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凳子是在那个瘸子厨师那儿找到的,画家其实对这里并不比我了解多少,他和我在旅社的四周转了转,期望在哪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能找到一张凳子,哪怕是一个木头疙瘩。结果是一无所获,倒是有了一些新的发现,从画家当时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也很惊诧。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他的确不知后面还有不少房子,事实上,如果不是现在来岛的人数剧增的话,恐怕他是永不会知道的,他们透过那扇墙之间看见有人走来走去,里面还有说话声。墙缝很小,人扁平了身子也未必能通过。
我们围绕着旅社转的时候,终于在东北角上看见了一个门。门不大,挂着铁锁,锁已经生锈了。透过门缝还是可以看见里面的情景的,里面是一个天井,有一条砖石道路穿过草丛,有人在那里走着,看得出来是和主体建筑相通的。你知道我是一个很好奇的人,后来我曾暗暗地找过那条通向后面天井的通道,不瞒说,我没有找到。
绕了一圈,只好又回到了旅社内部,我们到瘸子厨师的房间去的时候,瘸子厨师正在床上呼呼地睡着,门没有锁,虚掩着,一推就开了。这是我第二次来这个房间。房间里明显的干净多了,顺眼多了。(是那个真正的老板瘊子回来的原因吗?不知道。)看着露在被外的床沿上的那条腿,我马上记得他应该叫小刀蔡。我还记得若干年前这里上演过一幕悲壮的故事。我记得,那个缥缈的寒冷的早晨,那一小队人马穿过迷雾离开了这里。
瘸子厨师斜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烟痕累累的被子。他对我们的到来还是那样,一点没有感到意外,脸色只是不太好看地问我们,干什么?他还是那样躺着,手枕到了头下,两眼盯着我们。
这位兄弟需要一张凳子。现在挪了窝了,总不能坐到地上吧。
画家指了指我替我说道。就是需要一张凳子,不要其他的。
瘸子厨师,开始嘀咕了几句,嘀咕的意思好像是别人的屁股他来揩,画家在一旁跟我说他是在说瘊子。瘊子的回来他显然没有以前自在。小刀蔡他是和衣而睡的,只见他将被子一掀,用双手一撑那床框,跳下地。然后不说一句话,看了一下房间四处,接着视线收回,转过身来面床似乎想起了什么,马上又蹲下身来,一把掀起了垂挂而下的床单,露出了床肚。在床肚的黑暗里,小刀蔡拽出一张凳子来,他仿佛抓住一只动物那样抓住凳腿,递了过来。
凳上还有灰尘,以及床上落下来的草屑。我一时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去接,仿佛我真听见了凳子的惊叫似的。正是奇怪呀。一旁的画家帮我接了过来,并道了谢。
在往楼上走的时候,画家笑着责问我,难道凳子会咬你的手吗?接都不敢接。
我含含糊糊地说道,嗯哪。事后我自己对此都感到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由于我们在二楼楼梯间,因此顺便在画家的楼梯间又坐了一会儿。又聊了一会儿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