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两天前。
务涂谷,严重受受伤的车师后王安得坚持要近卫将自己抬到务涂谷城内最高的建筑上面,这样的话所有杀敌的车师士卒回头都能看见他们的王没有倒下。
车师后国王后杨慧茹则穿着自己最爱的那一身红衣静静的陪在安得王身边。
坚定又温柔!
感性又知性!
百步之外,则是狼烟四起,厮杀震天的残酷战场。
车师国士卒虽然受到了汉军的训练,战斗力大增,但是匈奴人还那个凶残的匈奴人,由于心理上的畏惧,让本来可以趁着安得王杀穿匈奴人军阵的时候一鼓作气将匈奴人赶出务涂谷的机会,在混乱中稍纵即逝。
好在务涂谷在一个狭长的山谷里,整座城池南北边长近三里,东西最宽处还不到一里。
这个就让车师国人可以借着城中小巷与匈奴人反复争夺,反复攻防。
尤其在安得王回城的时候,更是鼓舞了一波士气。
一时间战事僵持在务涂谷最窄处。
失去战马冲刺能力的匈奴人无力再进半步,而龟缩防守的车师国人也无力将已入城的匈奴人赶出去。
此时的务涂谷,一半火焰,一半柔情。
「再坚持坚持,汉军就来了!」杨慧茹用力捏了捏安得王的肩膀,安慰着她的丈夫。
「对,他们会来!」安得挣扎着看着身后惶恐的大臣们,目光如炬的说道。
「回王上,臣刚才远望,金蒲城方向也是火光四起,怕是他们自顾不暇,不会有援军了!」一位老臣犹豫片刻,看了一眼身后满身是血的年轻军人,鼓起勇气战了出来。
他叫涵舒可,是车师后国两世大臣,也是车师后国三大家族之一,其家族是实力并不逊于安得王王族,所以安得王对他也颇为重视。
那个满身是血的那年轻人则是涵舒可的孙子,在车师军中担任千夫长一职,是三个千夫长之一。
作为车师后国最大家族,此时想的不是死战待援,而是如何保住他们家族产业。
说白了不管是西域都护府管辖还是归匈奴王庭挟制他们都无所谓,只要不影响他们在这里收税就行。
至于车师国普通百姓的死活他们也不在意,至少此时他们觉得他们的抵抗已经对得起汉朝了。
再打下去他们的产业就要遭殃了。
「那国师有何建议?」安得王自然清楚眼前老狐狸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当初鼓动着他一兵不发就投降驸马都尉耿秉的也是他,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
「再打下去我们就要亡国了,而且我们已经抵抗的这么激烈了,所以我建议派人和匈奴人谈判,认个错服个软,赔点钱……」
「我们车师国民都是一家人,我们有义务照顾好他们……」
涵舒可大言不惭的说着,没有丝毫愧疚,因为这确实是西域这些小国的生存之道。
但是他没说的是匈奴人遭到这么出乎意料的激烈抵抗,必定要杀人泄愤,那个人自然是安得本人了。
当然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涵舒可说了半天,却发觉安得没有任何反应,他抬头发现安得脸蛋上微红,不知是火把照射的缘故还是生气的缘故。jj.br>
「王上?王上?」涵舒可试探的叫了两声。
「我没死,听着呢!」安得闭眼说道。
「啊……我说完了,也不是什么新意,都是咱们祖上的惯例!」
「完了?」安得听见涵舒可说讲完了,猛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诸位意见如何?」
无人吭声。
「匈奴人手下,我们定期缴税,上供,稍不满意就会遭到他们劫掠!」
「他们抢我们家产,欺我们姐妹,完了还要我们当狗,不把我们当人看,自带狗粮的那种,你们可甘心?」
安得挣扎着起身,抬头看着远处火光冲天的金蒲城方向,沉声说道:「而汉军军纪严明,秋毫不犯,还帮我们训练士卒,加固城池,没有他们,此时我们务涂谷早就沦陷了,你们忘了与汉军一起加固城墙,一起并肩训练的日子了吗,与之相较,哪个活的有尊严?」
现场又是鸦雀无声,片刻之后人群里有人弱弱的说道:「汉军将咱当人看,可是眼下形势……」
「那我们就选择坚守,等汉军来援!实在不行我率领军人断后,你们从南门进入者大山,朝百里之外的汉军另为一个城池转移,绝不投降匈奴!」
「我们是人!」安得觉得很痛,不止胸口受伤处痛,自己心窝里更痛!
