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宸无法否认张琳的观点,但若按她所说,便意味着他要对张秋袖手旁观。然而,一旦张秋失去他的庇护,陈泽良会如何对待她,便成了一个未知数。这种不确定性让钱宸深感忧虑。
看着钱宸紧锁的眉头,张琳心中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她决定把这个机会让给刘波或者华兵,并非她冷酷无情,而是她希望钱宸能自己看清形势,做出正确的决定。她不想让自己在钱宸心中留下残酷的印象。
尽管官场如战场,但张琳仍希望只作为钱宸的助手,而非他的决策者。在她看来,如果张秋真的因为失去钱宸的庇护而遭到陈泽良的打击,那么这恰好可以作为一个契机,将陈泽良与这件事进一步绑定。只要陈泽良有所动作,伤害到张秋,那么他就算有再多借口也难以自圆其说。
这些话张琳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相信华兵、刘波,甚至高黍离都能看清其中的利害关系。至于钱宸,也许他内心也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心中的一丝善良在作祟。然而,张琳深知,她所钟爱的正是钱宸这份在官场风浪中仍能保持的善良本真。
“如果你对这件事难以抉择,”张琳轻声说道,“或许可以去寻求他人的意见。毕竟,我们大家都在支持你。”说着,她轻轻躺在钱宸的腰上,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张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温暖。而钱宸则默不作声,眼神复杂多变。
然而,这份安宁并未持续太久。高黍离的电话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他已经回到镇政府,邀请钱宸过去商谈要事。
在高黍离的办公室里,当钱宸听完高黍离与陈泽良的谈判内容后,他不禁叹了口气。这个结果与他之前的预料如出一辙。但现在,有一件事他必须问清楚:“领导,您是真的打算放弃金小莲吗?”
“不一定。”高黍离坦诚地回答,“我不能欺骗你。相比于你,我觉得金副镇长对于黄林的贡献并不大。虽然这与她来到这边工作时间短有关系,但这也并非全部原因。她在原单位的成绩,很大程度上是依靠关系取得的。”
“我不希望黄林的干部队伍中存在这样的人。”高黍离的态度显得有些强硬。而钱宸此刻却是眉头紧锁,因为他非常清楚,一旦金小莲真的被当作牺牲品,她不仅可能会再次落入陈泽良的魔爪之中,甚至还有可能因为陈的报复而面临危险。
当然,这一切原本与钱宸没有直接关系,但他却总感到有些于心不忍。他试探着向高黍离提出:“领导,我是说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们是不是也可以为她提供一些保护?”钱宸知道,既然高黍离已经有了这个念头,那他肯定已经把所有因素都考虑周全了。而自己在黄林的地位,也必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出现动摇。
面对钱宸的询问,高黍离给出了一个能让他暂时安心的回答:“这件事我还在深入考虑中,并且我怀疑陈书记这样说还有其他目的,所以暂时我不会做出那种决定。”
钱宸松了口气,心中感激:“谢谢领导!”
然而,高黍离却严肃地提醒他,从现在开始,不管做什么事,都必须改变现在的这种思维方式。他语重心长地说:“过分的善良,会变成你的弱点。如果有一天演变为妇人之仁,很可能会直接断送你的前途。作为干部,我们要有自己的思维,还要有恰当的决断力。”说完,他微微一笑,随即将话题岔开,询问起了殡仪馆完工仪式和公路修缮的进展情况。
钱宸对此一一做出了详细汇报,高黍离听后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小钱。你先回去吧,现在的局势十分明朗,所以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随着这次谈话的结束,钱宸意识到他与陈泽良的决战已经拉开帷幕。高镇长口中的“准备”,就是要让他找准时机出手。
另一方面,一直琢磨着上午对话的陈泽良也从思绪中解脱出来。他考虑了整整两个小时,仍然坚持最初的判断:他认为高黍离很有可能会把金小莲推出来当作保护钱宸的屏障。然而,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就正中陈泽良的下怀。他甚至开始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不过,陈泽良也并未因为进展顺利而感到高兴,因为他的妻子张秋还没找到。一个大活人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这让他感到越来越不安。其实就算人死了他都不在乎,但陈泽良担心的是张秋那个疯女人会不会突然发病似的跑到纪委等单位去告自己的状。犹豫再三后,他决定再给阴发河打个电话敦促一下寻找张秋的进展。
然而,阴局长接通电话后,表现出万般无奈:“领导,真不是我们不努力,您说嫂子是个大活人,手里也有钱,她要是真的离家出走,谁能找到她呢?”
