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浑然不知,他已成为陈泽良手中的一枚棋子,被无情地舍弃。他依然满怀期待地盼望着这位领导能伸出援手。然而,当第二天清晨公司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惊愕地僵在原地。
就在五分钟前,市公安局交通支队突如其来地查封了他们公司的所有货运车辆,并带走了至少五十名在职司机!韩东心中一颤,难道是钱宸的报复?
这个消息对韩东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他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如纸。他越想越觉得这一切必定是钱宸在幕后操纵,毕竟这段时间他只与钱宸有过节。
除了钱宸,谁会如此针对性地对他下手呢?韩东对钱宸的影响力感到惊愕,同时急忙赶往县委寻求陈泽良的帮助。
然而,当他急匆匆地赶到县委时,却被告知陈泽良正在开会。无奈之下,他只好在休息室等待,一边抽烟一边焦急地翻看手机。
他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试图找到一些线索,或者至少能先把人和车从交通支队捞出来。但奇怪的是,平日里那些称兄道弟的朋友今天却都避之不及,甚至有两个一听他的请求就直接挂了电话。
“老弟啊,这件事不好办,也不能办,你还是去找其他人的门路吧,大哥这次真的帮不上忙。”在最后一通电话里,几乎精神崩溃的韩东在恳求之下,终于从对方口中得到了一丝信息:“你得罪人了,而且那个人很难对付,你明白吗?”
这句话在韩东心中激起了千层浪,也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想。
正在他感到无助之际,陈泽良终于开完会走了过来:“韩老板,让你久等了。”看到陈泽良,韩东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激动地迎了上去:“领导,救救我!”
陈泽良微微皱眉,示意秘书暂时出去后,他挣开韩东的手,坐在了离他最远的沙发上,似乎在故意保持距离。但此刻的韩东已经顾不上这些细微的举动,他焦急地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描述了一遍,“领导,这一定是钱宸在报复我!不然我们公司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遭遇这么大的变故。”
“那些车子和司机可是我的命脉啊,求您老务必帮帮忙,其他事情都可以暂时放下。请您先帮我把车子和司机捞出来,否则耽误了今天的货运,赔钱是小事,但我们公司的声誉可就毁了!”韩东急切地说着,眼眶急得通红。
尽管他的年纪实际上比陈泽良还要大,但此刻他尊称对方为“您老”,足见他内心的焦虑和无助。
陈泽良紧锁眉头,眼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既然是市交通支队封存了你的车辆,我一个县委书记,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去干涉?”
他顿了顿,点燃一支香烟,继续说道:“你怀疑是钱宸在背后操纵,但这会不会是你的臆测?他的级别比我还低,怎么可能调动市交通支队呢?”
“我们不能仅凭一点经验就妄下结论。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保持冷静、不胡乱猜测才是明智之举。”
韩东被陈泽良的话震惊了。他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对方竟然会如此官僚地回应他:“陈书记!陈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东愤怒地站起身来,瞪着陈泽良,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你这么说,是不打算帮我了,对吗?”
“你急什么?”陈泽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脸上露出厌恶之情,“你是大公司老板,怎么遇事这么不沉稳?我说过不帮你了吗?”
韩东愣了一下,不自然地坐回座位上。此时,陈泽良继续说道:“你所说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目前我们没有证据,不要过早下结论。”
“这样,你先去我办公室等着。我现在就给钱宸打电话探探口风,然后再想办法联系市里的朋友,看看能否先把你的司机和车辆放出来,哪怕只放出一部分,也能让你维持正常的工作秩序,如何?”陈泽良的安排显得有条不紊。
韩东除了点头之外,别无他言。他对陈泽良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喉咙干涩发热,许多感谢的话语涌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陈泽良似乎看出了他的感激之情,给了他一个理解的眼神:“好了,你现在就去我的办公室等着吧。”
……
支走韩东后,陈泽良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冷笑。接着,他竟真的拨通了一个电话给黄林镇。
“我是钱宸,有什么事?”刚刚开会回来的钱宸拿起电话接听,因为能打通这个座机的必定是体制内的人员。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陈泽良的声音:“小钱,我是陈泽良,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钱宸一听是陈泽良,立刻警觉起来,“陈书记您好,我现在很方便。”
“那就好。”陈泽良笑了笑,接着说道:“我想向你了解一下,你听说过鼎盛物流的事情吗?”
