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教授显然知道这样做有点枉然,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回忆已经帮不了我们了,我们只有真正地采取措施,翻箱倒柜,全盘搜查了。他将那个挎包从床肚里拖了出来,挎包上印着首都火车站的图样,在火车站的旁边还有中国旅游的字样。包很结实,教授说他每一次外出无论是学术研讨会还是度假旅游几乎都带着它。轻便简易,还可以视情况而定大小,定大小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将之一叠,拉链一拉便关起了多余的部分。反之要用时拉出来其中隐藏的部分,将像变魔术一样可以变出很多的包来。教授的旅游包这么往外一拖不要紧,却顺带将床肚里的一些杂物也拖了出来,这些杂物中有老鼠屎,臭袜子,成了球的棉絮,头发丝,玻璃钮子,还有一把生了锈的刀子。看得出来,这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扫的了,积满了多年的污物。现在却全部出来了。教授嘴里骂咧了一句,我还是没有听懂内容,但是可以听得出来很难听,加上现在我们处境的缘故他咬牙切齿的样子也无可厚非。教授将自己挎包打开了,里面露出了几件很有限的东西,那是他的裤头,蓝色的,缩肩夹胸地蜷缩成一团,那是他的教授证,照片上的教授面色红润,两道浓眉下那双眼睛黑亮亮的闪着喜不自胜的光泽。

那是一个木头镜框,檀紫色,里面有一个穿着红毛衫的女孩子站在草坪上,她的脸和身材充满了青春气息。教授用手指抹了抹玻璃镜面,说,是我女儿,小苋。我每次外出都带着的。教授的眼睛在上面停留片刻之后,很快地就又去翻转其他的袋子了。果真不错,一个又一个包翻了出来,可结果就是没有。什么也没有,除了教授本人的一些毛票,那还是他不久前去首都开会时去王府井大街买东西人家找回的钱,他当时就放在包里,现在还在包里,上面似乎还沾有着都市的气息。他把它们抓在手里一把放进了起初打开的包里,一个硬币还滚进了教授团在一起的裤头里面。教授已经懒得去理。在另外一个包里,我们看见一个白色的衬衣裁制成的袋子,袋子的表面已经发暗,白色上面还有黄色的污点,像是一道菜的菜汁。教授指着它对我说,这就是当初用来盛钞票的袋囊。现在袋囊还在这儿呢,钱却不见了影子,真是活见大头鬼呀。你说说看,真是活见大头鬼。其实当时教授在睡前脱衣服的时候,我确实看见过,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教授真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人呢。事实上不是,他当时还拍了拍叠在肚皮上的这个白色的袋囊的。“这个妙招是你的师母想出来的,怎么样不错吧。”他当时还这么说的呢。我已经想不起来,这具体是哪一天了。只记得教授开始的时候将之贴着肚皮睡觉的呢。后来有一次我发现他的那个所谓的肚子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才明白教授已经不知何时将之作了位移。事实上,教授对我的防备实质上是对我的负责,这一点我心里很清楚。我来自农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万一我会冲动起来,这是有可能的。这为什么没有可能呢,这是很容易诱发人去犯错,甚至是犯罪的。可是现在的情况是这样,因此我恨不得当时是目睹了教授藏匿钱款的全部过程的,哪怕是偷偷地不为教授所察的情况下进行观察的也好。两个人的记忆力怎么也强过一个人的记忆力啊。

我看着始终是阴沉着脸的教授将一样样的东西折腾着,毫无办法。毋庸置疑,我们翻箱倒柜的结果就是一无所获,而天又下起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