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寺监牢里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围墙上的兵士都已经拉弓瞄准了
一场屠杀一触即发。
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下,远离萧炎的死囚大部分四处寻找着可以躲避的遮挡物,少部分在原地瑟瑟发抖。
甚至为了一个锅盖,几个死囚打成一团。
但是包括萧炎在内的五个人眯着眼抬头盯着墙头的县令。
只是县令身后的阳光太刺眼,什么也看不见。
“县令大人,三思啊,这可是近二十条人命……”萧炎用手遮着眼睛,尽管啥都看不清,但是气势不能输。
“哈哈,人命,和我讲人命,就算我不杀你们,你们还能活几天,再有两天就立秋了吧?”萧炎的话把县令逗笑了,在他眼里,院子里的这些失去自由的人都已经死人了。
“你就是带头闹事的那个人?”县令看着
“你为他们出头,他们领你的情么……哈哈,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这三个月时间,本官没有干涉,也就拉拢了四个不知死活的莽夫?”
“看看你们这点出息,就那秸秆做的锅盖也抢的头破血流……”县令鄙视的看着
“所有人,听令!”那县令指着萧炎,“他是骚乱主谋,杀无赦!”
“大人,且慢!”
牢头看着自己的恩人成了众矢之众,赶紧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大人,这是小人的失职,待小人调查清楚再……”
“哼,他就是救你的那个少年吧?”县令冷眼看了身边的牢头一眼,冷哼一声。
“正是石修石大人嘴里说的那个萧公子,据说是萧相国之后。”牢头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搬出石修和萧炎的祖宗萧何。
“哈哈……萧相国之后这般水平,怕是要气的从棺材板里躺不住了。”县令尽情的嘲讽着萧炎,“混成上门女婿,也好有脸提萧相国,我看你就是假冒的!”
“至于那个石修,从这死牢里出来又被充军的家伙这会儿恐怕在敦煌吃沙子吧!”县令却毫不领情,一脸鄙夷的说,“说是迁任边塞,实则是发配,他的面子也配?”
“你的事完了本官再追究,今天就算萧相国复活也救不了他!”县令冷冰冰的说道,看样子不置萧炎于死地不罢休。
“退下!”县令一甩袖子呵斥道。
牢头无奈,擦着汗退了一步,心急如焚,他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恩人死在自己眼前。
“哼,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置我于死地?”萧炎感觉到情况不太对劲,怎么感觉这事就冲着自己来了?
“你聚众闹事,蛊惑越狱,按律当斩,何来私怨一说?”县令一听萧炎把矛头指向自己,也不急于动手,反正萧炎他们都是待宰的羔羊。
那就辩一辩,人死了无所谓,自己的名声可不能受污。
“不知大人何以见得我要聚众越狱?”
萧炎当然记得自己刚才得意忘形之际喊的“带你们出去浪”这句话,但有时候必须厚着脸无视了。
“哼,据下人来报,你当众煽动,说是要带他们出去浪,难道你不敢承认?”县令冷哼一声,指着。”
“对,就是他煽动我们越狱的,小的愿意戴罪立功作证!”那个动不动就威胁打死人的死囚立马跳出来指认道。
“哈哈……你看!”县令得意的笑了,“要怨就怨你自己,省的本官再找理由了!”
“是,我说过这话,但是我可没说要越狱!”
祸从口出,萧炎顿时有些后悔,但眼下抵赖不了,那索性就理直气壮的承认了。
话多必失啊,自己那一嗓子别说这些死囚听见了,就连外面的狱卒都惊动了,怎么还能瞒得住?
“那你还有什么说的,你自己作死,还连累他人。”县令冷哼一声,强调道,“你说得对,本官与你无冤无仇,何来的私怨之说。”
“你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恶意中伤本官,贬损本官名声,罪加一等!”县令看着萧炎自己承认了说过那话,自然趁热打铁,将萧炎的死罪钉到铁板上。
“哼,我是说过带他们出去浪,但从没说过带他们越狱!”
萧炎话音刚落,惹得县令一阵大笑。
“哈哈,有区别么?”
“怎么没有区别,越狱是我们主观上要跑,要逃出去,那等违法乱纪的行为,小爷自然不屑于做!”既然话不投机,也不客气,萧炎自然也不客气了,便以“小爷”自居。
萧炎话是说的正气凛然,但是他忘了这个院子里近二十个人,也许只有他自己是无辜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是有罪在身。
违法乱纪?
那是常有的事!