「我不想这么下去了,我想要我们车师人站起来,对着匈奴人说不!」
涵舒可的孙子涵贝塔心中一阵悸动,他当然清楚在谁的统治下他们活的更像个独立自主的人,作为千夫长的他,也比一般人更知道哪方面才是文明之师。
但是讽刺的事,他不惧汉军,恰恰因为汉军文明,不滥杀无辜。
而他惧怕匈奴人,因为匈奴人一言不合就敢屠城!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及他们家族产业的重要,他可不在乎谁来当他们的家,他只要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听着安得王的话,涵贝塔收起了对汉军的回忆,眼神里闪过一道杀意,转身离开。
片刻之后,涵贝塔带领着五百亲兵去而复返,将这处务涂谷最高的建筑团团围住。
「放肆!」安得看着眼前毫发无损满眼杀意的涵贝塔立马明白要发生什么了!
「你们爷孙俩要逼宫?」
「哈哈……本来想着不用这么麻烦,但是我王不识时务,只好出此下策。」涵舒可不再掩饰,此时他们爷孙俩掌握了局面,安得王亲卫早被安得王派出去参与防御了,此时安得王身边只有安得王后杨慧茹。
「我们的子民在外面和匈奴人厮杀你却在这里要我投降匈奴,你摸摸摸摸你的良心,对得起战死的那些士卒么,咳咳……」安得王怒不可歇,生气之下扯动了伤口让他练练咳嗽。
「对得起他们?他们就是贱民而已,死了也就死了,还能让匈奴人觉得我们难啃,这时候我再下令停止抵抗,然后给匈奴人献上你,你觉得谁会成为咱车师后国的新王?」涵舒可阴恻恻的说道。
「到时候你就到九泉之下和你汉家兄弟质问为何不来驰援我们吧。」
「谁说我们不来!」一声爆喝从周边屋顶响起,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汉军距离此地只有三四步。
「天军来了,我们有救了!」安得王身后面如死灰的群臣有人开心的大喊起来。
国师涵舒可顿时如同跌倒冰窖一般,从脚后跟凉到头。
「石司马!」
突入起来的变故让涵舒可爷孙俩变了脸色,涵舒可当即对涵贝塔做了个动手的准备。
然而一切都迟了。
「轰!」
「轰!」
伴随着十几道火光,距离汉军三四十步刚举起弯刀要下令屠杀的涵贝塔连连后退,子弹打在他的铠甲上溅起阵阵火花,之后涵贝塔倒地气绝。
这么近的距离,火铳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所有车师士卒听令,此时只诛杀贼首,念你们受人蛊惑,所以既往不咎!」万分危机时刻,石修站了出来,他和这些车师士卒一起摸爬滚打数月,和他们自然很熟悉,所以他当仁不让的指挥起他们。
「望你们奋勇杀敌,要知道尊严是自己杀出来的,不是跪出来的,更不是残杀自己同胞苟且出来的!」
石修振臂一呼,对着身后的屯长赵磊下令道,「赵屯长,带着兄弟们还有车师国兄弟们反击,将匈奴人赶出务涂谷!」
「是!」赵磊也不管车师人能否听懂中原语言,他当即回头对着车师士卒吼道:「是男人跟我们上!」
这也是汉军与匈奴大军不一样的地方。
一个是「跟我上」!
还有一个是「你们先上」!
「我们汉军是不会放弃自己的盟友!」石修对安得的第一句话。
然而安得早就昏死过去了。
有了汉军的加入士气大涨的汉车联军一鼓作气将匈奴人赶出了务涂谷。
本来金贝安总结应对轰天雷的法子对汉军造成了一定困扰,但是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燃烧瓶,他们所有的防御手段都失效了。
令人恐怖的是,那妖娆的蓝色火焰附着到人身上无法熄灭,沙土,水统统不管用,唯有烧穿骨肉之后才会熄灭。
面对层出不穷丧心病狂的的汉军新式武器,匈奴人不得不撤出了务涂谷。
城外金贝安发了狂,当着大汉车师联军的面将俘虏了的车师士卒全部斩首泄愤。
战局陷入了僵持阶段。
就在萧尘几乎全歼焉耆国和龟兹国联军的时候,右鹿蠡王亲率两万骑兵也加入到了围攻车师后国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