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轻轻拍打着钱宸的肩膀,虽然背对着他,但钱宸依旧能感受到他阴冷的目光。
“你是个聪明人,小钱,千万别做出任何错误的选择,年轻人虽然机会多,但有些机会也是稍纵即逝。”
“好好考虑一下吧,你知道我耐心是有限的。”
“领导。”钱宸想转过身跟他说话,却被陈渊死死地按在椅子上。
“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有些时候看见我或许你就说不出来了。”
“我想咱们之间还是有些误会”。钱宸想要解释,但这一次陈渊粗暴地打断了他。
“放屁!”
“咱们有什么误会?”
陈渊绕到他面前,凝视着他的眼睛:“你听清楚了,我刚才开出的条件,完全是看在咱们之前共事的份上,也是在为你的才华买单,不要逼我,我可以告诉你,那两个人本就该死了,是我给了他们一次活命的机会。”
“别看我现在是个小小的县委书记,但在省里的时候,我主管的招商项目,有不少背花带星的人,我不是也把他们都扶持成老板了吗?”
“小钱我能给你的就这么多,你愿意接受吗?”
“领导,请你听我说,我并不是。”
钱宸的解释被陈渊打断。
“算了。”
这一次陈渊只是一个眼神,旁边两个壮汉立刻围了上来。
钱宸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的手里有刀。
“陈书记,你不能这么做!”
冰冷的刀刃抵在钱宸的喉咙上,刃口压出一道淡淡的血线。
对于死亡,钱宸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概念,但是这一刻,他脑海中浮现出了很多人。
是那个一直冲他笑嘻嘻,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张琳,亦或者是酒店里不小心占了对方便宜的小花,还有自己的父母,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沈军,还有那些他在黄林帮助过的人。
一幕一幕就像幻灯片一样,在他的眼前不停闪现,这一切让钱宸从恐惧中惊醒,他不能坐以待毙。
“陈书记,不要这样做,我想我们还能再谈一谈。”
“你这是害怕了?”
陈渊轻蔑地看着他,嘴角勾勒出一抹不屑的冷笑:“为什么刚刚和你好说好商量的时候你要拒绝我。”
“是觉得自己能扛得过吗?”
“自古以来都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我还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陈松林现在在哪?”
“领导我……”
钱宸故意拉长了音调,吸引陈渊的注意力,而他的右手悄然摸向了腰间的手枪。
摸到手枪的一霎,钱宸犹豫了。
他从未想过,他的手会碰向枪支,且对准自己的领导。
官场从来没有轻松二字,就如现在的钱宸,他面上不动声色,可内心只在这一瞬挣扎了数次。
他不确定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是开枪击毙陈渊,还是用来维护自己的安全,亦或者把枪当做逃出这里的工具。
“你在干什么?!”
钱宸身后一个壮汉猛然压住他的肩膀。
争斗永远只在千钧一发。
他暴露了。
手从枪上脱离的一瞬,钱宸脸色发白。
“好啊,小东西,没想到你还打算反咬我一口。”
陈渊阴森地看着他:“本来嘛,我还想留你一命,现在看来不用了,小钱你记着,如果还有来生,记得做个聪明人。”
“送他走吧。”
陈渊说着闭上了眼睛,而钱宸的手枪此刻已被人夺走,手无寸铁的他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别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包房门被踹开,一群人冲了进来,前面几个身大力强的一进门就迅速控制了陈渊。
几支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屋中众人。
压住陈渊的壮汉急忙松开双手,孙副检察长冷着一张脸,大步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最后将目光落在钱宸身上。
“你没事吧?”
“没事,你们来得太及时了。”
瞥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短刀,钱宸长长地松了口气:“如果再晚一会儿,可能我现在……”
“好了,这些话先不要说。”
孙副检察长让人把钱宸带出去包扎,而他则留在屋内,看着陈渊。
“陈书记,我们又见面了。”
“老孙,你他妈的竟然还记着我。”
看着眼前的孙副检察长,陈渊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就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从孙副检察长进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完了。
可他不甘!
“当初我在省里的时候你就和我过不去,现在老子到了山川县,没想到又落在你手里。”陈渊嘶吼着。
“和你过不去的不是我,是宪法,是党章。”孙副检查长居高临下盯着陈渊。
“放屁。什么狗屁宪法,什么狗屁党章?我只是想把山川县做成全省最富饶,经济最好的地方,我有什么错?看看我这些年的政绩,看看我做了多少事,你们呢?”
