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红唇

第七章

和方才殷时之递过匕首时一样,没有任何要沈伶后退或是犹豫的意思。

沈伶在跟着殷时之踏上这座高台上时,已经意味着她们二人之间的这项结契仪式的必然,不可能再因为沈伶像上回那般转身逃开就能结束。

上回竹明来寻沈伶,同她讲过一次禁地里结契的事情。

二人血脉融合,真正成了一体,生死同归,哪怕便是死了,黄泉路上,也能凭借独属的契感找到彼此。

当时沈伶还好奇,虽说她以前不信神力,在禁地里的两三日,她不得不承认,世上真存在有鬼怪。

可人死了呢,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没有了记忆,即使可以重来一世,也不是原原本本的真正的那个人,怎又还执着。

竹明笑,从空中直直坠下,落在她的身边,小小的一团,沈伶跟着蹲下身。

竹明仰头看着沈伶,不知何时目光里染了一抹浸了许久空洞时间的伤痕,像是在透过沈伶在看属于他自己的遥远记忆。

那时沈伶还疑惑出声问他怎么了,竹明终于抽身反应过来,一下子恢复成那副时常笑着的模样,继续以一颗脑袋在空中飘过来飘过去,不以为意地扬眉对沈伶说,“没什么,我早就忘了。”

很多时候,沈伶都会止不住想,在两三百年前,竹明定当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吧,肆意又开朗。

盛了一半血水的碗停在眼前,沈伶从昨夜的记忆中停下,僵硬地接过殷时之手中的东西。

血水因她的动作,浅浅晃了两晃。

生死同归么?

她现在的样子,比之又能好到哪儿去。

沈伶闭下眼,仰头将碗中的东西喝了个干净。

鼻尖是血液的独特味道,有她的,也有他的,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口中更是被血液充斥着,牙齿、舌尖,喉咙,再往下,进入的是身体里,好似真成了其中一部分。

沈伶的细眉微微蹙着,直至碗中干净,她才抬起眸,想告诉他自己已喝下,不想,正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似乎是他一直在等着她。

她一直看不透他,觉得他脸上的神情永远没变化过,面上虽是不喜不怒的冷淡,眸里渗透出来的寒意却是实实在在,谁也不能靠近接近半分。

哪怕此时,也是。

尽管他们已经结了契。

高台之上,是整座禁地里的最高点,此时除了他们二人再无其他人,周围空旷安静深幽,仅有身后的火堆,小小地燃烧着,幽蓝色光芒微弱地照在二人身上,像是他们这场结契仪式的唯一见证者。

没了具体的事情可做,沈伶往后退半步,她和他隔了一道鸿沟,不止是因沈伶曾见过殷时之真切恐怖的模样。

后腰被人扶住,沈伶无法往后退,她惴惴不安抬头,发现他在盯着她的唇,眼里依旧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神情。

沈伶被殷时之看得不舒服,尤其是被他碰触着的后腰,宛若染上了什么致命毒物,忽地,沈伶唇上一疼,殷时之压了手指过来,拇指按着她的下唇,细致擦拭着上面留下的血渍。

他擦得重,沈伶疼得眼泪都快出来,此情此景下,她是真怕自己若是推开,那双手下一个要握的,就是她的脖颈。

血渍不好弄净,殷时之拭了许久,沈伶的唇角始终有一抹红,到后面,已分不清到底是她唇上破了皮新浸出的血渍,还是之前留下的。

沈伶的唇很好看,被殷时之擦红后,微微肿起,另添别样的颜色,唇中的一点珠子,更是丹画,不多时,沈伶感受到压在自己唇上的那只手力道慢慢减轻下,到后来,竟像是不该有的缓缓摩挲。

殷时之的眼睫很长,因他微微俯身的姿势,更叫人看不出他眸中被遮去一半的情绪,身后火堆燃得大了些,衬得他身后朦胧一片,犹如阵阵暗色光圈打在他的身上,将晓未晓,将两人一同笼进同一个光影中。

