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时新闻：多行不义必自毙。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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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平的房子里，只住了牛海西一人。
除了一间作为正常的卧室之外，另外的房间都被牛海西用作了储藏室。
他之前的租房可没那么大，他原本也不需要那么大的房子。但最近赶上了好时候，收了那么多东西，总要地方存放。再加上他最新的绝妙的商业模式，更是需要一个小仓库来放东西。
仓库总没有把东西摆在住处那么方便。
牛海西终归不是什么勤劳踏实的生意人，就是干着倒买倒卖的活，他都没法做到起早贪黑、正正经经地上班。
这些天从庄宝力那儿榨了二三十万，手头阔绰了一些，他又想到了租别墅。
租个带地下室的别墅，地下室用来存放货物，上面么，弄个游戏房，搞个影音室……就更方便他工作了。
牛海西这么想着，顺手开了银行的APP，查了下自己的存款。
在郊区贷款买一套别墅也不是不行……
既然决定在瑶城长久住下去了，那买套房子，似乎也不错。
就是他这工作性质，要申请贷款，恐怕不容易。而且一下子背上二三十年的房贷……
牛海西觉得这很不符合他们这个圈子的气质。
他们这行，本来就应该云游四海，朝不保夕。哪天被抓了，或是更惨的，直接死了，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也有人提前收手，拿着赚到的钱，找个地方安稳养老，并且没遇到金盆洗手前惨遭灭门的厄运。
如最近的风波，就像是一次集体大退休。那些人断了联系，但不是都死了。
牛海西却是从没想过退休的事情。
一方面，他还年轻，还没赚够；另一方面，他也是不甘心，不甘心这么多年就在这圈子外围徘徊，始终不得入门。
他最近一年倒是时来运转了。
虽然九死一生，但到底是活了下来，结识了黎云和易心，隐约摸到了真正的高人……的小弟。
多少算是收获。
再加上圈内同行退了个七七八八，他收的那些东西、接手过来的一些生意……
牛海西觉得天时地利人和，他已然都占据了，现在就差一口气，差那临门一脚……
找人算算？
牛海西脑袋里冒出了这个念头，却是一下子想不到该找谁来给他算运势。
他原本认识的算命先生，最早的多年前一个横死暴毙，后头一个也在之前的风波中隐退了，而且去意坚决，都将他拉黑了。他倒是还知道一些人，有真功夫，可到底是不熟，也不知道还接不接活。就算还接活，不是信任的人，他也不敢透露自己的详细信息；不透露详细信息，这算出来的东西总是不准，甚至南辕北辙，很容易将人引入错误的方向。
就好像那庄宝力跟自己讲什么女儿认识的小鬼头。
嘿！
原来他自己就是个杀人犯……
牛海西嗤之以鼻。
他可不怕庄宝力那样的人，即使庄宝力杀过人，他都不怕。
真的牛鬼蛇神都见过了，哪会怕那么个杀了人后假装失忆的怂鬼！
不仅如此，庄宝力有一层杀人犯的身份，更是有利于他的“工作”。这至少保证了庄宝力不敢报警。要是以此为威胁，直接敲诈勒索……
牛海西也就是想想。
他是不屑用这种方法赚钱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啊——”他唱歌一般得意洋洋地念叨了一句，忽然灵光一现。
他好像明白庄宝力刚才那怪异反应的根源了。
那杀人犯回过神了吗？
现在，庄宝力的妻子、女儿都知道了杀人犯的身份，他这个“大师”也知道了庄宝力杀人犯的身份……哪有杀人犯这么“光明正大”的！
“嘿嘿……难怪啊……”牛海西了然，又不以为然。
这种捏着客人把柄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老话讲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遇到的那些客人，大多数是做了亏心事，自以为鬼敲门。他试探试探，多少都能发现那些客人的小秘密。
