实就是个专偷客人钥匙的贼。他偷偷配好了更衣室所有储物柜的钥匙,如果看到哪个客人看上去特别有钱,就趁这个客人不在的时候,打开储物柜,偷走其裤腰带上的钥匙,然后交给在墙外接应的同伙,让同伙去找配钥匙的地摊师傅,将客人钥匙串上所有的钥匙都复制一把。因为客人一进娱乐城,多则玩通宵,最少也要玩上几个小时,所以他们可以从容不迫地做这件事,只要在客人出来换衣服之前,将钥匙放回去就成。”
南柯道摇头说:“不对呀,男宾更衣室的外墙上根本没有窗户,米奇怎么能在更衣室里将钥匙递出来呢?”
陈中和说:“墙上没有窗户,却有一个用来装空调管的洞,而且这个洞还挖得有点大,除了可以装上那两根空调管子,正好还有些缝隙可容一串钥匙通过。这个在墙外接应他的同伙,就是熊焱。他们一直用QQ联络,熊焱从来没有到娱乐城来找过米奇,所以娱乐城的人并不认识他。当米奇物色到下手对象,偷到钥匙之后,就在QQ上通知熊焱来取。熊焱便带着梯子,到那空调管洞里取钥匙。当钥匙的主人离去时,米奇又偷偷拍下他的照片,发给熊焱,叫他想办法在娱乐城门口跟踪这个人,最终找到他的住址。”
南柯道渐渐明白过来,说:“然后他们就用复制的钥匙,去偷窃跟踪到的这个人,是不是?”
陈中和点点头说:“大致情形应该是这样。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会耐心地等上一两个月才动手。因为复制有屋主的所有钥匙,加上作案时又戴上了手套,并在鞋子外面包上胶袋,只要化装成送煤气、送水工什么的骗过小区保安,进入到屋主家之后,就如入无人之境,毫无阻碍,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南柯道问:“但是那个俞东升的钥匙,又是怎么回事呢?”
陈中和说:“那纯属他们作案过程中的一次意外事件。米奇没料到俞东升会这么快出来,偷去给熊焱复制的钥匙没来得及还回去,好在俞东升当时并未察觉,等他再回娱乐城找麻烦的时候,米奇早将钥匙放回原处。看上去钥匙并不是被偷了,而是俞东升自己不小心落在了储物柜里。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如果再去偷俞东升的家,一定会引人怀疑,所以俞东升才因此躲过一劫。正是这一个细节,将我的注意力引到了钥匙上来。我当时就将米奇跟那桩神秘的系列入室盗窃案联系起来了。只是我实在想不出米奇是怎样在封闭的更衣室里快速地将偷到的钥匙传递出去的,直到我刚才看到那个空调管洞,才豁然明白。”
南柯道顺着他的思路说:“他们本以为墙壁外面是人迹罕至的青阳山,他们的勾当绝不会被人发现,却没料到正好被看管桔园的老人撞见。老人以为熊焱是修空调的,也就没有多管闲事。”他想了一下,又不解地问,“那么,米奇的死,又是怎么回事呢?”
