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看来这是十分温馨的一幕,欢笑的孩子、卖力的家长。
将虎杖从莫名的情绪中拉出来的是纱织,她将飘扬的发丝挽到了耳后,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我在这里已经呆的太久了,现在需要离开了。”
带着温度的声音中藏着笑意:“虽然你们也是客人,可老板可不会愿意他的员工就在这没什么人的地方为你们专门服务的。”
“既然要走的话,还是要和阿尼亚道个别吧,她真的很喜欢你的样子。”
不知何时,过山车停了下来,阿尼亚‘再一次’的欢笑声消失了。
“姐姐要走了吗?”阿尼亚迈着小短腿从小车上爬了下来,哒哒哒的跑到了纱织的面前。
月见纱织弯下腰来揉了揉阿尼亚的脑袋,声音温和:“是呀,我可是工作人员哦,已经在这里偷懒好久啦。”说着还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头:“再待下去就要被发现啦。”
阿尼亚仰头看着面前的大姐姐:“阿尼亚会想姐姐的。”
纱织点了点头:“我也会想阿尼亚的。”
接着扭头看向虎杖:“那我就先离开了,你们玩好了后只要将护栏关上就好。”
虎杖竖起了拇指:“没问题!交给我吧,保证完成任务。”
纱织轻笑一声:“那就麻烦你们了,我先走了,再见。”说完便转身打算离开。
阿尼亚的两只手挥舞出了残影:“纱织姐姐,我会想你的!明天见!”
没有去纠正阿尼亚口中的明天见,毕竟孩子的期许总是美好的不是吗。而且再见,有缘再见和明天见,可能在孩子的心中并没有太大差别。
于是纱织也转过身来:“明天见,阿尼亚~”
……
纱织的背影渐远,阿尼亚也收回了视线,她扯住了虎杖的衣角:“阿尼亚可以在玩一次吗?”
虎杖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他点头:“但还是不能玩太久哦。”
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一个黑影飞速的越过了在场的三人,径直的朝月见纱织的方向冲去。
柿子要挑软的捏,然而扯着虎杖一角、身边还跟着两个哥哥的阿尼亚显然不是最软的那个柿子,于是那怪物直接盯上了据他们有一段距离而且没有什么战斗力的纱织。
那是人类对那个难以使用的过山车的诅咒,艰涩的踏板,围观的人群,艰难爬行到顶端又飞速降落的车体,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人类无意识的诅咒让其诞生。
因为意识到了不对,资本家老板才放弃了这个人力过山车,将其搬到了这个偏僻的地方。
显然他不会将这件事情告知自己的员工,于是一无所知的纱织将想玩过山车而不想排队的阿尼亚带到了这里。
没有了人气,本来这个诅咒已经愈发虚弱,然而意外的,他们满足了所有的条件。
同一个孩子,同一个踏着车的人,不停的重复,加上围观的人群(非一个人)。
缺少一环,可能这个诅咒都不会出现,它会在人们对它记忆的淡化中直至消散。
但是没有如果,它成功的出现在了这里,并且处于本能,打算用杀戮来庆祝自己的诞生。
就算是低等咒灵也有着趋利避害的本能,从过山车中诞生的它唯一可以称道的可能就是速度了。
于是他避开了让他感受到危险的两个男性,选择了较远地方的女性。
突然出现的怪物,
受到惊吓不受控制尖叫出声的阿尼亚,
迈开腿追着怪物想要拦下它的虎杖,
听到声音后扭过头的纱织。
这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扭过头的纱织直面了直挺挺朝自己扑来的怪物。
杂糅扭曲着的头部,长虫般身体的腹部是四个水车般滚轮。
纱织瞪大了眼睛,控制不住的跌倒在地。
极度的惊恐下,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直接僵在了原地。
而那怪物可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近了,更近了,转动的滚轮像是要将纱织直接搅碎直接卷入身体中。
纱织其实不太相信他们说的死亡前的回马灯,死亡就是一瞬间的事,怎么来得及想这么多的事情,但这一刻她的脑海中却闪过了许多的画面。
小蔷薇现在应该已经长大了吧,不知道她会变成怎么样的人呢。
英子说她找到了一个很棒经纪人,已经能够开演唱会了,真想去看看呢。
可惜……
我好像看不见那一天了。
纱织眼睁睁地看着那怪物越靠越近,她似乎都能看见怪物身上横杠般隆起的土黄色疙瘩,嗅见了死亡的气息。
虎杖已经尽力奔跑,但似乎还是来不及了。
怪物靠近纱织。
怪物俯身就要拥抱纱织。
怪物……
怪物的身体被飞来的血箭扯破,嘶吼着消散在空气中。
虎杖也在这时赶到,他飞速上前扶起了纱织,语气略带焦急:“你没事吧。”
也许是死里逃生脱离了危险,一片空白的大脑再次接管了身体,后知后觉的,纱织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她搭着虎杖的手站了起来,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他看向了胀相的位置,声音还带着颤:“谢谢你救了我。”纱织清楚的看见,将怪物撕裂的血箭正是从胀相的手中射出的。
胀相向她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正向纱织跑去的阿尼亚,再次将手收进了宽大的袖袍之中:“无事。”
