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召和陆东成带着傅沁回到城里时已近傍晚,他们没有耽误,直接将马车停在了关氏医馆门口。
而此时,医馆门正大开着,一个小厮正站在门前。
他见一队士兵带着一辆马车停在了医馆门前,赶紧上前抱拳给向召等人行礼:
“有劳各位,辛苦了”
他从怀里掏出银元,给向召和陆东成手里各自塞了些:
“这是我家主子请各位喝茶的”
向召和陆东成本不想收,但那小厮却道:
“各位若是不收,小的回去可就交不了差了”
跟在向召和陆东成身后的士兵早就双眼发亮,二人便不再推辞,将银元收进了怀中。
不用说,这个小厮正是刚刚赶到不久的春娃。
他刚才已经去过孟德龄处,获知了孟德龄的安排,又赶紧到了医馆,请汪半仙做好了治病救人的准备。
这时,医馆里走出两个丫头,正是花红和柳绿,她们走到马车前,撩开门帘,给傅沁见了礼,便扶着她下了马车。
阿桂则拿着包袱走在后面。
向召等人见差事办完,便打了招呼离开了。
医馆内,汪半仙细细给傅沁诊了脉,道:
“夫人要是再晚来半日,就是神仙也难救了,唉”
阿桂在一旁听了直掉眼泪,花红赶紧道:
“汪大夫,您赶紧开药吧,我马上就熬了给傅四小姐喝下”
花红和柳绿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傅沁,但刚才春娃来交代时,她们已经弄清楚了她的身份。
汪半仙不再说话,提笔就在纸上开始写药方。
春娃则让柳绿和阿桂扶着傅沁,到医馆里的一个诊室的就诊床上躺下休息。
傅沁这一番折腾,身子早受不住了,躺下后便闭上了眼睛,只是眼角却悄悄滑出了两滴晶莹的泪珠。
阿桂看着主子伤心,也不由得含泪道:“四小姐,您得救了,您得救了”
“阿桂,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了,再也不想了”
几个月前,她获知自己终于怀上了,一度还很高兴,以为这辈子终于有了依靠了。
可是没想到,她很快便被打脸,那个她当初执意从北方追随到南方要嫁的男人,竟然如此狠毒。
这些年,她本以为是自己没本事怀上孩子才导致他接连娶了几房妾室,她对于自己是有些自责的。
可是如何她都怀上了,却又被告知头胎只能生儿子,直到这次被打下胎儿,她彻底对傅森邈失望了。
这世上谁能左右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即使头胎是女儿,难道后面就没有机会再生儿子吗?最重要的是能生不是吗?
可是傅森邈根本不顾她的死活,见暗示不成,便直接给她下了药。
成婚多年,他竟对自己没有丝毫夫妻情份,傅沁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当年执意要嫁的就是这么一个人?
定亲前,他们只见过一次,但就是那一次,傅森邈在她面前表现的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让她芳心暗许。
年少时的傅沁哪里知道,男人都是有很多面的,他既可以在你面前装的深情款款,也可以马上在别人面前装的用情至深。
不多时,花红将熬的药端来了,阿桂服侍傅沁喝下。
花红却并未离开,她对阿桂道:
“汪大夫说了,今晚对于四小姐来说至关重要,若是这一碗药下去,四小姐能将体内残余的胎盘组织排出来,身体便可慢慢康复,若是排不出来”
花红并未将这句话说完,但傅沁和阿桂却都听懂了。
阿桂放下手中的碗,抓着花红的手问道:
“我早就听说这位汪大夫被人称作汪半仙,他开的药一定可以的,对不对?”
花红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含泪点了点头。
诊室外,春娃问汪半仙:“汪大夫,四小姐这种情况,今晚是不是很危险?”
汪半仙抚了一把长须,道:“小哥说的没错,确实如此。”
“那今晚您”
汪半仙道:“关夫人专门给老夫写了信来,老夫自是要尽最大努力给这位夫人诊治,这样吧,趁现在药效还不曾发作,你赶紧用马车将她送到一处安静的所在,我今晚守着她”
春娃想了想,起身走到诊室里,见屋里的几个女子都在抹泪,便道:
“你们放心吧,由汪大夫在,四小姐一定没事的。现在我们赶紧将四小姐送回傅府,汪大夫今晚会随时给四小姐诊治”
阿桂听了赶紧抹干净了泪,对春娃道:“春娃大哥,那便麻烦你去安排”
半个时辰后,傅沁已带着阿桂住进了傅府。
汪半仙背着药箱,带着花红和柳绿也一同住了进来。
自傅隆他们全家都搬走后,这座宅子只留了几个下人守门,虽说胡管事将这座宅子挂在了牙行出售,但一直没有售出。
也正是因为如此,倒也让傅沁暂时有了安身之所。
这一晚,傅沁再次经历了一番腹痛后,终是排出了体内的胎盘残留。
汪半仙和众人都一夜没合眼,当最后傅沁不再叫唤着腹痛,阿桂帮她清理干净身体后,汪半仙再次把了脉,这才长叹一声:
“老夫总算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