“这几天我派出去的人已经把整个山川县都翻了个底朝天,现在就差挨家挨户敲门找人了。”
阴发河真的很无奈:“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嫂子是出去旅游了,或者到外市、外省散散心了?”
“那不可能。”陈泽良断然否定,因为张秋的身份证还在他手里,“老阴,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也不和你多说,你赶快再多派点人出去找。如果明天还没消息,你就给我办一场人口普查!”
愤怒地挂断电话后,陈泽良的心情并未得到缓解。虽然他知道阴发河已经很努力了,但他更看重的是结果。没有结果,再努力也是徒劳。
陈泽良刚想点根烟缓解一下情绪,手机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打来电话的竟然是冯大眼睛!
陈泽良急忙接听:“你已经放出来了?”
“是啊,领导,我出来了!”冯大眼睛在电话另一端感慨道,“您在单位吗?在的话就等我回去再说,我手机快没电了。”
“好,你回来吧。”陈泽良看了一眼手表,挂断电话后立刻通知杨洋,将下班之前的最后一场例会取消。他要静等冯大眼睛归来,细听他这几天的经历。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冯大眼睛风尘仆仆地来到他的办公室。一进门,陈泽良就发现他瘦了一大圈,尤其是眼眶处还有一抹不太明显的乌青。
“他们难为你了?”那痕迹明显是被打出来的,但冯大眼睛却摇了摇头:“是被打的,不过是抓捕的时候,他们见我反抗才动的手。”
虽然陈泽良对此有些将信将疑,但他没有再多问,反而要求冯大眼睛立刻将这几天的遭遇和经历详细说明。他想看看能不能从中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刚刚点燃香烟的冯大眼睛也立刻进入讲述模式。原来他在被抓捕的时候曾经大喊大叫过,希望能引来领导的关注。他当时想,如果对方认识他的话,一切都好说;如果对方不认识他,作为领导者也可能会比那些干警们更好沟通。冯大眼睛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千万不能被拘留,否则就麻烦了。
身为公务员的他,深知嫖娼被拘留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一旦此事传出去,他的官职肯定会立刻到头,甚至可能还需要承担法律责任。这种结果是冯大眼睛无法承受的。
因此,在抓捕时,他才会大声呼喊,希望引起领导的注意。然而,干警们很快就让他明白了现实的残酷。
在经历了一番拳脚之后,冯大眼睛学乖了,他选择了沉默。直到被带到市局之后,他才开始向办案人员提及交情,希望能让自己脱身。然而,他的办案人员却对他的请求置之不理,甚至还给了他一个严重的警告。
“说实话,领导,我当时真的快崩溃了。”冯大眼睛回忆起那段日子,仍然心有余悸。
看着冯大眼睛疲惫不堪的状态,陈泽良没有为难他,反而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三天后再来上班。但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他必须一直待在家里。
陈泽良说这是为了让他安心静养,但实际上冯大眼睛很清楚,他被领导软禁了。虽然他不知道领导的目的,但这个结果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领导,我真的要一直待在家里吗?这样恐怕不太行吧,毕竟我还有……”冯大眼睛有些语无伦次,显然还没想好理由和借口。
但陈泽良却对他的疑虑置若罔闻:“老冯,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听话。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这意味着,尽管他的级别还在,但他已经不能继续担任公路班主任了。甚至何时能重返岗位都是个未知数。然而,冯大眼睛却并未太过担忧,他正好也需要休息几天。至于工作,他从未过多担心,因为他深知县里离不开他。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冯大眼睛自己的想法,至于陈泽良心里到底怎么打算,没人知道,老冯唯一的依仗就是对陈的忠诚,以及黄林镇公路工程尚未完工而已!
他甚至不敢用自己所做的事,去威胁陈泽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