陈中和说:“近两年时间来,他们用这种方法,一共盗窃财物近百万元,两人平分,正好各得五十万,这正是米奇在赌场里输掉的数目。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两人间有了矛盾,使得熊焱对米奇起了杀心。但是如果直接杀死米奇,一定会引起警方怀疑,最后很可能引火上身,使他们联手盗窃的事东窗事发。最后,他想出一计,既可以除掉米奇,又可以报复曾向他提出分手的我的女儿。
“在那天晚上,他先将米奇骗至农林路附近,用迷药将他迷晕,自己再穿上与他同样的衣服,戴上口罩去打劫我女儿,然后又对她耍流氓,再故意将匕首掉落地上。当我女儿捡起匕首反抗之时,他就迎着匕首扑上去,让匕首刺中他胸前隐藏的血浆袋,假装被刺身亡。发生这样的事,我女儿要么打电话报警自首,要么逃逸。而他早就将我女儿手机踩烂,如果我女儿要报警,就得去另一条街上打公共电话。总之不管我女儿选择哪一条,都会要离开现场。等我女儿一走开,他立即从地上跳起,找到藏在附近的米奇,将匕首印上米奇的指纹,再重重将他刺死,然后把那个怪异的口罩戴到他脸上,将抢劫到的钱也塞进他的口袋,再将米奇的尸体放到他自己被‘刺死’的地方。当然,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十个手指头都粘上了透明胶布,绝不会留下指纹。他跟米奇一直是用QQ联络的,再将米奇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删除,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了。因为他与米奇身形相近,我女儿在惊慌之中又看得不是很真切,所以绝对不会发现自己‘刺死’的劫匪,跟第二天在大街上发现的尸体,不是同一个人。就算警方调查,也是我女儿自卫杀人,正当防卫,算不上什么大案子,很快就会处理完毕。熊焱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但却疏忽大意忘记了一点。”
南柯道问:“哪一点?”
陈中和说:“他忘了把匕首的刀鞘放到米奇身上。你想,那么锋利的匕首,携带时绝不可能将刀锋裸露在外,那样很容易伤到自己,一定在外面套有一个刀鞘。但警方并没有从米奇身上找到刀鞘,正是这一点,使我怀疑打劫我女儿、被我女儿‘刺死’的人,并不是最后死在大街上的米奇。”
南柯道钦佩地点点头,说:“果然不愧是干过刑警的人,眼光就是比一般人厉害。”
陈中和用手机拨通了刑侦大队长大队长范泽天的电话:“范队,我已经查清楚了,我女儿是被人谄害的,她是无辜的。还有,那桩让你头痛的系列入室盗窃案,我也顺便帮你破了,你小子这回可要立大功了。晚上这顿饭,你可得请我。什么,凶手是谁?窃贼是谁?这可说来话长了,我和南柯道在帝豪娱乐城后面的山坡上等你,你赶紧带一队人过来,我们带你去抓人。”
南柯道狐疑地看着他:“老陈,熊焱那家伙不是失踪了吗?难道你找到了他的藏身之所?”
陈中和淡然一笑,没有回答,只给他和那老头各递了一支烟。
三人坐在地上,一边抽烟,一边等着。
一支烟刚抽完,就听得一阵警笛鸣叫,范泽天带着十几号人一阵风似的赶了过来,看见陈中和就问:“老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把那盗窃案给破了?”
陈中和就把自己这几天调查所掌握的证据和刚才的推理跟他说了,范泽天当即拔出手枪:“老陈,快,带我们去抓人!”
陈中和气定神闲地朝南柯道一努嘴:“杀人凶手,入室盗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是别人,正是这位作家南柯道先生。”
南柯道神情一变,跳起来道:“老陈,别开玩笑,凶手不是熊焱么,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陈中和就笑了,说:“世上根本就没有熊焱这个人。那照片,是我从我女儿相册里随便拿的她一个已经出国的同学的照片。我女儿根本没谈过男朋友,那照片只是我拿来麻痹你的道具。其实从你作为目击证人站出来指证我女儿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为什么?”
“首先,我去你向警方作证时说的那个你在看见我女儿跑过和米奇尸体时所站立的位置查看过,从那个位置到米奇横尸的地点,中间有一个垃圾站。如果是在白天,垃圾站外视野开阔,从你所说的那个位置,的确可以看见米奇躺倒的地方。但是那个垃圾站外面,每天晚上九点至凌晨五点之间,都停着一排垃圾车,正好可以挡住视线,所以案发时的午夜时分,根本不可能从你所说的那个地点看到米奇的尸体。其二,你说你不认识死者米奇。米奇手机里保存QQ聊天记录的文件夹虽然被删,但我请公安局的电脑技术员查过,米奇在手机上一共登录过两个QQ号码,其中一个QQ里,只有一个好友,很显然,米奇申请这个QQ号是专门用来跟这个人联络的。再通过该好友的IP,查到他在电信部门注册的精确地址,正是城东二巷17号,你的住址。就是这两个原因,使我感觉到你在这个案子中扮演的角色,绝对不是一个旁观者那么简单。”
“于是你就决定从我身上查起?”
