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威当天就带着卫兰出了城,但他并没有走远,他利用手中不多的银两给自己和妹妹分别买了一身普通人家的衣裳换上,然后将之前的华服当了,得到一些银两,最后在郊外的一座破庙里待了一晚。
第二日一大早,他们兄妹用炭灰将脸上抹黑,悄悄随着进城的人群到了城门口,5荣威听那些聚焦在城门口等开了城门后就要进城的老百姓低声议论:
“喂,张三哥,你听说了吗,昨日城里卫曾大人府上被抄家了,满门被斩,惨啊”
张三回答:“这件事谁不知道啊,我天天进城卖菜,昨日在我们菜市场都传开了,都说那个卫曾大人是个好官,如今这世道是怎么了,好官也被满门抄斩”
此时另外一个人说:“听说卫曾大人的大公子和一个最小的小姐当时不在府里,躲过了一劫,城里昨日下午就贴上了悬赏布告,要捉拿他们两个呢”
荣威听到这里,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五岁的卫兰显然也听到了张三等人的议论,张嘴就准备哇哇大哭,荣威及时捂住她的嘴,悄无声息地抱着卫兰离开了城门口。
荣威抱着卫兰一路狂奔,直跑到昨日临时待了一晚上的破庙里,两兄妹这才抱头大哭起来。
兄妹俩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觉得日头渐渐升高了,荣威开始认真思索他和卫兰今后的归宿。
荣威那一年十七岁,由于他酷爱习武,平时一门心思练习武艺,所以当年还并未成家,不过卫曾倒是为他定了一门亲事。
当年卫府若不发生意外,第二年的元宵节,荣威就该将那未过门的媳妇娶进门了。
可谁能料到中秋节刚过,他们卫家便惨遭奸人所害,竟被满门抄斩。
此时卫兰可怜兮兮地望着荣威,脸上由于之前抹了炭灰,刚才又哭过,被她用那小手一抹,脸上便成了一个小花猫。
要是在平时,荣威定要好好取笑一番妹妹,可眼下他看着妹妹这副模样,心里却只有无尽的悲伤和心疼。
“哥哥,刚才城门口的人说我们家被满门抄斩了,那个意思是说爹、娘都死了吗?”卫兰双眼红红地问荣威。
荣威自知从此要带着妹妹浪迹天涯了,他没有隐瞒卫兰,拉着她到眼前,用自己的衣袖抹净她小脸上的炭灰,然后低下头看着她那双大眼睛,对她说:
“妹妹,以后咱们就没有家了,长沙城里也待不下去了,哥哥现在就带着你离开这个地方”
卫兰眨了眨大眼睛,问他:
“哥哥,我们去哪里呢?以后我要是想爹娘了怎么办?”
卫兰说着说着又开始掉眼泪,荣威强忍着泪,替她拭去泪珠,说:
“小兰别怕,只要有哥哥在,我们肯定能活下去的,小兰别怕”
其实,荣威也是在给自己打气。他从前的十七年一直过得衣食无忧,没有尝过人情冷暖,哪里能想到在他十七岁这一年,他会失去双亲,从此带着年幼的妹妹流浪天涯?
但是他不能在卫兰面前流露出一丝丝害怕,他是哥哥,他必须做妹妹坚实有力的靠山。
此时,两兄妹的肚子几乎是同时“咕咕”叫了起来,兄妹俩这才意识到,从昨天下午开始,他们俩只顾着逃命,一直未曾吃东西。
今天一大早他们又急着去城门口打探消息,也没有吃早饭,最主要的是,荣威身上现在的钱不多,最多只能支撑兄妹俩生活七天,而且每天只能吃两餐。
荣威掏出身上的碎银在手里掂了掂,最后下定决心拉起卫兰的手,说:
“小兰,此地不宜久留,哥哥现在就带着你离开长沙”
荣威和卫兰在郊外专挑乡村小路赶路,由于两兄妹都饿极了,他们在离开破庙不久,就在一个小集镇上买了四个馒头,荣威和卫兰一人吃了一个,剩下的两个荣威用帕子包了塞在怀里,留着下一顿再吃。
卫兰年纪小,平时饭量不大,但这两天空着肚子赶路,她竟也将一个大白面馒头吃完了。
没有多余的钱买茶喝,荣威便在经过小河时,用手捧着那清凉的河水猛喝。
卫兰年纪小,手也小,再加上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学着哥哥用手捧水,但往往是还没有喝上,水便洒完了,她急得直哭。
荣威看着妹妹路着自己受苦,心里颇不是滋味,可他也知道,从现在开始,他们不再是大少爷和小姐,他们就是两个没有亲人的孤儿,卫兰虽然还小,但她必须学会一些基本的生存之道。
荣威强忍着帮妹妹捧水喝的冲动,蹲在她身边,两只手合拢,耐心地教卫兰将手指并拢,然后在河里掬一捧水
卫兰含着泪一遍遍地学着,最后,她终于能喝上自己用手捧起来的水了,而荣威却背对着卫兰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