而且这种人，都是有色厉内荏的家伙。
要真是杀人不眨眼的狠人，撞着鬼了，也不会想到找什么大师来破解。
牛海西已经将买房的念头抛到了脑后，想了些有的没的之后，又点开微信，联系了一下“高人”。
“那边我再催催。这单基本上是成了。到时候把钱转你。”牛海西发去了语音。
“行。那我先把法坛摆起来。你后天带人过来。”
“后天有点急了。我估摸着他筹钱没那么快。那种人，借钱都借不利索。网贷什么的，还得摸索摸索。”牛海西沉吟道，“等他钱准备起来，我再跟他说说。到时候特别加急。改吉时嘛！你懂得！”
“行，全交给你。这单加出来的钱我也就不收了，全归你。我们还是原来讲好的价，二十万，二八分。”
牛海西笑了起来，“那感情好啊！多谢了啊，兄弟！”
“好说、好说。”
结束了对话，牛海西就收了笑容。
手机在手中转了个圈。
牛海西心里嘀咕着。
看来对方是尝到了甜头了，愿意真心诚意地跟他长期合作了。
牛海西舒了口气。
他想到了对方精瘦干练的样子。
到底是练武出身的，入了圈子，也是搞保家仙请神上身、玩神打的那套，在他们这圈子里这就是相对底层的项目——档次不够，单价也就不够，和风水堪舆不好比，这些年就连那些网络上那些骗小姑娘的假算命先生都比不上。
还是吴道聪明，会包装。这包装一下，适应一下现代环境，单价不就提上来了嘛。
也是他牛海西眼光好、能说会道，这才没几天，就找来了几个大单。
他也担心过对方踢开自己单干。就像对方踢开他家的假师父自己出来单干，那假师父拿他毫无办法，只能私底下骂骂。
说穿了，他们这圈子有品牌，但没有专利。张大师用桃木剑，李大师当然也能用。客户选谁，那各凭手段。
也有那种拳头大的，打得圈子里面的人都不敢冒用；或是独门绝技，别人想学都学不会。
可惜他牛海西拳头不够大，也没什么独门绝技……现在也就是能捞多少捞多少。
牛海西的胡思乱想被手机提示声打断。
“兄弟，你那鬼的姓名、生成八字呢？还没发我呢！”对方又发来了消息。
牛海西一拍额头。
他打开了和庄宝力的聊天记录，找到了庄宝力发的那个视频截图。
他的视线在下一张截图上稍作停留。
“瑶城本地人”……
那死掉的抢劫犯并非瑶城人，而是流窜作案的悍匪。
倒是那个被当成杀人犯的出租车司机，是瑶城本地人。
庄宝力发来了抢劫犯的信息，也发来了那出租车司机的通缉信息。两张截图
庄宝力总是这样自说自话地分析。
上次分析是他女儿的小男朋友下手害人，这会儿又分析是抢劫犯杀了出租车司机，又找到了自己。
牛海西看着“瑶城”二字，眉头紧皱。
微信弹出了新的信息。
“还有你发货过来的保家仙，再给我发两个，大号的。上次那个被我家臭小子给弄坏了。不好意思啊兄弟。这事情抓紧。”
牛海西撇嘴，立马叫了快递，又放下手机，转身去了储藏室。
储藏室的门一拉开，就见一排排的货架和货架上排列整齐的纸盒。货架塞满了屋子，但架子上的纸盒已经空了两排。
牛海西不禁得意，又感慨还是现代化的工厂流水线厉害。手工做的也是不错，但要大规模出货，还得是工厂。只是这工厂出货，两千个起订，少一个都不行。他为此花去不少，还换了租房。幸好他这生意单价高，卖掉了一些后，早就回本，还大赚了一笔。
牛海西拖出其中最大号的纸盒。
那纸盒一人高，极其沉重。牛海西只是将之拖到储藏室门口，就累得气喘吁吁。
他干脆放弃了，只等快递小哥来收货。
手机铃声响起，是他熟悉的快递小哥打来的。
“老板，怎么这么晚发货啊？”
“急单。麻烦你了啊。”牛海西客气地说道。
“哎，明天吧，明天一早我来拿，行吧？我现在来收，今天晚上也进不了仓库，发不出啊。明天吧。”
“那你明天一早就来啊！别忘了！我这个真是急单。还是大箱子，就上次你们送过的。你要开个车来收啊。别像上次那样跑两趟。”牛海西叮嘱。
“知道了。挂了啊。”
电话被挂断。
牛海西看着杵在房门口的大箱子，叹了口气，也不关门了，就把东西放那儿。