“是的,为了不打草惊蛇,我虚构了熊焱这个人物。但是我的出现,还是引起了你的警觉,你提议要跟我一起查案,就是为了监视我吧?今天在大街上‘碰见’我,也是你有心为之,目的就是为了打探情况,看我到底查到了什么程度。其实那个在墙外接应米奇、拿着复制的钥匙入室盗窃的人,就是你。”
“你胡说。这位老人家可以作证,他看见的那个‘修空调’的人,是别人,而不是我。”
陈中和忽然冷笑起来:“有时候,证言也不一定可靠。”他拿出手机,按下录音播放键,只听里面传出南柯道与那老者对话的声音:
“老人家,你好啊!”
“哎,你、你不就是那个修空调的吗?”
“嘘,老人家,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等下那个瘸子出来,如果拿出一张照片问你,你看到的那个修空调的人,是不是照片上的那个人?你就说是的。这一百块钱,您拿去买包烟抽吧……”
南柯道脸色大变:“你、你是怎么录到的?”
陈中和道:“当这位老人家出现后,跟我谈起修空调的事时,我发现你的举止忽然变得有些不正常,远远地站在一边,背对着我们,扭头去看天上的流云。这给我的感觉,好像是你不敢跟这位老人家照面。为什么你会怕跟这位老人家照面呢?难道是怕他认出你么?于是我就多留了一下心眼,刚才进去搬梯子时,假装系鞋带,把手机的录音功能调出来,将手机悄悄放在草丛中。后来我假装收听语音信息,听完了这段录音,心里就全明白了。”
“那我为什么要杀米奇呢?”
“我想原因其实很简单。你的野心并不大,捞够五十万,就想收手,然后去隐居写作,但米奇是个赌徒,他分得的几十万早就输光了。一个想见好就收,就此罢手,一个输红了眼,还想接着用这种方式合作捞钱。你是一个头脑冷静的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知道继续干下去,总有一天会留下蛛丝马迹被警方逮到。但米奇威胁你说如果你不继续干下去,他就去向警方自首,反正自己输得成了穷光蛋,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你不想再次被米奇拖下水,于是就对他动了杀机。为了不引火上身,你想出了这招嫁祸于人的妙招,将杀人罪名全部推到了一个深夜下班的单纯少女身上。你本以为她‘杀’人之后,会打公共电话报警自首,因为她是自卫杀人,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但却没有料到这小姑娘胆子小,‘杀’了人后竟吓得不敢出声。警方找不到凶手,肯定会围绕米奇展开重点调查,查来查去说不定会查出米奇干过的事,你自然也会被牵扯进来。所以你最后只好现身,以目击者的身份,向警方提供线索,将警方的目光引到我女儿身上。当然,你本可以采取匿名的方式,打电话向警方提供线索,但你知道警方对这种以匿名方式提供的、来源不可靠的线索的重视程度,远远比不上对实名实姓举报者提供的线索的重视程度,所以最后你只好冒险现身……”
南柯道睁大了眼睛:“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那你刚刚为什么还说杀人凶手是熊焱,为什么不直接揭穿我?”
陈中和抚摸着自己的一只空袖管说:“当时警方未至,我如果当场揭穿你,你狗急跳墙,反戈一击,怎么办?我一个断手瘸腿的残废,怎么会是你的对手?”
“所以你就骗我说杀人凶手是熊焱,让我以为自己计谋得逞,先将我稳住,再打电话叫来警察,这样我就只有束手就擒的分了,是不是?”
陈中和咧嘴一笑:“这一次,你猜对了,我正是这样想的。”
“你这死瘸子,真阴险!”南柯道突然暴跳起来,挥动拳头,朝他冲过去。
范泽天早已按捺不住,上前一个扫蹚腿,将他放倒在地,喀嚓一声,一副锃亮的手铐就铐到了他手腕上。
(第二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