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决心

“你个傻猫!会淹死你的!”白图图吓得脸色都白了。大花有多怕水他是知道的!当初他们一块坐船去云阳城,大花都不敢上甲板,被鱼汤的香气馋得狠了,才像虫子一样贴着木板匍匐过去。

“喵……”大花委屈的叫了声,浮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水面,灵活的四肢在下头快速划着水。白图图松了一口气,忙找船家要了一根船桨搭在水里让它爬上来。

“喵!”把头上的水珠甩飞出去,大花小跑到白图图脚边蹭了蹭。其实它是会游水的,只是天生不喜欢水。

“丑死了!”白图图没好气地骂道,扯过袖子把它从头到尾呼噜了一遍。

身子上湿漉漉的猫毛被揉得一团糟,白图图嫌弃地把它抱到有阳光照射的地方晒太阳,怕它冷,又向船家讨要了块布巾继续给它擦身。

船家看他容貌昳丽,一身肌肤白嫩细腻,再看他衣着不凡,还是骑着骏马而来,默认他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也不追究他贸然上船。只是……

“小公子,我们这船可是要开往云阳城,您这是要去哪?”

白图图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无所谓去哪,他和船家道了谢,请船家载他一程。

船家看他只身一人,没带小厮婢女,还带着爱宠,好心劝道:“出门在外得有人照料,小公子您一人南上怕是不妥,您还是回去吧,您那马儿还在码头呢,您不怕别人把它牵走了?”

“那马气性大着,没人能牵走。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不需要别人。”白图图闷闷不乐地道。以前他还是兔子的时候,独自一兔流浪了这么多年,饮过朝露水,食过荒原草,还不是活过来了,没道理现在变成了人离开常盛就活不了!

不过船家说得也对,他一个人身无分文的,什么也买不了。白图图有些郁闷,不过也没有后悔。

大不了他不吃肉只吃草,反正他是个兔子,饿不死!

白图图这般想着,可肚子却是和他唱反调,咕咕叫起来。

白图图脸色一红。

他饿了……

他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就被气跑了出来……

白图图咬咬唇,默默告诫自己:白图图,你可不能这么没骨气因为一顿早饭就跑回去!

他忍住饥饿没有跑回去,可大黑跑回去了。

它在河岸边目睹白图图跳船离开后,很是暴躁的在河岸边踢踏了一会,甚至扬长脖子‘咦嘿嘿黑’叫好几声。可白图图根本就不理会它,只顾着把大花捞上船。

在码头干活的人看到这么一匹无人骑乘的神骏黑马在河岸边朝着远去的船只嘶鸣,不由好奇的围观。

“这是谁家的马?可真神气!”

“一个白衣公子骑来的,不过那公子好像跳船走了。”

“那这马咋办?”

“瞧这腿这腰,还有这小眼神,啧啧!”有好事之徒伸手去摸大黑,大黑不耐烦的躲开,脑袋一甩把人喷了满头满脸的鼻水。

“让开!都让开!”一个面色凶狠的汉子挤开人群走进来,“我奉我家公子之命把马带回去。”

闻言,众人皆面露惊疑。汉子不理会那些质疑的目光,大摇大摆地朝大黑走过去,谁想还没牵着缰绳,大黑眼中闪过一道厉芒,前蹄一抬,一马蹄把人踹飞出去。

“哎呦!”汉子当即摔了个狗啃泥。

“呼呼!”大黑高昂着头,居高临下地盯着打它主意的汉子,马蹄不安的刨动。那汉子胸口挨了一脚,痛得在地上打滚,冷不防对上大黑满是戾气的黑眸,大黑马嘴一咧,前蹄高抬,作势还要踢人,那汉子心里一慌,忙不迭爬起来拔腿跑了。

众人当即知道那汉子是个骗子,都觉得啼笑皆非。

“!”大黑神色傲然,冷厉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众人刚刚领教它的厉害,都不敢靠的太近。

大黑觉得无趣,甩甩尾巴转头往来路跑去,留下身后唏嘘不已的众人。

已经把屋子收拾干净的常盛像根木头一样低头坐在床边,他手背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血痕凝固在手背上像一条狰狞的疤痕。他身旁放着一个木箱,里面装着的都是白图图的衣物。屋里空荡荡的,一片死寂,就像他的心一样。

“咦嘿嘿黑!”高亢的马儿嘶鸣声从屋外传来,常盛一个怔愣,猛地抬起头。

图图!

他飞快地冲出屋门,可在篱笆外站着的只有大黑,没有少年。

“呼呼!”大黑打了个响鼻,眼神凝重的看着他。

常盛艰难开口:“图图让你回来的?”

“咦嘿嘿!”大黑掉头,示意常盛上马,常盛扯出一抹苦笑,摸摸它脖颈,道:“他还在气头上,看见我会更加生气。”

他去见他又有什么用呢?

他又不能和他在一起,见了面只会徒惹伤悲罢了。

少年把一颗赤城的心给他,他不是没动摇过,可那晚观看小兔子拜月修炼化出人型,冷酷的现实打醒了他。

他也曾想过假装不在意两人之间的差距而接纳少年,但亲眼目睹过这样神奇的场景后,他实在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少年的爱。

这不是单纯的寿命长短问题,而是种族的鸿沟。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会拖累了他!

