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最后一次攻城的时候,那关隘前方都被腾起的浓烟所笼罩,黑炸药的轰鸣声此起彼伏,惊天动地,整个山谷都在颤动。
松树林里的匈奴三四十个残兵听着接连不断的爆炸声,感受到了关隘前方的战事惨烈。
可是守着关隘的后方冰墙上的汉军却丝毫未动,甚至能看见那三门让他们损失惨重的粗管子始终瞄准着这谷底。
最后,听着越来越远的喊杀声,他们绝望了。
那本是他们绝佳的偷袭机会,可惜人员没有收拢完,另外还是白天,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错失战机,之后再也没有等到大军再次发动进攻。
绝望不代表着放弃,此时集结起来的九十多名匈奴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
他们身上流淌到血液都被他们眼前的金贝安所点燃,此时这九十多匈奴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哪怕这道关隘里面是刀山火海,他们今晚也要闯一闯。
为首的金贝安半张脸被烧没了,露出令人恐怖的牙齿,完好的半边脸上眼睛却瞎了,他浑身上下都帮着绷带,身上撒发出一股浓郁的草药味。
但是他还活着,他亲手将自己哥哥埋葬之后,没有流出一滴泪水,而是反复探讨着如何防御汉军虎蹲炮还有轰天雷。
……
戌时,一名匈奴侦察兵回来了,他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那就是他看到了举着白旗的匈奴使者。
借着火光,匈奴侦察兵认出那个使者是呼衍王的亲信之一。
「我们在拼命,你却要投降!」
金贝安知道这个消息后,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双拳紧握,甚至将手上的绷带崩裂。
「那我们……」
「我们还要打,要告诉汉狗,哪怕他们有逆天神器,我们血性男儿也不惧,我们也会血战到底!」金贝安已经不是之前一点就炸的金贝安了,他虽然气愤,但是理智告诉他此时不能意气用事。
他让侦察兵不要将匈奴使者举着白旗的事说出去,以免影响士气。
与此同时,金贝安对作战计划做出了改变。
很快十多名匈奴好手,包括刚才的那名侦察兵被金贝安挑了出来。
有幸被挑出来的匈奴人眼神冒着光,能够被自己心中英雄认可,那上刀山下火海,足矣!
众人一凛,对着金贝安抱拳道:「百夫长,下令吧,我们愿意第一波先行杀入关隘!」
「不,我选你们出来,是因为你们没受伤,脑子好使,能记住事!」金贝安摇摇头,否决了要他们第一波冲击关隘的请求。
众人错愕:「?」
「我们都知道汉军有了新的装备,可是其他部落还不知道,所以我需要有人活着把这个消息告诉单于,告诉其他部落……」金贝安环视了一眼眼前抱着必死决心的精锐。
他推心置腹道:「而且,我还要你们观察我们定的策略管不管用,是不是能应对汉狗的新武器,不足之处要改进,可以遏制汉狗新武器的招数你们要记牢了,然后普及给我们的袍泽!」
「所以,我不管我们是不是全军覆没,你们都不许现身救援,我要你们活着离开这里,去寻找王城,去寻找单于,告诉他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众人瞬间明白了金贝安的意思,他们颇为感动,还想争取一下参战的机会:「百夫长,我们……」
金贝安厉声呵斥道:「这是命令,不许违抗!」
「给老子记住了,我和剩下的八十多兄弟的命,是为了验证咱们商讨过的对策,是为了让我们族人不再惧怕这种新武器!」金贝安那张令人望而生畏的脸一一贴近眼前的十人之后,一瘸一拐又走到了他们前面。
「噗通!」
金贝安居然跪下了。
众人惊呼道:「百夫长!」
「兄弟们,拜托了!」金贝安制止了想要上前搀扶他的下属,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们十人,肩负着我们匈奴人的生死存亡……务必活着!」
金贝安嘶哑着嗓子请求道:「答应我!」
「好,我答应百夫长,哪怕你们被汉狗剁碎……我也不会暴露自己!」那名侦察兵知道金贝安为何这么悲壮,所以他饱含着泪水,率先站了出来哽咽道。
金贝安笑了,看起来很狰狞!
「这就对了,保重!」
那十名肩负着重任的匈奴士卒满脸泪水小声喊道:「天佑我族!」
金贝安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对着那八十多名必死之士又跪下磕头,「兄弟们,对不住了,我需要你们去拼,去试探汉狗新式武器的缺点,拜托了!」
「誓死跟随百夫长!」八十多人的队伍小声喊道,同时举起手中的武器挥舞着,目光决然。
「好,行动!」
随着金贝安的一声令下。
那十名头脑活络,行动便捷的匈奴人迅速攀上悬崖,寻找绝佳的观察位置。
与此同时那八十多名幸存匈奴人兵分三路。
其中受伤不便攀爬的三十多人身上抹满了黑色灰烬,只背着一把弯刀,端着劲弩趴在地上,前面放着一段大约三尺宽一尺多粗的半截松树原木。
他们在金贝安亲自带领下最先开始缓慢向前爬,一边小心翼翼的滚动着绑了皮毛的原木挡在前面,贴着峭壁崖底悄无声息的匍匐着朝着冰墙逼近。
与此同时,松树林里集中了上百匹战马蓄势待发,大约二十名匈奴身手敏捷骑兵在接到信号后负责驱赶战马长驱直入,靠着速度直奔关隘冰墙。
还有三十多人则选择了攀岩,打算从上而下的攻击关隘,他们与金贝安他们趴地的一组匈奴人同时行动。
这一切,在这黑暗的山谷中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而关隘里面以及关隘冰墙往外延伸大约二十步的距离点着火把,在已经完全黑了的晚上异常醒目。
……
在匈奴使者离开关隘不久后,谨慎的萧尘将基本没有参战的周云一队调到羊马墙后面,防止匈奴人晚上偷袭。
对于关隘后方,萧尘他们反而认为两次打击之后,在人数还有士气上,匈奴人应该已经垮了,否则在打的那么激烈的时候,他们早就应该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