二人隔得近,属于他的呼吸自沈伶脸上拂过,沈伶别过脸,不敢看向他,蓦地,眼前一片黑暗。

殷时之抬手住沈伶的双眼,越发俯下身,薄唇贴上她的唇,紧挨在一起,感受她的颤意,他则又舔过她唇上的擦伤。

碗自沈伶失了力的手中落下,“啪”地一声摔下,碎了个缺口,再也不复一始。

很早很早以前,沈伶不是没想过日后若是自己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会怎么样。

再怎总归是女子,多多少少总会想过一些。

明枝性子明朗话多,会与沈伶讲很多的事,也会和沈伶讲自己所幻想的,待到将来寻了个心仪的男子,她一定一定得先看看对方家世如何,她可不想清贫过一辈子,能选还是得选一选,最好性子必须得温柔些。

每当谈论时轮到沈伶,她从来什么都不肯说,唇抿得紧,半个字也不愿透露半分。

她比谁都知道自己心中的小心思很是可耻。

儿时的排挤与孤寂,有一人携春风而来,像是寒冷冬季里忽迎暖日,封山大雪逐渐开始融化。

后来,她渐渐长大,也知道哪怕没有人于冬日中来,只要静静挨过深冬,雪山终究还会融化,甚在春来之时,抽几树枝丫。

她想出宫,想离开层层红砖,向大祭司求了两月之期,到隆恩庄里住下。

两月之期到,她有想过自己或是在路上与明枝彻底跑掉,再也不回皇宫之中。

没想后来阴差阳错入了禁地里,甚与一怪物结了契。

黑色石块砌成的宫殿中,沈伶立在窗台边,望着下处的景象。

宫殿建在高山之上,若是有月,伸手可触碰的程度,沈伶所望的,是几十丈下的景色。

黑色的烟云漂浮在半空中,层层叠叠,一眼望不见头。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伶知是他来了,转过身,身子抵在石墙上。

殷时之不动,站在远处静静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似是与两个时辰前不复同一人。

静止的时间久到沈伶快坚持不下去,越是多待,越是心中没底。

她尝试着向他走了过去。

殷时之抱起双臂,身子半倚在门框上。

走近了,他还是没动作,一句话也无,沈伶两手手心出了汗,愈发不知该如何做。

怕自己没做好,也怕惹他不悦。

想起两个时辰前,双唇上冰凉的触觉,沈伶藏在袖中的一手掐住掌心,努力踮起脚。

二人即将挨着的片刻,这回是殷时之稍稍别过了头。

很小很小的一个幅度,但足够使沈伶内心所好好不容易伪装起的东西全部轰然间倒塌。

沈伶双颊和耳尖泛起红,她低下头,双手死死捏住衣裙一角。

殷时之将目光落于她的衣裳上,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只可惜沈伶垂着脑袋,读不懂他的意思。

殷时之伸出手,指腹碰触她的领口,一路滑至她的腰腹处,静待她。

良久,沈伶红着一双眼,缓缓褪去外衣,解着腰带的一双手止不住颤,抖了半晌,终一齐落在脚边,堆成矮山。

殷时之看了眼她脚下的东西,难得地提了下唇,重新将目光落在她面上时,少了三分的审视。

忽地,沈伶身子一轻,被殷时之抱起放在石床上。

石床冰冷,沈伶背脊挨着的一霎,寒毛根根立起,她想起身,他又覆了身下来,压得她不能动弹。

身上很不好受,沈伶张着嘴宛若脱了水的鱼,急急地呼吸着。

光滑细腻的脖颈上,覆上一双手,用了四分的力,只要他再加一分,她就能喘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最开始的时候,是比较弱又胆小,但是成长型的,后面的路还有很长,会一步步的慢慢成长,变得勇敢而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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