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我知道了。”
顿了一下,宿舍门外的张琳又叮嘱道:“这件事我会转达给领导,你那边一定要注意安全。”
电话挂断,瞬间她的呼吸加速了很多,但同样她也很庆幸,这个电话没有被钱宸听到。
因为一些日常事务需要处理,钱宸暂时把手机交给了她。
刚刚的来电,如果被他直接听到,张琳没办法预计会发生什么。
很显然王淑珍暴毙而亡,一定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控制一下呼吸的节奏,张琳此刻已因为换气过度,而出现了浅层的眩晕。
她必须调整好自己,在把这件事婉转告知钱宸,让他可以冷静地接受这一切。
几次呼吸,张琳缓缓步入房中。
钱宸还躺在床上看天,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发现她进来才有所舒展:“外面的事情忙完了?”
“我是谁啊。”
张琳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容:“你身体现在感觉怎么样?”
“非常好。”
钱宸挥了挥手臂:“要是能让我现在自由活动,就再好不过了。”
“得了吧,高镇长的话我们还是要听的。”
张琳说话间坐到床边,给他削起了苹果,“再说了一个星期很快就能过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钱宸一眼就注意到她的情绪不太对劲,一双黛眉之间,仿佛拧着一团气似的:“是工作上有什么不愉快的吗?”
“当然没。”
张琳会心一笑,目光游移地道:“是小王刚才来电话了。”
“王淑珍要出院了?”
想起那个女人,钱宸忍不住叹道:“我过去也见过好多赖皮的家伙,可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但愿这一次她出院之后,能长点记性。别再来耍赖。”
“我是真烦了。”
眼看钱宸祈愿如斯,张琳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好半天后才抿着嘴唇道:“你放心吧,王淑珍肯定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你就这么肯定?”
张琳点点头,声音也压得很低,语气更是竭尽全力的轻柔:“因为她已经,走了。”
“走了?”
钱宸闻言顿时眉头一紧:“该不是她……”
后面的话不必继续说下去,张琳这边已经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就刚才,小王打电话说王淑珍已经在病房中去世。”
此言一出,钱宸顿时脉搏加速,心脏怦怦跳,连额头的青筋也瞬间充血,鼓了起来。
“扯淡!”
“这一定是谋杀!”
就算没有调查,钱宸仍然可以断言:“我有一种感觉,她就是个牺牲品。”
“你是说……”张琳一下子惊呼起来,攥紧的拳头,指甲差一点都要嵌进肉里:“不会吧,他们就算斗得再厉害,弄死王淑珍干什么?”
“而且一旦出现命案,上面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区区一个王淑珍,上面谁会注意到她?”
凝视着她的双眸,钱宸心中顿时恶寒不已:“小王他们报警了吗?”
“已经和警方联系过。”
见他情绪还算安稳,张琳才把对话内容,完完全全地复述了一遍:“估计县公安局这会已经派人过去了。”
“……”
沉默!
这一刻钱宸的目光扫落在地板上,眉头也拧成了一个川字:“琳琳,帮我一个忙。”
半晌的沉默间。
钱宸在心里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全都重新梳理了一遍。
从最开始,王淑珍主动找到他,到后来陈渊的拉拢,沈军的受伤,以及前次见到左一鸣时候其人的态度等。
每一个环节,都被他沿着一条时间脉络,认认真真地串联起来。
当“王淑珍暴毙”这最后一环也挂上之后,终于钱宸看透了一切。
一张无形的大网跃然眼前!
作为被网罗其中的一份子,钱宸越发感受到这股子滔天的压力。
根据当下梳理的脉络看,华兵等人下村调查应该就是整个事态的开端。
“之前我就问过他,当时的命令到底是县委还是政法委下达的。”
“他说是两个单位共同协商的结果,这话说得没错,但还有一点,我觉得那也是陈渊和左一鸣最后斗争的帷幕。”点燃一根烟,在烟气的刺激下钱宸的精神状态明显比之前要好。
“陈渊想借用这个调查,去找左一鸣的麻烦,而左一鸣则将计就计,利用这件事消灭一些对他不利的人或事。”
拉起他的手,张琳肃然地问道:“按照你这么说,王淑珍也是被人故意弄死的?”