阿尼亚蹭蹭蹭的跑到了纱织的身边,眼中满是担忧,几乎马上就要哭出来:“纱织姐姐QAQ”你没事吧。
见阿尼亚一副比自己受伤还难受的样子,即使纱织还颇有些惊魂未定,但脸上还是下意识地挂起了安抚的笑。
她将手搭在阿尼亚头上揉了揉,轻声道:“我没事的,没有受伤,谢谢阿尼亚酱关心。”
虽说危险已经过去,但虎杖还是对自己的粗心有些自责,明明在接近这里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诅咒残秽的气息,但那气息太过微弱,而被他忽视了。
再加上之后胀相的出现,胀相身上强烈的咒力残秽让他有了错误的判断,误以为之前他感觉到的残秽就是胀相曾经在这里游荡留下的。
这次如果不是胀相的存在,他的失误将会造成他自己无法挽回的错误,虎杖可能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虎杖攥紧了拳头,深深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
太弱了,我自己。
太自大了,我自己。
但这种情绪只存在了一瞬,虎杖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咒术师没有无悔的死亡。
在成为咒术师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这是一条铺满鲜血与诅咒的道路,路上少有鲜花与掌声,一旦踏上这条路,就很难再回归到他原本平淡的生活。
他不能沉溺与已经发生的事,而是要积极面对未来。
于是他保守着扶着纱织的姿势:“你应该也累了吧,我扶你去休息吧。”
纱织点了点头,现在刚从惊恐中脱离的她的确是需要陪伴与帮助的时候:“那就麻烦你了。”
虎杖扶着纱织走在前面,后面坠着阿尼亚和胀相。就这样,他们走到了最近的一家饮品店。
虎杖为纱织点了杯热可可,希望能让她好一点。
纱织选择了角落靠墙的位置,那会让她感觉好一些。
阿尼亚则是紧紧的坐在了她的旁边,像是要守护公主的骑士,而虎杖和胀相则是顺势坐到了对面。
纱织双手捧着冒着热气的可可,从掌心传来的温度似乎温暖了她泛着冷的身体,让她的心也缓缓的平和了下来。
她轻抿了一口可可,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
活过来了。
她瞥过坐在对面的虎杖和胀相,意识到自己似乎看见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你们……”“纱织小姐……”
和纱织同时开口的是虎杖,两个人的声音撞在了一起,又同时止住。
虎杖:“还是月见小姐先说吧。”
月见纱织低垂着头,右手拇指下意识的摩挲着杯沿,缓缓开口:“我本来想问那个怪物是什么,你们又是什么身份的。”
她顿了顿:“但我意识到那可能是我难以接近的另一个世界。”
“你们……会很辛苦吧。”
虎杖无言。
他救过人,收获过感谢,也遭遇过质问,但这是第一次。
一个普通人来这么问他们:你们会很辛苦吧。
辛苦吗?
或许吧,毕竟每一次任务前个道别都有可能是咒术师的最后一次相见。
“不用给我答案,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个,”纱织看向乖乖坐在她身边的阿尼亚,又抬头看向对面两人:“你们,会保护好她吗?”
两人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阿尼亚是我们的妹妹,我们会拼尽全力保护她的。”
“这样真的好吗?”纱织看着身边似乎有些怏怏的阿尼亚,有些迟疑:“我是说一定要让阿尼亚接触这些吗?”
虎杖苦笑:“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的。”
他解释:“攻击你的那个怪物是咒灵,是从人类的诅咒中诞生的。”
纱织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虎杖点了点头:“是的,可能只要这个世界还存在着人类,我们就可能永远无法消灭这些咒灵。似乎是因为体质问题,阿尼亚非常吸引那些咒灵。”
“从某种程度上讲,可能和我们待在一起才是对她最安全的选择。”
“这样……”意识到真相,纱织有些无力,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似乎什么都做不了的样子。
然而纱织也不是会让自己沉浸在负面情绪中的人,她很快打起了精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的样子
“对了,咒灵的事我可能完全无法插手,但我希望在那之外,你们也能有不错的回忆。”纱织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门票:“这是我妹妹月见英子演唱会的门票,据说很不错的样子。”
她将门票递给了看上去最年长的胀相:“如果有空的话,也许你们可以带阿尼亚去看看?”
阿尼亚瞬间支棱。
演唱会?阿尼亚还从来没去过演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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