见常盛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大黑烦躁地喷气,低头咬住他衣裳,把他往回路拖拽。常盛拍拍它:“我就不去了,让他一个人在山上静一静吧。”

“咦嘿嘿嘿!”大黑怒其不争的瞪他。

常盛摇摇头:“你若不想回来,就再出去跑跑吧。”家里没有人,他也不想待在家里。

男人踏上马镫,翻身上马,一拉缰绳冲了出去。

热辣辣的太阳在头顶照着,黑色的骏马在河岸边飞驰,已是晌午时分,马背上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策马狂奔,不知疲倦不知饥饿。

云母河河水静静流淌,在其上行驶的船只上方偶有白烟飘散,那是跑船的人家在准备午饭。

“咕咕……”

白图图早就饿了,船家正在准备饭食。他不太好意思跑过去要吃的。毕竟别人没有把他赶下船已经够仁慈的,他不好蹬鼻子上脸。

货船离开平城县码头驶入云母河,云母河两岸青山葱郁,白图图巴巴看着那些翠绿,咽了咽口水。

要是能上岸就好了,他还能吃些草……

“喵……”大花也觉得饿了,跑去船家那边瞅了眼后走回来。跑船人家吃的是咸鸭蛋和炖菜,炖菜是几样蔬菜一锅煮熟的那种,它一点也不感兴趣。

白图图揉它一把:“傻不傻啊你?非要跟着我,我吃草能饱,你能吃草吗?”

大花眼神无辜,趴在那有气无力的嗷呜叫。它跟着大黑疾跑了一路,又游了一会水,能量早就消耗完了,现在是又饿又累。

“我送你回去吧。”白图图看着河面来来往往的船只,想要找一艘回平城码头的船。

少年五官明艳,一身白衣胜雪,俏生生的站在船头张望,引来不少过往船只上的旅人的注目。

一艘华丽的画舫在水面上穿行,透过二楼的窗户能看见一群身姿妖娆的舞娘在动人的乐声中翩翩起舞。一个锦衣青年抱着个紫衣女子在调笑,不经意间瞥见对面船只甲板上站着的明眸皓齿的少年,锦衣青年浑浊的眼睛冒出惊艳之色,忙把怀中的女子推开。

白图图正愁找不到船只送大花回去,一艘两层高的画舫就停在他面前。

那画舫极为富丽堂皇,其上雕花刻鸟,彩带飘飘。舫中乐声悠扬婉转,软哝勾人的歌声不绝于耳,不用看都知道包下画舫之人非富即贵。

白图图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画舫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公子!”一道陌生的嗓音传来,白图图一抬头就对上一双色眯眯的眼。

眼睛的主人相貌还算俊朗,可惜目光淫亵,让人极其不舒服。

白图图蹙起眉头。难怪觉得眼熟,这画舫他上回和常盛去云阳城的时候见过,还有这个华服青年,他也是见过的。

自家的船突然被人拦截下来,船家正疑惑,但瞧见眼神炙热的盯着白图图的锦衣青年,心里一个咯噔,赶忙上前行礼:“见过齐公子!”

锦衣青年扫了他一眼,没理会,而是笑着对白图图道:“小公子可用午膳?我让人备了薄酒,小公子上来喝一杯吧。”

说罢,对身材魁梧的下人扬扬下巴,当即有人把梯子伸到货船的甲板上,而后两个壮汉顺着楼梯爬下来。

船家面色一变,压低声音对白图图道:“小公子,这人是云阳城齐家的独子,出了名的好色之徒,您可千万别上他的船!”

白图图了然,只是这人对他不怀好意,如果他不从,怕是会连累船家。于是朝锦衣青年微微一笑:“我正愁没地方用饭,就有人来请我吃饭,真是太好了!”

少年笑得一脸单纯,明显涉世未深,锦衣青年眼中得色更深。

两个壮汉在甲板上站定,扶稳楼梯,对白图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船家还想劝说白图图,白图图却是毫不犹豫的踏了上去。

“喵!”看白图图要走,大花赶忙追上去。

见状,其中一个壮汉手一挥,把大花赶走。大花躲开他的手,从旁边钻过去,可刚跳上一层楼梯,另一个壮汉一脚踢过来

“嗷呜!”大花一跳,急得弓起身子,对壮汉龇牙。

白图图听着身后大花的哀嚎,心里有些犹豫。

“喵呜——”眼看他就要登上画舫,大花的叫声越发凄厉刺耳。

白图图脚下猛地顿住,眸光闪了闪,一咬牙,转身走回甲板上把大花抱起来。

哼!常盛让我伤心难过,那我就把他最喜欢的猫带走,也让他伤心难过!

被他念叨的常盛此时刚下马就被一道急切的声音叫住。

叫住他的女子柳眉杏眼,因为怀有身孕而穿了一件腰腹部比较宽松的束胸罗裙,此人正是李玉娥。

李玉娥身旁站着个身着湖蓝色长衫的男子,男子气质儒雅,一派斯文。

两人站一块,神色颇为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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