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称谓

待村人散开,常武走过去,难以置信地问李春花:“娘,你、你刚才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李春花白他一眼,轻飘飘地道了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这话等于没说,常武还想追问,李春花没好气地道:“你还在磨蹭什么呢,赶紧给我下地去!”

常武有些不情愿:“我都上山累了一天了,娘你也得让我歇一歇啊!”

“歇什么歇?这雨水就要来了,还不赶紧把秧苗插下去!”李春花冷着脸训道。

说到干活这事,她就冒火。都春耕了,家里老的病,小的懒,几人干的活还比不上常盛一个。要问她后不后悔把常盛分出去,不后悔!她后悔的事是她都那么努力编排常盛,常盛的日子却越过越好,还搭上了李家!

这事她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村里和她不对付的妇人都指指点点,准备看她笑话。她怎么能让她们如愿呢?干脆来个釜底抽薪!

常武不满道:“这么多地我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把你媳妇叫上!让常勇也去帮忙!”李春花手指指着,“别磨磨唧唧的!赶紧去!不干完活你们今晚都别吃饭了!”

被赶着下地干活,常武心中怨气满满。他爹腰疼,常喜儿在家待嫁,常武去了云阳城赶考,这家里的重活全都推给他!他忙得脚不沾地还要被嫌弃!

想到他娘刚才说的话,常武心情十分复杂。

要是当初他娘答应给常盛娶个媳妇,常盛是不是就不会和他们家断绝关系?是不是常盛还会像以前一样一个人把家里的活都揽了,不需要他累死累活?

常武有些后悔,要是早知道日后家里的活计都落在他身上,他当初就不应该老是挤兑常盛和向他爹娘告常盛黑状。

还有,常盛这么喜欢常勇,有啥好吃的好玩的都记挂着常勇,日后老了肯定会把好东西都留给常勇!常盛留在他们家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怎的他娘就不给常盛娶个媳妇呢?

常盛如今多风光啊!原本这些风光应该是属于他们家的!

常武心里不由怨恨。

瞧常武站着不动,李春花沉下脸:“你还站着干甚?还不快去?”

“知道了。”常武粗声粗气回了句,心底暗想着明日干脆一早就上山去,在山上待晚点再回来,省得他娘老叫他干这干那的。

打定主意,常武翌日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就爬起来了。给媳妇说了声,背上背篓,带干粮和水就急匆匆地出了门。与此同时,常盛正在厨房里做早饭。

忽然男人的衣裳鼓起一个小包,有什么东西在他怀里蠕动。

下一刻,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衣襟里钻出来!

抖抖小耳朵,白图图鼻子抽了抽,睁着睡意朦胧的眼东看看西瞧瞧,最后定睛在冒着腾腾热气的锅上。

他是被那诱人的香味勾醒的!

是什么好吃的?好香啊!他好像闻到了肉的味道!

白图图扒拉了下脸,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醒了?”

头上落下一道温柔的力度,白图图抬头,湿漉漉的黑眼睛看着常盛,蹭了蹭他掌心。

常盛眉眼温和地揉揉他的小脑袋:“饿了吗?要吃点什么吗?”

白图图眨眨眼,有些心虚。

他不想吃草也不想吃青菜萝卜,他想吃锅里的好吃的……

似是体会到他的心情,常盛没有直接给他拿青菜萝卜来,而是道:“等会就能吃。”

怕热气熏着他,常盛把他掏出来放在桌上,大花立马凑过去对他喵喵叫。

蹲下身把炉灶里还燃烧着的木柴抽出来弄灭,常盛抓几个红薯丢进去才起身把锅盖揭开。

袅袅白烟中,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落入白图图眼中,白图图眼睛一亮。

包子!

“喵!”大花也很意外。以往常盛一个人吃早饭时都是什么省事做什么,像面条包子这些工序复杂的面食是很少做的,可最近几天的三餐常盛都是换着花样来做。

常盛把蒸笼端上桌:“待会吃完早饭,我们就上山。”

好!白图图忙不迭跳下桌子往房间跑。

这是要去换回人的模样?常盛眸色微沉。经过这几日的暗中观察,他发现小兔子和少年只能有其中一者和他直接接触,另一者都是保持静默的姿态。如白日他和少年在一起时,小兔子都是乖乖呆在少年怀里,而晚上需要就寝了,少年就会变回原型跑来和他一块睡,躺在外头的床上看似沉睡的少年应当和白日的小兔子一样,都不会动,只是一个用来迷惑他的替身。

果然,不一会门口就传来少年迷迷糊糊的声音:“常盛……”

睡眼惺忪的少年怀里抱着小兔子站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常盛上前给他拢了拢衣裳,道:“快去洗漱。”

“好。”白图图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恋恋不舍地看着桌上新鲜出炉的包子。

常盛哭笑不得:“还烫呢。”

白图图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身小跑着去院子里打水。

等打理好自己坐到饭桌上时,面前已经摆了一碗摊凉的粥和一叠肉包子。

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包子,白图图咽了咽口水啊呜咬了一口。

好吃!白图图眼睛都直了。

皮薄馅厚的包子,肉馅鲜嫩多汁,嚼一嚼满口肉香!简直是兔生美味!