“这很显然。”
钱宸耸耸肩,目光绰绰地看向窗外:“华兵这才离开黄林,就出了这种事你不觉得奇怪吗?”
“还有我和师父的遭遇,这些全部穿起来。”
“那要弄死王淑珍的,我想除了他们两个之外,也不会再有其他人了吧?”
话说到这,钱宸还提醒张琳不要忘记了,王淑珍第一次在镇政府撒泼被抓走,可是县委打电话在捞人。
“一切巧合都汇聚在一起,还算什么巧合?”
钱宸冷冷一笑:“这就是有人故意设下的阴谋。”
“所以弄死王淑珍的,应该就是之前在背后保她的人。”
钱宸的一番分析,挥挥洒洒,有理有据,可越是这样张琳就越担心他:“不管王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但他们现在已经开始着手杀人……你能让自己退出吗?”
“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钱宸的笑有些苦涩:“事情发展到现在,无论是我,还是你们都没办法脱钩。”
“他们拉拢我和华兵,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力量,一旦我们真的不听话了,那就是两个定时炸弹。”
“谁会愿意把这样危险的东西留在身边。”
“唯一的出路,就是尽快把王淑珍背后的那个人挖出来。”
“不管他是谁,必须找到他。”
他的斩钉截铁,让张琳清楚感受到一个男人的无奈和勇气。
同时也让她将体制内的一些事,看得更为清楚。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回头看着她,钱宸冰冷的语气中不免多了几分温度:“现在我没办法给你什么保证。”
“但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
王淑珍的遗体已经送到县公安局,因为她身份的特殊性,所以当得知这件事后,左一鸣竟亲自主持起相关的检查工作。
甚至为此还特意,将正在市里学习的县公安局局长胡科,调了回来。
刚刚落地的胡局长看着法医提供的报告,脸色有些阴晴不定:“领导,这不太对劲吧。”
“她体内的毒素竟然是3号,这个东西一般只有省级医疗单位才有。”
“而且据我所知,哪怕是在省里,能拿到这个药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就算是谋杀的话,手法有那么多,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个。”
胡局长话说得都很隐晦,但左一鸣清楚他的意思。
既然很少有人可以接触到3号这种毒药,那么凶手使用过后,不等于直接将侦破方向公之于众吗。
常理上,他们只要从那些可以接触到药剂的人入手,应该很快就能排查出有用的线索。
“有没有可能,药剂本身是从黑市流出的,或由外省转入。”
“毕竟这样一来,就加大了你们侦破的难度。”
“不可能。”
胡科言之凿凿道:“领导,这种药物全国范围内,管控都十分严重。”
“并且因为药剂本身拥有特殊的扩散性,非专业设备进行长途运输的话,不超过二十分钟药物就会挥发干净。”
作为老公安,别看胡科多年前开始,就已经转而主掌行政事宜,但出于对工作的热爱和责任,他在专业技能上从来没有松懈。
用他的话说,现在带上肩章他就是局长,换身衣服他还可以直接去做便衣侦查。
俨然他的回答,让左一鸣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你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自相矛盾。”
“难道凶手在行凶的时候,还会带着储存设备吗?”
“如果带了,为什么现场没有人发现。”
“要是没带,那凶手又是怎么保证自己,可以在取药之后的二十分钟內,悄然注射到王淑珍体内?”
胡科摇摇头,把烟头狠狠的碾在烟灰缸里:“这个还得看他们之后的调查结果。”
“现在我提出的也只是猜测而已。”
“这个案子,需要重视。”
左一鸣的手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关于死者的案卷你也都看到了,老胡,我担心她的死,会涉及到仇杀。”
“亦或者是死者所在组织内部的争斗。”
“卷宗上写得清清楚楚,死者可是涉及到了多起人口非法出境。”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左一鸣没把话说得很透彻,但也是他这恰到好处的分寸,让胡科既能心明,又不会感受到压力。
“人口非法出境,要么是出外务工,要么就是间谍逃遁。”胡科欣然一笑:“您就是在担心这个吧。”
左一鸣点点头,但是却一语也不发。
对于他的反应胡科并不意外,自顾自继续问道:“那既然华兵已经掌握掉了这些证据,为什么当时没有抓人,看来我得找机会和他好好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