“没有。”钱宸的回答斩钉截铁。
陈泽良没有继续追问,反而详细地为钱宸介绍了鼎盛物流目前的困境,并“善意”地提醒他:“小钱啊,你作为国家的干部、地方领导,在这个岗位上,不管做什么都需要谨慎行事,不可滥用权力。对于一些需要帮助的人,我们还是要以教育帮助为主,明白吗?”
钱宸自然听出了陈泽良的暗示,他显然已经将鼎盛物流的困境与自己联系在了一起。然而,钱宸感到十分冤枉。他虽然确实打算给韩东一点教训,但至今还未采取任何行动。鼎盛物流的突发变故与他毫无关系,他甚至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现在,陈泽良却将这一切归咎于他,这个锅钱宸可不愿背。
“领导。”钱宸在陈泽良说完后立刻辩解道:“您的意思我完全理解,但有一句话我必须说清楚。关于鼎盛物流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我也是通过您才了解到的。所以,我想您可能找错人了。”
“是吗?”陈泽良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但也没有继续纠缠:“小钱,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以选择相信你。不过作为你的领导,我送你一句话——好自为之。”
电话挂断了,钱宸的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冰霜。他现在既感到疑惑又感到冤枉。他不知道鼎盛物流的遭遇究竟是何人所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陈泽良已经认定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对于前者的疑问,钱宸需要查明真相;而对于陈泽良的看法,他只能冷冷一笑置之不理。如果陈泽良非要把这个锅甩给他,他确实没有回避的机会,但那也无所谓。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陈泽良无论怎么对待他都在情理之中。而且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钱宸也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件事他并没有做过,所以不管陈泽良怎么泼脏水,他相信组织总会在适当的时候为他正名。调整了一下情绪后,钱宸拨通了张琳的电话。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他们之前的计划恐怕需要全盘推翻重新来过了。
在县委办公室,陈泽良放下手机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刚刚那通电话,已经完美地达到了他的目的。
他拨打黄林镇的公务电话,这一举动不仅从侧面证明了他的行为并无私怨,更是对钱宸的一种提醒和暗示。这种关心与督促,只能被理解为领导对下属的正常管理。
更重要的是,从钱宸在电话中的反应来看,他对这些“提醒”显然相当反感。这恰恰强化了钱宸在人们心中跋扈专政的形象。
至于那些被扣的车辆到底是谁所为,对陈泽良来说并不重要。
他再次点燃一根香烟,翻看了半天通讯录,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经过短暂的沟通,对方表示愿意为他提供帮助,但明确表示无法一次性将所有被扣的车辆和人员全部带走,最多只能捞出三分之一。
即便如此,陈泽良仍然感到十分满意:“好兄弟,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你放心,等这件事过去后,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
“陈大哥,你这么说就见外了。”电话另一端的态度依旧热情。然而,对方却突然提出了一个要求:“至少我得知道自己在给谁帮忙吧?而且如果要捞人的话,肯定需要一些必要的手续,这些都需要当事人来经办。”
对方继续说道:“你让他到我们单位对面的咖啡馆坐坐吧,我们详细谈谈具体的细节。这件事很麻烦,我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听起来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整他。”
“要想捞人必须多做准备,所有程序都得合规才行。”对方说着顿了一下,随即无奈苦笑:“陈大哥,我也不怕你笑话,当兄弟的要是不想得罪人,您能理解我吧?”
听他这么说,陈泽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他爽快地答应了:“好的,我现在就让他过去;还有一点,咱们是兄弟,别说是你在帮我,就算什么都没发生,我有过不理解你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