白图图吃得满足,不忘对常盛说:“常盛,这包子真好吃啊!我还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包子!”

“常盛你怎么能这么厉害呢?会种田,会打猎,还会做那么多好吃的!”

“我最喜欢常盛你了!”

“喵!”大花也跟着附和。

少年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喜欢和赞赏,常盛眸光闪了闪,低低“嗯”了声,不自然地挪开眼:“快吃吧,我去喂下小鸡小鸭。”

说罢起身,往鸡圈走去。

白图图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傻乎乎地笑起来。

常盛虽然不说,但肯定也是喜欢自己的,不然为什么每日一大早都给自己准备好吃的呢?

一群活泼喜人的小鸡小鸭叽叽喳喳地在啄食,常盛垂眼,又撒下一把用切碎的青菜叶子搅拌过的饭粒,英挺的眉宇间尽是无奈。

少年单纯,言行无忌,总是不经意间触动人心,他努力让自己不在意,却无法不动容……

吃饱喝足的白图图摸摸自己滚圆的小肚皮,叫道:“常盛,我好了!”

常盛收敛情绪,拍拍手,道:“那走吧。”

“嗯。”白图图低头瞧了瞧怀里的小兔子,道:“常盛,我们要上山带着小兔子太不方便了,我把它放到兔笼子里吧。”

常盛:“随你。”

……

山间微凉湿润的风徐徐吹来,四周全是草木的香气,让人为之一振。

大花迈着小碎步哒哒哒地走在前头,从未上过山的大黑兴奋得昂着头好奇地东张西望,牵着缰绳的常盛慢慢走在后面,他身旁的白图图折了一根狗尾巴草,边走边扫过路边的花草。

为了体现自己第一次上山打猎的激动心情,白图图瞅了瞅常盛,饶有兴趣地问:“常盛,山上都有什么呀?”

常盛默默看他一眼,道:“野生动物和植物。”

“哦——”白图图拉长语调,笑道,“那我们是要去抓野鸡和小兔子吗?”

“嗯。”

想到上回常盛煮的野鸡蘑菇汤,白图图心里蠢蠢欲动。“可以采蘑菇吗?”

常盛:“有的话自然可以。”

“那……”

“常大!”

一道惊诧的呼喊打断了白图图的话。白图图循声望去,瞧见几个村人站在对面的林子外,其中一人还牵着一条大黑狗。

那大黑狗龇牙咧嘴地盯着他们这一行,扯开嗓子汪汪汪的狂吠。

“喵!”大花警告性地叫了声,大黑狗似被激怒,叫得更猛了。

常盛对村人淡淡地点点头,把眼神冷厉地瞥着大黑狗很想跑过去把这聒噪的狗一脚踹飞的大黑拉到另一边,和村人错开路。

村人你看我,我看你,皆眼神复杂。

牵着大黑狗的村人道:“不能让好东西都给常大拿了!旺财我们走!”

闻言,余下的村人纷纷四散开,各自寻一个方向去打猎。

白图图边走边感受山中的灵气,今日上山打猎是其次,主要的是他想给常盛找千年人参!

那晚和大花跑上山来玩,除了和豹子精前辈打探猪妖的事,他还特别在灵气汇聚之地做下标记等白日上山时来查看是否有灵药。

忽然白图图眼中精光一闪,压抑内心的激动朝大花使了个眼色,小小声道:“大花,往灌木丛那边走!”

“喵!”大花拔腿就跑。

“大花你要跑去哪里?”白图图佯装焦急地追上去。

常盛眉峰紧蹙,“大花你给我站在!小白你慢点跑!”

大花头也不回,倒是白图图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愣愣地看着他,迟疑地问:“常盛,你是在叫我吗?”

常盛心中一紧。

他让少年怀疑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常盛正欲解释,谁想下一刻,白图图却是不满地皱皱鼻子,不太高兴地说:“你都叫小兔子小白了,还叫我小白……”

“你就不能换一个称谓吗?”

这是不喜欢自己对他的称呼?常盛稳了稳心神:“你待如何?”

白图图眼睫颤了颤,抬眼看他:“你可以叫我图图的。”

少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眼里充满了对自己的依赖与眷恋。

心头不自觉发软,常盛抿了抿唇,喉结滚动,在白图图期待的眼神中缓缓开口:“图图。”

耀眼的光自少年眼中迸出,那清亮的眼眸似有繁星闪耀,熠熠生辉。少年嫣红的唇翘起,重重地‘嗯’了声,笑容灿烂得另身后的山花美景黯然失色。

常盛收紧手中的缰绳,内心感觉有些无力。

面对少年,他总是忍不住心软。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喵!”

瞧两人没追上来,大花回头催促了声。

白图图忙道:“常盛我们快走吧,大花好像发现了什么!”

有了上次的经历,常盛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心里叹息一声拉着大黑跟上去。

这是什么东西?白图图一脸茫然地看着一地生长旺盛的藤蔓,再三确认自己没找错。

他能感受到这些植物周围笼罩着浓郁的灵气,但这植物是什么?长得和番薯藤似的,会是人参吗?

白图图挠挠头,有些无从下手。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有事,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