“每天就知道坐在办公室里看看报纸,喝喝茶,整天拿着党章,党纪跟他妈大爷一样,什么也不干。”
“我问你姓孙的,这些年你做过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来抓我?”
陈渊一句句质问,每一句都用尽力气。
“陈书记,不要太激动。”孙副检察长眯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他,这一刻,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不屑,还有那么浅浅的一层玩味。
“你觉得我们什么都没做,那我问你为什么现在你会落到我手里。”
“去你妈的你都不配和我说话!”
发泄过后,陈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激动的他也变得凝重深沉起来,虽然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可他的腰杆依旧笔直:“姓孙的,你给我听清楚了,虽然我被抓了,不过抓住我的不是什么法律。”
“是我他妈瞎了眼,当初如果不扶持他,随便换个人,哪怕是换条狗,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样子。”
孙副检察长缓缓地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盒香烟:“来吧,抽一支。”
“这么和你说,小钱镇长已经做得很好了,反倒是你,这些年虽然把山川县的经济改变得不错,但是你整体改革的步伐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作为纪检机关的领导,孙副检察长早就拿到了很多有关于山川县的投诉举报,其中不乏一些直指陈渊的内容,检察机关早已把这些梳理完毕。
之所以没有找到陈渊头上,一是因为时机不成熟,第二也是相关领导看中了陈渊在山川县的作为。
只不过这一切都在半年以前悄然改变,过去领导眼中那个坚实肯干作风硬朗的陈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逐渐变得利欲熏心。
他做事越来越过分,上面几次想要提醒他,但都被一些人挡住了,好像那些领导就想看着他沉沦下去。
这些话孙副检察长当然不能说,他只是点燃了陈渊嘴上的香烟,缓缓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陈我知道你很看不惯我,也看不惯检察机关,但是没办法,我们都有自己的职责。”
“咱们彼此工作方式不同,所做的事也不一样,我不能奢求你理解我,但是希望你不要挣扎。”
“给自己保留一点体面吧,好歹你也是县太爷呀。”
“不说这些,老孙走吧,带我去该去的地方。”
烟雾让他冷静下来,陈渊此刻仿佛一只被挫败的公鸡一样,低着头耷拉着肩膀,只有腰杆还是那么刚强,没人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他,但是他似乎并不后悔自己的行为。
当陈渊与钱宸擦肩而过时,他不由自主的想说点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被他收了回来。
孙副检察长站到钱宸身边,陪他一同看着陈渊的背影:“小钱别想那么多。你不要有压力。他也是咎由自取,这样吧,你跟我回检察院一趟,做个笔录,然后等我们领导回来,再商量一下后面的事情。”
商量?钱宸很诧异,他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副镇长,难道还有资格和检察院的领导同桌商洽?
孙副检察长并未理会他的疑惑,只是叫人将他安排在另外一台车上,随后一行人直奔省检察院。
另一边在山川县公安局内,由检察院第3行动组雷副组长率领的行动小队,已将左一鸣控制在局长办公室内,与他一起被抓住的还有山川县公安局局长胡科。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三分钟以前,左一鸣被抓住的时候,就在不停地提出质疑,直到现在他仍然不肯消停。
“我告诉你,我可是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不管你们是省检察院还是市检察院,就算是最高检,也要拿出相关的手续才行。”
“左书记,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吧?”
雷组长从老板椅上缓缓起身来到他面前:“左书记,我知道你是懂法的,而且过去还是法学系的高才生,所以我更加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他妈做什么了?告诉你,抓人是需要有证据的。”左一鸣质问雷组长。
“王淑珍是怎么死的?”雷组长问道。
仅此一句,左一鸣就什么都明白了。
看来陈松林已经暴露,并且这个王八蛋还把他供了出来。
“你看,我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雷组长学着电视剧里的语气,轻蔑地笑了笑,随后将目光投向行动组的其他人:“怎么样?这里的文件都收拾好了吗?如果没什么问题,咱们现在就去政法委办公室,我倒是很想看看这位手里,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
“好的领导,我们已经全部打包完毕,挪不走的,也都贴上了咱们检察院的封条。”
“很好,出发下一站。政法委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