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岛的南岩地带,住的人多一些,而且还有很多整齐的房屋,我和教授下午走在那条街道上,心情真是复杂。如果当时我们上岛后从那个岔路口往南走,而不是往里走,我们就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境况。或许我们现在从任意一扇窗户内可以找到一把像样的梳子,或者可以洗一个像样的澡。这几天来,我们都是马马虎虎地用一盆热水,一条快碎烂了的手巾就对付了过去。那些房子的窗户大部分都开着,可以看见屋内的旧家具的影子。大部分人家的门额上都有一个小圆镜子,上面阳光四射,耀人眼目。我猜想小镜子大概是用来避邪的。秋冬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还看见了屋子里少女们明亮的眼睛。她们看见我们走在街道上立即奔出屋来。
少女们的眼睛异常清澈,站在街道的门口盯住我们看,教授在校园里可能有无数的少女投以注目礼,而我,绝对是头一回享受这个待遇,我觉得我真是一个普通人。不一会儿,我就觉得自己面红耳赤,极不自在。我们加快了步子。
我们在街角的一个拐弯处,不知所措起来。我们不知往哪里去。再往前面走,房子愈来愈低矮,路愈来愈崎岖不平。我们踌躇着,就在这时候,有一个人从旁边屋檐下的阴影里拽住我们的胳膊,我们都感到讶异。一个女人,确切地说是一个抹着浓妆的少女,她对我们说,你们不要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对你们没有好处。你们是外地人吧?
我们点点头,弄不懂面前这个红口白牙的女人在说一些什么。
我们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她却不再进一步说明,随即又问了我们一句:
你们是干什么的?她的声音里仿佛有一丝金属。
教授说,我们是来买蛇的。
对于我们的回答,这个少女却感到十分惊讶,她的表情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什么蛇。事实上,她是故作惊讶。
我三十年前来过这里,这里有很多珍稀品种。教授一边说,一边掏出了证明。他将那张盖着红戳的纸递了过去。我们不是坏人。
那个涂抹浓妆的女人看了一眼,并没有要来接的意思。或许她根本就不识字,只是从头到脚地又将教授打量了一下。随即又看了一下我。
费了好大的劲,浓妆的女人终于答应了我们,她愿意带我们去找地方上的负责人,她说,我们这里就是他说了算。你们或许要找的就是他。
沿着屋檐的阴影,浓妆的女人走在前面,她扭动着丰满的臀部,我们跟在后面。
看你们是两个外地人,否则的话,这些事情我才不理的。
浓妆的女人掉头对我们说。
脚下的茅草蹭着裤管,我们不知道这个女人要将我们带到哪里去,我捣了捣教授的胳膊,教授似乎心领神会,向我挤了挤眼睛。我们来到了一个很破旧的房子跟前。女人说,就这里。我们看了看,门框上标志性的字样什么也没有,门色暗淡,墙面已经剥落。
门推开了之后,里面黑洞洞的,像看不见底的深渊。女人说,请随我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