他回到了对面的卧室，躺在床上，刷起了手机。
客厅的灯没有关。
牛海西一抬眼就能看到对面那个大箱子。
他又垂眼刷手机，过了会儿，又抬眼看向那个大箱子。
牛海西吐出一口气，起身，将客厅的灯关了，将房门也关上。
眼不见为净。
牛海西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工厂做出来的雕像，能有什么？
不对……这大号的是当初订的手工做的……
可那个雕刻师傅，根本不是圈内人。人家还调侃他福瑞控呢。
再说了，他堆货物的储藏室隔壁，就是他藏宝贝的地方。
这段时间以来收藏的真品都在里面。那绝对是万鬼不侵。
呃……也不对……也有些被封印的东西……
不过那都是宝贝。原本根本没可能落到他手里的宝贝。
想到此，牛海西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这么一想，那些货，其实也是原本没可能落到他手里的宝贝。
是吴道先断了联系，他找不到人，庄宝力那边又催着，他才自己搞了货……
如果吴道好好的，他肯定不敢自己跳出来单干。
为了这批货，他还好一阵忙活。
吴道到现在都没吱声。
说不定已经出意外死了。
说不定，是庄宝力那边的恶鬼，直接把吴道给反噬死了。
虽然那鬼没有杀庄宝力和庄宝力的家人……讲不定是个知道“规矩”的鬼，知道不能杀人，不能招惹来黑白无常。但吴道那种人，就无所谓了。保家仙都出手了，鬼对付保家仙，反噬死了吴道，这可算不到鬼的头上。
庄宝力说什么那抢劫犯杀了出租车司机，才又来找他……根本是狗屁不通。
那抢劫犯分明是精明得很。
时隔那么多年来找庄宝力麻烦，是看准了他们这圈子退潮似的走了那么多人的时机吧？
还有它那种戏弄庄宝力一家子的手段，目的明确，又不像是一般毫无理智的恶鬼，更不像是纯粹找乐子的……
吴道死了就死了，他总不能把庄宝力丢一边不管了吧？人家哭爹喊娘地求他呢……
牛海西又开始了各种胡乱的想法。
他迷迷糊糊的，竟是就这么睡了过去。
也是太累了……
之前吴道突然断了联系，庄宝力那边催着，他还担心庄宝力又去找黎云；又是定做雕像，又是新开了一条商业模式，还要找人扮演请神的大师；跟那只会舞刀弄枪的粗人也是谈了好久的条件，教他新一套的东西；加上给新商业模式找客户……
他可是着实忙活了好久……
迷蒙的念头断断续续。
咚咚！
牛海西在迷糊中醒过来。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适应了一下天花板上的灯光。
他下意识摸了摸身边，没摸到手机，又到处摸索。
咚咚！
敲门声……
敲门……
啊，对了！快递！
牛海西身体一歪，从床上滑了下来。
他这才感觉到腰酸背痛，好像一晚上都没睡好。
咚咚！
外头的人还在敲门。
“来了来了！”牛海西没好气地喊了一句，也是怕那快递小哥直接跑掉。
人要走了，再要叫他来收件，可就有的好等了。
牛海西赶紧出了卧室。
他几乎是冲出了卧室，差点儿绊倒。
咚咚！
“来了！”牛海西拔高声音叫了一声，拉开房门，看也没看门外的人，就转头指了储藏室门口的大箱子，还往那儿走了几步，“货在这边。麻烦你们抬一下。平板车拿了没？”
他边说着，边揉了揉眼睛，一直没听到答复，才奇怪地回头。
牛海西愣住了，“你……怎么是……”
跟在身后的男人脸色通红，身体发着抖，这一瞬间却是一脸狰狞地飞扑上来。
牛海西感觉到腹部一痛，身体后仰，直接撞上了那大箱子。
箱子歪倒，撞上了另一间储藏室的房门，直接将门撞开，发出了巨响。
牛海西痛苦地扭动着，腹部剧痛，撞到的后背也剧痛。
他闷哼着，只感到有风从身后袭来，贯穿了他的身体，随即便听到了非人的惨叫。
抬头看去，就见庄宝力神情扭曲，还有比他更为扭曲的黑影从他身体里飞了出去，撞进堆放货物的储藏室里。
诡异的黑影在房间里乱窜，将货架推倒。兽首人身的雕像落了满地。另有其他东西从他倒地的这间储藏室里陆续飞出来，冲入其中，激得那堆货的储藏室里面传出了更惨烈的哀嚎。
是……恶鬼……
牛海西瞪大了眼睛。