“咳咳……”萧炎突然发觉自己这话有毛病,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挺直胸膛,理直气壮的接着说道,
“小爷今天把话撂这儿了,不出十天,县太爷你必须亲自把我们这个院子里的人都一个不落的送出去……”
“哼,雕虫小技,蛊惑得了他们这帮死囚,还想骗得了本官么?”县令并不买账,他面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道,“十天,哼,他们也许还能活十天,你,首恶,今天必死!”
“大人,且慢!”这时候一直站在萧炎身边的一名师爷模样的人站了出来了,对着县令耳语一番。
“有这事,怕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吧?”县令有些吃惊,扭头看向萧炎,小声道,“如果属实,区区十六岁,如此通天,那就更不能留了!”
“大人,萧相国虽然已死两百多年,但是朝廷对萧氏后人一直颇为照顾,还请三思!”
那幕僚似乎比较有分量,并不惧怕县令,再一次劝阻道,“万一属实的话,这么多人,难免走了风声,以后大人的仕途怕是会有影响……”
“这……”县令被说到心上了,面露悔意,思索半晌,这才对着萧炎问道,“听说你会算命,那你给本官算算,本官可以饶你今天不死!”
“今天不死,明天死?”一直默不作声的唐三突然插话,阴阳怪气的说道,“怕不是县令大人昨天抱了一根很大很粗的胡瓜吧,怎么会怕我们这些死囚影响你的前途呢,昨天这个时候……嘶,那后院里胡瓜真好吃咧,就是金灿灿的有些刺眼。”
“你,你怎么知道的?”县令大骇,声音都变了,随即又恢复镇定。
“唉,我们将死之人,就算知道了县令大人种的胡瓜好吃,怕个吃不了几天,可惜啊,可惜,县令太小气,怕是不让我们明天接着吃了!”
唐三不知所云的大咧咧胡诌诌道,就连萧炎唐大等人也听的云里雾里的。
“你还知道什么?”那县令突然恶胆骤生,眼神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
“我不仅知道县令的胡瓜很好吃,我狱外的兄弟也知道……如果我们吃不到朝廷的断头饭,怕是全部扶风人都会知道县令后院的胡瓜好吃了,嘿嘿……”唐三面无惧色,继续打着显然只有他和县令知道的哑迷。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不过你死了之后我定会给你烧一根本官种的胡瓜。”县令冷笑一声,并不相信唐三说的话,因为唐三除了放风时间并没机会进入到院子,而且四周都是高墙,寻常人段然是跑不出去的。
“是么?这根胡瓜是不是大人种的呢?”唐三似乎早就料到县令不信他的话,从怀里掏出半截胡瓜。
“还有大人回去看看你的轿子上是不是也有半截呢,要是没有今晚要杀要剐爷爷皱一下眉头都不姓唐!”
唐三“咯嘣”咬了一口胡瓜后,得意的冲还在懵圈的萧炎几个抛了个媚眼。
“哼,本官可是按律镇压首恶,与尔等无关,速速退下!”县令些许犹豫,因为唐三手里的胡瓜是真的。
县令有些拿捏不准,唤来一名亲信耳语一番,那名亲信便匆匆离开了。
如果眼前这个吃着胡瓜的死囚所说属实,那么他接触外人还真不难。
“大人怕是糊涂了,小爷都说了小爷并没有煽动越狱,何来的首恶之说?”萧炎虽然不明白唐三和县令打的什么哑迷,但是也知道唐三捏住了县令的痛处。
此时不顺着杆往上爬,还待何时?
“小爷我倒是可以为大人免费算上一卦!”萧炎冷哼一声,“大人未来十年循规蹈矩,三公九卿与你无缘,倒也不不至于饿肚子,但是二十年后,你必死无疑!”
萧炎这倒不是胡说,眼前这位县令据说很会作秀,很爱惜自己名声,在民间倒是有些口碑。
根据刚才唐三话里有话,萧炎隐约能猜出大概。
这事和窦家脱不了干系。
也许朝廷大赦之事被窦家所知,加之自己这几个月在狱中太过招摇,让窦宪起了杀机。
历史上窦宪差不多就是二十年后死,牵连无数。
所以这县令杀他为了抱了这条大腿,那么他的仕途轨迹就有迹可循了。
否则萧炎一介平民,且与县令毫无瓜葛,这县令怎么会专门是冲他而来。
“哈哈,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二十年后……就算本官放你一马,你怕也活不到那一天了。”县令仰天大笑,并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